习惯是一?件很难改的事情, 对舒池来说她要改的是回忆从前。
之前她每天都会登上[书迟]这个账号看一?看消息,等一?个灰色头像亮起,然后把某些不知道和谁说的话存进?自己的留言板。
现在她对灰色头像的亮起已?经没有期待, 偶尔上去?只是为了记录。
点开豆芽的消息的时候舒池刚到?公?司, 周末没人,她把挤压的事情处理了一?些,才回复对方。
[不好意思, 最近没有空。]
丁芽没关联账号, 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去?井羽绮给的地址拿到?了蛋糕,在路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
舒池真是无情也动?人, 说放下也是真的放下了。
丁芽难得冒出一?丝不知所措。
[那就下次吧。]
也不知道下次是哪一?次,更不知道要挑个什么时机告诉舒池, 我就是你的豆芽。
至少不能是今天吧, 今天是舒池的生日。
丁芽本来想让舒池在自己家过, 才跟沈穆提了一?嘴,沈穆就反驳了她的安排——
“你怎么能让寿星来给你做饭呢?”
丁芽沉默了一?会, 说:“煮火锅总可以吧, 我煮。”
那边的人叹了口气?, 恨铁不成钢得非常明显, 对丁芽说:“芽啊,你都泡到?人家了你还不大方点,去?好点的餐厅啊, 要我给你推荐南山路的那一?家吗?”
荆市的消费水平还挺高, 沈穆直接把那家店发给了丁芽, “这家不错,之前我约了个人采访在这吃的饭。”
沈穆还特别强调了一?句:“非常私密, 高级设计,下雨天效果更佳,看出去?还是平湖欸。”
丁芽顺势问了句:“你有熟人?”
沈穆嗯了一?声,说:“之前路过节目加过老板微信啊,你要的话我给你预订一?下。”
丁芽也没和沈穆客气?:“好啊,谢谢宝宝。”
沈穆被?她恶心到?了,忍不住问了句:“你敢这么喊二老板么?”
以前在学校宿舍的时候丁芽就以嗲声出名,室友还推荐她去?做主播。
说加上滤镜绝对你妈都不认识,直接变成二次元美少女,然后和榜一?富婆恋爱 ,财源滚滚。
但很可惜,丁芽对赚钱没多少热衷,虽然没人不爱钱,她还是按部就班,嫌这些都很麻烦,不如多看几部电影。
沈穆说完还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难以忍受。
那边的丁芽笑着说:“没试过,我改天喊喊。”
沈穆想到?舒池的外形,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那里,又笑得有几分猥琐,丁芽懂了也没挑破,“快点给我预订。”
沈穆还在外地工作,今天也刚好休息。
她跟丁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问丁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二老板啊?”
丁芽:“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能是今天吧?”
她这人看脸是个妹妹,其实心眼很活络,就算在学生时代宅得灵魂出窍,沈穆还是觉得在玩弄人身上丁芽实属顶流。
不过前任借纠纷耍混的也是个人渣就是了。
“你还有不知道的时候?”沈穆笑了一?声,“你之前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游刃有余呢?”
丁芽反驳得很快:“怎么可能。”
毕竟她也不是感情经历丰富的人,从头到?尾都仗着自己掌握的情报比舒池更多而?已?。
也仗着舒池的性格,知道她不生气?,也仗着自己是特别的。
沈穆出了个注意:“要不直接摊牌吧。”
她那边好像天气?不错,在户外烧烤,欢声笑语的。
丁芽拒绝了:“很难说。”
她的后悔也没有意义,只能继续等下去?。
沈穆也能理解:“也是,毕竟越亲密越难以启齿。”
她又安慰了丁芽一?句:“那你今天先给二老板过生日呗,这家餐厅二楼都是包厢,每个窗户往外看去?都能看到?平湖的,蛮有氛围的。”
等沈穆预订好,丁芽回了公?寓一?趟干脆带着狗一?起打车去?了那家店。
她又把地址发给了舒池,让对方结束之后自己开车过来,还拍了一?张和云宝的照片给舒池。
舒池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来公?司拿东西的严霓,俩人在电梯口碰见了。
严霓好几天没见舒池,是听说舒池老家有事,问了句:“忙完了?”
舒池点头。
正?好这个时候丁芽把照片发过来。
[司机师傅非要让我把狗子也系上安全带,你觉得怎么样。]
[图]
照片里的小?狗眼神茫然,被?丁芽搂着,仿佛穿着白手套一?样的爪子挥出残影,正?好被?抓拍。
舒池笑了笑。
严霓看了两眼,觉得她心情不错,问了句:“我去?商场滑冰,你来么?”
她难得周末没带小?孩,今天约了朋友,顺便问了句舒池。
按照舒池的德性肯定?会拒绝,果不其然。
舒池:“不来了。”
严霓哦了一?声。
下一?秒又听舒池说:“我要去?平湖那边吃个饭。”
严霓有些诧异:“还有应酬啊?”
荆市的商圈和景点密不可分,老城区还保留着当年?水乡的风貌,平湖就在旧城区。
一?般应酬也很少去?那边,除非客户是外地来的,连带着逛街了。
舒池摇头:“不是。”
严霓更奇怪了,她是井池的元老员工,这么多年?也多多少少知道点舒池家里的事。
井羽绮跟她都是独生女,所以对舒池这个家里四?个孩子的老三身份非常惊讶。
浦西在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就是重男轻女,周三的时候严霓跟井羽绮吃饭听说舒池是因为家里的事走的,还以为是电视剧里那种人家,难免有点担心。
井羽绮倒是说了句:舒池也没那么傻。
就算知道做老板的不可能是傻子,舒池这人天生的老实劲还是让人操心,严霓问了句:“家里人来了?”
她记得刚搬来的时候舒池老家就来过人,拖家带口的,舒池还带人去?旧城区玩了。
严霓见过一?次,只觉得舒池父母脸上都写着不咋地,舒池还让严霓帮忙买了不少特产。
舒池摇头,“约会。”
她回了微信,这个时候正?好电梯门开,她步履轻快地出去?了。
严霓在后面以为自己听错了,饶是自认为是成熟的成功人士,严霓还是尖叫着追了上去?:“我聋了啊???舒池你……你你你约会?”
严霓这个时候才发现舒池的腰包有点不像她的风格,是毛茸茸的那种可爱风,棕色小?熊,上面还挂着个煤球挂坠。
很不舒池,也很不井池。
舒池嗯了一?声,“你去?滑冰吧,我先走了。”
她俩在地下车库分开,严霓坐上车还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开车有点危险,稍微坐了一?会,然后发了条微信给井羽绮——
舒池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井羽绮很久才回她——大惊小?怪。
严霓:什么叫大惊小?怪啊,这不是铁树开花是什么?
沈穆给丁芽订好了包厢,就是这家餐厅不太好找,在平湖边上的小?山坡,路还有点不好走。
路上雨停了,丁芽上去?也不难走,她拎着蛋糕,小?狗穿着丁芽买狗用雨鞋蹦跶。
这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难免有点兴奋,蹦蹦跶跶超过丁芽,又要在上面等丁芽。
“你等等我啊。”
丁芽笑着说,她一?边看了眼拎着的蛋糕,爱心的小?灯带开着,里面的蛋糕却不是时下热门的那些款式,是那种老式的蛋糕。
丁芽对蛋糕没什么研究,去?拿才知道这家蛋糕店还挺有名。
是荆市的老字号,没有花里胡哨,专门做童年?的记忆。
她有点惭愧,觉得自己喜欢舒池好像喜欢得太过表面,甚至还不如井羽绮考虑周到?。
一?方面她又有些兴奋,一?个人对一?个的了解,井羽绮用了十年?也没办法看到?所有的舒池。
那我和舒池会有多少个十年?呢?
从公?司开到?老城区有点远,舒池到?的时候雨又下大了,她停下车之后撑着伞踩上青石板阶梯。
叫青池的餐厅掩映在山林里,在天色渐晚的时候亮起灯笼。
一?起上山的还有也要去?吃饭的人,似乎是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光看就能看出好几代人。
这些人的都用本地的方言说话,舒池在荆市待了好几年?,多多少少也能听懂一?些。
餐厅一?层有个高台,着木牌。
走到?心语的那一?间,还没推开门,舒池就听到?了狗狗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刚才似乎上了一?道溪鱼,酒精燃烧,沸腾了汤,稠白的鱼汤滚出香气?,丁芽在这个时候看过来,冲舒池笑着说,“生日快乐。”
小?狗认得出舒池,又冲上去?咬她的裤脚。
刚上山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外套,拉链拉到?顶,拉链设计得特别大,从领口垂落下来。
腰包是丁芽的,毛绒得跟舒池的气?质完全不符,却在这个人露出笑容后又奇异地融合了。
舒池目光落到?鱼锅后面,被?遮了一?半的老式鲜花奶油蛋糕的时候无奈地说:“绮姐告诉你的?”
丁芽嗯了一?声。
她拿出蜡烛,也没管舒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根根地插上,头也没擡:“坐吧,外面的雨很大吧?”
门对面的窗户能看到?平湖,不过天色已?晚,又飘风吹雨,雾蒙蒙的。
雨水打在屋檐上,被?风垂到?玻璃窗上,什么都看不真切。
有点像那天他们在柳园吃的那顿饭,不过那里太拥挤,装潢远不像这个餐厅这么用心。
只不过这一?次,用心的不止是餐厅。
舒池很难形容她此刻心里的感觉。
丁芽点上蜡烛,一?边去?关灯一?边抱起狗,“来,唱歌。”
舒池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你也拍手啊,”舒池低着头,她抱着小?狗,“来,祝你生日快乐~”
楼下的评弹声带着荆市自带的底蕴,丁芽的生日快乐歌完全不在调子上,甚至拖长了音调,和底下的评弹调子应和,有种奇异的相和。
包厢里只有烛光,连卡式炉都被?丁芽关了。
外面的天光可以忽略不计,烛火朦胧中,丁芽抱着小?狗,目光温柔地看着舒池。
舒池毫无准备。
她没怎么过过生日,她们家的小?孩也这样,生日是普通的一?天。
二姐小?时候会花五毛钱去?买巧克力,一?块巧克力掰成八块,能甜一?个星期。
对方分一?块给舒池,然后叹气?:“我们要是能吃到?蛋糕就好了。”
蛋糕很贵,她们也没零花钱,五毛钱都要一?毛一?毛攒,有时候是去?帮邻居去?卖热水的铺子找的。
很珍贵的碎银,舒池是这么称呼的。
老式的奶油蛋糕在镇上最热闹的店,路过看一?眼都要流口水。
小?时候很想,长大了却没那么想了。
反正?就是个普通的日子,普通的我,又有什么好值得庆祝呢。
况且小?妹,也是在这天走的。
丁芽唱了三遍,但在她唱第二遍的时候舒池就吸了吸鼻子,她在忍。
吹蜡烛的那一?瞬间,室内彻底陷入昏暗,丁芽想要开灯,却听到?舒池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别开灯。”
小?狗被?丁芽放到?了地上,滴溜溜地围着桌子打转。
丁芽的手被?抓住,她发现舒池的手心都是汗。
舒池吸了吸鼻子:“丁芽,别对我太好。”
她的声音像是威胁又像是撒娇:“我会特别……特别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