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 作品

第 5 章节

李忘生座下二弟子楚炎,见过李统领,朱军师。”楚炎向座上人一一抱拳行礼,道:“近日听闻朱军师对我派《道德经》颇有青睐,家师便抄写了一卷《道德经》释义,托晚辈前行捎来。卷中录有家师近年修道所悟,但愿能对军师有所裨益。”

朱剑秋闻言欣喜,谢道:“《道德经》一书博大精深,能得李掌门出言点拨,剑秋感激不尽,自当好生研读,他日造福大唐苍生。”

“朱军师与李统领事事心怀天下,实在是百姓的福泽。”楚炎双手捧卷,奉到了二人案上。

“纯阳宫尊为国教,这天下的太平,同样少不了纯阳宫的一份力。”李承恩满意地打量了楚炎一眼,唤过身旁一个贴身侍卫,吩咐道:“楚兄弟远道而来辛苦了,子俊你带楚兄弟去挑个上好的客房,吩咐下人好生侍候。楚兄弟,你若无要务,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

“多谢将军美意。”

天策府的客房自然比不上藏剑山庄的典雅舒适,幸而楚炎在华山上早已习惯了粗茶淡饭的生活,行囊往木架子上随意一搁,也就算是住下来了。

天色尚早,楚炎一时也提不起睡意,索性到外头四处走走,也好看看军旅生活的风光。

楚炎出了后院,沿着大路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附近的演武场上。

整齐划一的吆喝声回荡在演武场上,士兵们面面相对站成了两列,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柄磨得雪亮的红缨枪,随着主将的号令与对头人一招一式地认真对打。

“停——”一声令下,方才还一片鼎沸的演武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楚炎顺着那熟悉的声音擡头去看,只见远方点将台上立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头顶两根红翎比他的莲冠更高,直挺挺地傲立着,护心甲日光下倒映着耀眼的光。

纵千军万马相隔,镇魂摄魄。这样的人,还能有谁?

花暮雨居高临下,突如其来的湛蓝人影映入眼帘,锐利的目光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投回到了演武场一众将士身上。

“出枪软弱无力,收枪拖泥带水,你们是在刺棉花吗?!倘若在战场上,依你们这般打法,一个个早就成了敌军刀下的亡魂!”花暮雨一声暴喝,双足一提,运气从城楼上飞身而下,稳稳落至两列士兵的前头,放声痛骂道。

烈日当空,两列士兵额上满满都是热汗,被训斥得连眼皮都不敢稍眨一下。

“你,出列!”花暮雨虎头湛金枪一扬,指向第二排左手边一个稍矮的少年。

“是,将军!”少年应声出列,不等双足站稳,花暮雨长枪已然凌厉攻到面前。

少年急忙举枪迎战,吃力挡去花暮雨当面三招,刚欲稍舒一口气,花暮雨攻势突转,金枪当空一划,闪到少年身旁,聚力一劈,已然用刀背砸在少年膝盖骨后。

少年双膝一软,狼狈跪倒在地。

“不堪一击!”花暮雨枪头往地上重重一砸,对着大气不敢稍喘一口的士兵们继续训斥道:“我天枪营容不得酒囊饭袋,三日后,我来抽查,你们如果还是这种一碰就倒的模样,那就统统从天策府滚出去,去神策那边混日子吧!”

“将军,有人中暑了——”

终于有人打断了花暮雨的怒意,花暮雨擡头一看,竟是楚炎抱着一名在列队后头晕了过去的士兵,皱眉往这边叫唤。

“你,赶紧去把行烈叫过来,他应该在天策大营那边。”花暮雨见势立刻抓过身旁一个士兵,转身向其他人吩咐道:“其余人等,原地休息。”

楚炎解下随身的牛皮水囊,将水囊凑到那中暑的士兵嘴边,强自灌了点水,然而烈日毒辣,仍然没有半分醒转的迹象。

花暮雨大步迈到楚炎身旁,弯腰摸了摸那士兵额头,触手一阵滚烫,显然是发热已久。

“你多久没有让部下歇息了?”楚炎话有责备之意,不悦问道。

花暮雨一扭头,闷声道:“战场之上,可没有歇息的时候。

“这些都是新兵,让你见笑了。”花暮雨自己也是满脸大滴大滴的热汗,向楚炎解释道。

楚炎眼看花暮雨也是一身被汗浸透的模样,不忍心再加责备,心神一动,伸手用道袍袖口替花暮雨拭去了额上的汗珠。

花暮雨早已习惯了汗水、雨水、血水夹杂着在脸上肆意凌虐的日子,一时间只觉久违的神清气爽,再一回过神,竟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替自己拭的汗,只觉心脏突突的跳,半晌才吐了一个字:“脏。”

“不脏。”楚炎淡淡收回被汗水湿透的袖子,若无其事地继续替中暑士兵灌水。

适才去找军医的士兵终于一路小跑带着姜行烈回来了,姜行烈提着药箱走到演武场边,正好看到楚炎替花暮雨拭汗的一幕,当下愣在原地,隔壁人连着催促了几声才赶紧走到二人身旁。

“行烈,又麻烦你了。”花暮雨看见姜行烈来了,连忙起身让开位置,尴尬笑道。

“我跟你说过几次,新兵操练不宜过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猛兽一样的体格,怎么折腾都没事?这次还只是中暑,下次若是把新兵直接磨死了,我看你拿什么跟李统领交待。”姜行烈从楚炎怀里接过人,一边责备花暮雨一边从药箱里掏出了一列银针。

在下属面前凶恶得像野狼一样的人在姜行烈面前出奇的温顺,一声不吭地任其责备。

楚炎讶然,擡头打量眼前这位军医,只见是二十开外的年纪,比花暮雨还要年轻几岁,细眉杏目,青丝及肩,一身墨色的袍子显然是万花谷弟子的打扮,腰间垂着一块青色的玉佩。

玉佩看轮廓是按双鱼的模子打造的,但那玉佩上只剩了一条游鱼,显得有那么几分孤零无依。

姜行烈在中暑士兵人中、百会、十宣等几处要穴仔细下了针,不多时,新兵悠悠醒转,一睁眼正好看见花暮雨那张刀削般的脸在自己眼前打转,吓得猛地跳了起来,结巴道:“将军我、我……”

“你没事就好,回营里歇息吧,下午训练不用来了。”花暮雨总算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新兵肩膀。

虽说搞不懂花暮雨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和善起来,但是难得有喘息的机会,新兵一番千恩万谢后,也就撒腿往营帐里飞奔去了。

姜行烈将银针一根根仔细收回针袋中,整理好药箱,默不作声,起身就走。

“行烈——”姜行烈已经走了半路,花暮雨蓦地在后头喊道。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姜行烈掉过头,不冷不热问。

花暮雨顿了片刻,关切道:“天气炎热,你自己也保重身体。”

姜行烈也不回话,只是将药箱往肩膀上又勒紧了一些,转身翩然前行,很快就消失在往天策大营的路上了。

处理完中暑士兵一事,花暮雨还得继续训练演武场上的新兵,只得匆匆问过楚炎此行来意,简短问候几句,二人先行话别。

楚炎沿着原路折返房中,恰逢遇上安排客房的曾子俊前来添置被铺,唤过来人问道:“子俊兄,我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

“楚兄弟请说。”

“适才我在外头,正好碰上有士兵中暑,军医姜行烈施针医治,针法了得。天策军中,竟有医术如此高明之人?”

“姜大夫可不是一般的军医。”曾子俊憨然一笑道:“姜大夫自幼在万花谷学医,深得裴元大师兄真传,十七岁那年出谷投身天策府,至今已有七年光景,救治过的府中兄弟不计其数,就算是李统领也对姜大夫礼让有加。”

“原来如此。”楚炎心中莫名的不快消退了几分,对姜行烈也多了几分敬重之情。

然而一转念想起花暮雨对姜行烈的关切,楚炎心头不禁又浮起一丝怅然。论武功,自己虽然不像演武场上新兵般不堪,但也远不是花暮雨的对手。师弟连若尚且会做一些简单的丹药,而自己抛了剑,却当真是废人一个。

也不知道要多少年的江湖历练才能把自己磨砺得像大师兄那样,能够真正的独当一面。

楚炎抱着这诸多的烦忧,好不容易方才入睡,一觉醒来,只见窗外仍是月色当空,繁星密布。躺在床上一阵辗转反侧,最后实在是怎么也睡不回去了,起身披了道袍,推门向外头行去。

夜凉如水,暮色已深,楚炎无意走远,绕着天策府四方城墙徐徐而行,行至一处偏僻转角,突地听得一声叫唤。

“楚炎。”

这还是花暮雨第一次唤楚炎名姓,楚炎心头一荡,擡头只见城楼上花暮雨长枪独立,带笑看着自己。

楚炎提气跑了两步,梯云纵一跃已然落在城楼上,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