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练风云,念兰泽坐在高台上。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琴,如临摹的画家一般恣意指点着江山。
尘埃不染,干净,圣洁!
风起云涌,硝烟弥漫,战火横飞。
萧妄顷如一头骄傲的狮子一般,蓄势待发。
一张精致的脸,轮廓如刀刻,面临着这样的杀戮也能挂着放荡不羁的笑。
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萧妄顷率领的敢死军穿着银色的铠甲,如同一直火舌一样,在战场上蔓延。
念兰泽依旧白衣胜雪,在冷风中静静的坐着。
血染的战场,肢体的破碎,硝烟的弥漫,都如同一副风景画。
然——念兰泽却是独到的风景,别有洞天。
就如同满是恶臭的泥沼里突然开出来的一支雪莲。
小列在念兰泽的背上迅速的划着,他虽然不是天生的画家,可是小列的表达,念兰泽了然若胸。
念兰泽早就熟悉了地形图,如今只看着阵式的变化。
呐喊声与叫喊声交织着,血光与刀光辉映着。
九环阵,环环相扣,解其中一环即可破阵。
可是这阵法被演练的变化莫测,已经不是九环阵了,只不过由九环阵而演练出来的。
难怪萧妄顷会败……
尾环拉开了一个缺口,说明要与首环相扣。
萧妄顷啊,你到底在哪个环呢?
念兰泽突然把第五根弦拨高音,而将第一根弦压低。
钟离春立刻得到了指令,冲破第五个环,竭力阻止首环与尾环相接。
念兰泽随着小列在背上画的痕迹,奏出一曲激昂而波澜壮阔却不乏为生命破灭而悲哀的曲调。
战场上空的羽箭在来回穿梭着,战火弥漫,燃烧了大半边天,血流成河,肢体横飞。
萧妄顷嘴角轻扬,露出了帅气的脸,麦色的皮肤在鲜血的恣意下而越发的冷峻。
他要打一场轰轰烈烈的仗,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炮火硝烟,遮云蔽日。
残风撕裂锦旗,白骨敛起黄沙。
肢体破碎,硝烟腾飞
突然一枚羽箭射过来,正好射在萧妄顷的后背上。
这是惨烈的一仗,九个环已经全都解开了,敌人溃不成军。
所以,擒贼先擒王,只有抓住萧妄顷,才能扳回一局。
“萧妄顷受伤了!”敌军突然有人喊道。
“抓住萧妄顷!”敌军里面越来越多的人喊道。
“萧妄顷受伤了,抓住他!”声浪越来越高。
萧妄顷受伤了……
重不重?
念兰泽尽量使自己静下心来,他是决策者,他的失误会害了很多人。
所以他不能慌……
可是,萧妄顷受伤了!
萧妄顷过五关斩六将,敌人已经溃不成军,就算想要杀他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念兰泽似乎安排更多的人来救他。
思及此,他更加卖力,几乎是一刀杀一个,一剑刺一双。
刀剑抽出来,血珠洋洋洒洒的溅了自己一身。
方许,俞高达迅速杀了过来,解了萧妄顷的困。
萧妄顷见到念兰泽的一刻,已经激动的说不来话。
如果不是自己满身血腥怕弄脏了他,他恐怕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北漠已经弃城投降了!”这种声音的浪潮盖过了一切。
自此,萧妄顷开启了不败的神话,
念兰泽也开始了不败的神话——一支曲便退了十万大军。
军心大振,神话自此续写——
一夜之间,七公子念兰泽,大殿下萧妄顷收复夜城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受伤了吗?”
念兰泽赶向前去,走下高台的时候差一点跌倒,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伤在哪里了?”
萧妄顷挡住了念兰泽的手,他满是血腥,他不想弄脏了那样的纯净。
“不要碰!”萧妄顷止住念兰泽。
“我现在很脏,都是血!”
念兰泽听着很生气,一把抱住萧妄顷,自己白色衣衫迅速被血染红。
“兰泽,你……”萧妄顷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萧妄顷,你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在战场上逞能?”
依旧温和平静的口气,听着却有微微的嗔怒。
萧妄顷一愣,他刚刚确实因为追那些穷寇而中了一箭,原来兰泽已经知道了。
“你带着风寒都要上战场助我破阵,我一定要赢得彻彻底底!”
萧妄顷调笑,这个时候他还能调笑。
是王者,是霸者
——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依旧笑若春风。
天下王者气魄,皆是如此!
鬼马面笑了,心里暗骂自己主子卑鄙,用这种苦肉计让七公子上钩。
“先疗伤!”念兰泽低声。
一日之内,进入夜城,安抚百姓,体恤民情。
现在敢死军上上下下对念兰泽无不称服。
他们攻了三个多月的夜城,其中没胜过一场仗,而念兰泽一来,就辉煌的收复了夜城。
现在说起念兰泽都是骄傲!
——我们的七公子,温文尔雅,善良温和!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公子比得上他了!
他们以前当萧妄顷是神,那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一次来了一位真正的神,学时渊博,通晓古今!
念兰泽是他们的骄傲!
萧妄顷一直将念兰泽当作骄傲!
“主子,□□很疼,您确定不要麻沸散!”军医再一次问道。
伤口已经红肿,凝固的血渍被再一次挤出身体里的血而覆盖。
“不要!军队里的麻沸散已经不多了,还要更重要的伤员!”
“主子,您需要坐起来,找一个支撑,这样才有利于顺利把箭头□□而不会折断!”
主子啊,我可是盯着被七公子灭口的危险啊!
机会是自己把握的。
“这事当然七公子来了……”鬼马面二话不说,直接把念兰泽推向萧妄顷。
萧妄顷□□着上身,紧紧的把念兰泽禁锢住,不让他离开。
念兰泽怕弄疼了他,就没有乱动。
上一次念兰泽裸着上身,这一次萧妄顷裸着。
有些事,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他们终究走入这死局!
箭羽□□的那一刻,萧妄顷死死的咬着牙,都咬出血来。
“幸好没有淬毒?”鬼马面感慨了一下。
“他们是来不及淬毒!可是很痛的……”萧妄顷后一句强调给念兰泽听的。
军医附和着:“这箭射的太深了,主子要多多休养!”
“兰泽,我照顾了你那么久,你能不能照顾我几天啊!”萧妄顷可怜兮兮的说道。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每次一不说话,而萧妄顷就死皮赖脸的当他默认。
一留下念兰泽,就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
“兰泽,过来坐!”萧妄顷拍拍床,笑道。
念兰泽也毫不拘束过去了。
“你知道吗?现在收复了夜城,我真的很高兴!幸好有你在……”
萧妄顷不正经的看着念兰泽:“要不是有伤,真想去妓院玩几天……”
念兰泽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
有点不解的看着这个风流成性的人……
萧妄顷的风流潇洒一如他的洁身自好!
“兰泽,你有没有去过妓院啊……”
“我爹从来不允许我们去那种地方!”
“那也没碰过女人吧!”
“没有,我家里还有两位哥哥没有成家,所以还轮不到我……”
念兰泽突然感觉到有点窘迫。
“天下没有人配得上兰泽的!”(萧殿下,你老人家感情不是人……)
梁长均那个老东西这辈子估计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吧……
“夜深了,睡觉吧!”
“我回房了!”
念兰泽正要走,却被萧妄顷拉着。
“你不说你要照顾我的吗?你走了,怎么照顾我……”
“你需要人照顾吗?你不是挺好的吗?”
念兰泽诧异,他总觉得萧妄顷生龙活虎的。
吃得比他好,睡得比他好,玩得比他好!
“那是装给你看的,不想让你担心,我的手臂真的很疼,你说会不会废了啊!”
“你说什么胡话?”念兰泽顿时恼了:“怎么可能废了呢?”
“那你就留下来吧,我疼得睡不着的时候,陪我说说话……”
念兰泽也没有再走。
“就睡一起吧!”萧妄顷坏坏的笑着:“别害羞,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谁说我害羞!”
念兰泽和衣躺了上去,这几天研究那阵法太累了,再加上低热,如果能好好睡一觉,也挺不错。
“兰泽,不脱衣服怎么睡?”萧妄顷装作无辜。
“萧妄顷……”
念兰泽感觉到了萧妄顷要解开他的腰带,顿时恼了。
“别动,我身上有伤,万一恶化了,你还要照顾我很长时间!”萧妄顷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脸皮厚就是脸皮厚,厚到已经七老八十了还像一个孩子一样!
念兰泽还是不理会他,但是听到萧妄顷一声惨叫,顿时停止了。
念兰泽只穿了一件单衣,洁白如斯。
睡得很安心,也很安稳,晚上萧妄顷除了要喝水,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兰泽,你睡了吗?”萧妄顷撑着手,看着念兰泽如画的眉目。
念兰泽闭着双眼,不想理他,可是他也睡不着。
“你怎么还不睡?”念兰泽睁开眼。
其实他睁不睁眼都一样,一片黑暗!
“我睡不着!你呢?”萧妄顷打趣着念兰泽,“兰泽,你没睡,你想谁了呢?”
“我想我的琴!”念兰泽冷冷的回道。
“今天那一仗打得可真是漂亮啊!”萧妄顷得意道:“你都没有看到我那叫一个帅啊,手起刀落,头颅……”
“肢体破碎很好看吗?”
萧妄顷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只因为念兰泽一个表情!
——悲悯,哀叹,无奈!
“你知道那死去的应该是哪家的儿子,父亲,丈夫……他们该是多么的伤心?一场胜仗背后的喜瑞该是多少辛酸与泪水汇集而成?”
萧妄顷被他这么一说,特别的惭愧。
一个讨厌杀戮的人如今帮他杀了那么的人,他心里该是多么煎熬呢?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双手不沾血腥,干净透彻如那夜开的昙花。
只是,这个人,为何偏偏是梁长均的儿子呢?
兰泽,不管你是谁的儿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七公子,我以你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