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柒
夜、已深了。
树梢传来悉数响动,“沙、沙”,风好大。
明月高挂,从窗棂间投射进来斑驳光亮。
非忆墨轻轻擡头望了望窗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轻巧地解开项圈上的锁链,朝后门走了过去。而躺在床上的清宁英澈,随之也睁开双眼,看着人刚刚趴着地地方,蹙了蹙眉。下床,深吸一口气,收了周身气息,向非忆墨跟过去。
非忆墨在后门院中和谁说着话,好似是名女子。这动静显然惊动了影卫,清宁英澈靠在门后丝丝听着,给影卫打了个暗哨让他们退下。
那名女子的声音显得分外激动而非忆墨则平静得多。
“忆,你觉得就现在这样,你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
“你为何不杀了他?”
“……。”
“哼!活该!还是伤得太轻了!你活该!活该!”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的选择。我要负责!”
“哼~愚蠢!蒙是不会接受的。”
“会的。它很清楚的,你也一样。就算不死于清宁英澈之手,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我这种人又有几个能活过城主争位的三个年头。不如死在他手里的好……”
“哼。这是你选的,希望忆能看到明年的满月时的月光。”
“嗯。会的。”
“蒙,可是把你看成它唯一的主人。哼。和你一样傻、一样活该。”
“呵呵。你也不聪明啊。”
“哼。拿着,是你让羽黑弄来的。”
“它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被影卫的镖刺了。以它的体型没大碍。”
“……。”
“没事,我去了。……你、保重。”
“……。好。”
一阵风声骤起,便是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
非忆墨擡头看看皎洁的月亮高挂天空,觉着有些恍惚。回过神,将闪线藏于发间。
主人在门后已待多时了,该回去了……
非忆墨走到门边,顿了一下。慢慢跪下,手掌撑地爬进门。
“你是什么人?”清宁英澈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沉沉的问。
“主人的人。”
“好。”说着,清宁英澈便走回了卧房。
清宁英澈侧躺在床上,看着地上的非忆墨眼神阴晴不定,淡淡说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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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英澈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敲击着床帮。这十几日身边一直有个人搂着睡,这人一走,竟然睡不着了?
漫漫长夜,两个时辰不好过啊……
清宁英澈惊讶的发现,他似乎没怎么想过非忆墨会一去不回,也没想过那发间闪线会杀了自己,就好像他会回来是顺理成章的事。
正为自己的掉以轻心感到愤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东西正在靠近……
清宁英澈闭目调节着体内各路气息,细细察觉着……
果然!有人!武功不低……
悄悄给屋外影卫打了个暗哨,清宁英澈便不再动作了。
不久后,屋外便传来了兵器碰撞厮打地声音。不过多久,清宁英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家伙是来探路的,现在居然想跑!
清宁英澈一出门,一直向那人逃跑的方向追过去。在屋顶、树梢穿越,看见前方停在树上的自家影卫就问:“人呢?”
“回主子,突然不见了。在我们追到这里的时候就突然不见了,不过在他的后背、大腿多次被影镖击中,而又身着一身白衣,应该非常好找。”
“白衣?”清宁英澈看着前方,蹙了蹙眉。
“是。不过应该不算是白衣,应该说是裹了一块类似于白布的东西。”十五细细回想着,又说道:“主子看,是不是……”
“哼。他不傻,不可能刚说了要出去就反过来杀我。日后杀我的机会那么多,何必非在今晚。而且就算是被五环桎所制,他不也杀了三名影卫吗。”说着,瞄了眼十五。
“是。属下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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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英澈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清茶。
果然,人在太阳升起前回来了。
非忆墨四肢着爬到清宁英澈脚边,昨晚裹在身上的床单依旧是纯白的,没有任何染渍。
“回来了。”
非忆墨轻轻点了点头,伸手于发间摸出闪线递给清宁英澈。
“哦?是要给我吗?”清宁英澈接过闪线,在手里慢慢揉搓。
“不觉得我拿着它很危险吗?就不怕我杀了你?”非忆墨蹙着眉,看着清宁英澈,冷淡的说道:“太不小心了。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让我拿着。”
清宁英澈觉着好笑,他是被自己养的宠物批评了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信你信错了?”
非忆墨先是一愣,而后眉头紧锁的看着清宁英澈。过了半响,恢复平静,慢慢趴伏在了清宁英澈脚边。
屋内两人皆是无语,直到太阳升起阳光洒满大地,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主子。易已来报”
“进来。”清宁英澈看着一个人进来的易已,蹙了蹙眉,说道:“是死了,还是逃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易已单膝跪在地上,头低得更深。
“那么快的速度、那么明显的暗示,知道非忆墨昨晚不在的人。这殿里有内鬼!把所有影卫统统叫来。”清宁英澈看着非忆墨,怀疑的问道:“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起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你遇刺了,而那人的装束和我一样。”说着,非忆墨慢慢站起来,扯掉身上的床单,把绷带层层解开,让自己毫无遗漏的展现在清宁英澈眼前。
“那名女子一直在这殿里?”清宁英澈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抚摸着这人未全愈的伤口,说道:“她似乎对你很有情义。”
“她啊,并非人类。”非忆墨坐在清宁英澈腿上靠在他胸口上,任由他随意摆弄。
听令而来的影卫齐齐跪在清宁英澈面前,等待指示。
清宁英澈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冷说道:“把影服脱了。全部,一件不许留。”
“是。”得令的影卫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地脱直到把自己脱了个干净。
清宁英澈又从他们身上一一扫了一遍,他们身上是都是些陈年旧伤。
这可就麻烦了,有一个武功不低的敌人就在身边,却不知身在何处,而且对自己很是熟悉。
知道非忆墨武功没有废的,除了影卫、易已、就是毒医了,而知道他昨晚不在的只有自己和十五。难道就只是巧合吗?怎么可能……
“下去吧。”清宁英澈脸色很不好看,抚摸在非忆墨脖子上的手也开始无意识的慢慢施力。
“是。”影卫拿着各自的衣服,匆匆退出房门。
今天主子心情太差了……
等清宁英澈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快要窒息了,赶忙松了手。非忆墨颤抖着身体剧烈喘息着,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的脸颊开始慢慢恢复常色。
“真是的,快被掐死了都不会动一下。你不会提醒我一下吗?”清宁英澈戏谑的笑了笑,帮人顺了顺气。
“呜~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平复了呼吸,非忆墨静静的说。
呵呵。我算是明白了,这人说话的语气是会换的。什么样的称呼,什么样的态度。
有趣呢……
清宁英澈扶起非忆墨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说:“如果下次有类似情况记住了喊我名字,我会知道。如果开不了口就找个东西敲三下再或者尽你所能的反抗吧。如何?”
非忆墨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好了。去洗漱,该吃饭了。”
清宁英澈照旧将非忆墨放在腿上搂在怀里,看着面前的饭菜,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他嘴边,说道:“来,墨墨尝尝这个……”话还没说完,突然非忆墨一伸手将筷子“啪”的一声,打飞老远。
清宁英澈蹙着眉看着非忆墨,最后把目光投在刚刚夹地那盘鱼上。
而这一声响,很快引来了一直守在屋外的影卫和易已。
“主子?”易已进门看到掉落的筷子,问道。
非忆墨从清宁英澈腿上下来,走到易已面前。“匕首,无淬毒的。”
易已看了看他,又转向清宁英澈,见他点了点头,就把腰间匕首递了出去。
非忆墨拿着匕首回到桌旁,细细打量那盘清蒸鱼。将匕首划过鱼身剥去整张鱼皮在鱼腹内也同样剥去腹内薄膜,做完这些后,将盘子放回清宁英澈面前,说道:“这是来自长江的河豚。因为鱼肉鲜美、嫩滑而闻名于世。却也因为身藏剧毒,而让人望尘莫及。可又有几人知道,这毒只藏于鱼皮中,只要剥离干净,便是人间罕有的美味。”说着,用匕首划了一块鱼肉放进自己嘴里。
“请用。”
“墨墨知道的,倒是挺多。”清宁英澈将非忆墨再次揽进怀里,让易已拿了双筷子,便夹起鱼肉慢慢品尝后,说道:“味道确实不错。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都没来得及‘谢谢’他呢。”
现在明白了。昨晚遇刺是为了声东击西,一个人引起骚动引开侍卫去搜查,另一个就可以不留痕迹的潜入将这条鱼放进厨房。裹着白布是为了更能引起注意,将白布解开里面穿着夜行衣在黑夜里就可以很快逃跑了,而其他人只会注意到“白衣不见了”。真是够费心思,不知道是谁这么给我面子!
“呦~这是怎么了?气氛那么凝重。”毒医从门口慢慢度过来在清宁英澈桌前坐下,看了看非忆墨剥下了的鱼皮用手提起了闻了闻。挑了挑眉,说:“吃的倒是挺鲜。您可悠着点。”
看见毒医,清宁英澈才想起来,半个月前自己曾经让毒医研究研究那赤凝露的配方,看来是有结果了。
“好了?”
“没有。”毒医站起来走到非忆墨身前,弯下腰伸手像逗小猫一样摸摸他的下巴。“如果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他?”笑了笑,对非忆墨像哄小孩一样问着:“小宠,你主人要我研究你那赤凝露的配方,可惜我还是搞不清成分。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好。”说着,在毒医手上轻巧地蹭了蹭脸。
“看!这不就行了,害我费那么大劲。”毒医没好气的做回凳子上。
“易已。纸、笔。”
将桌上饭菜推到一边,放上纸张。非忆墨依旧靠在清宁英澈怀里,只是伸出右手开始书写。
而毒医却一直紧紧盯着那只手。
最终,也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作罢。
而后,一下子反倒是像松了口气。
“嗬。好了。因为这个让我折腾了半个月,今天还起了个大早。唉~”毒医拿着写好的配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补了句:“鱼虽然好,但吃的时候小心点。没有解药的。入口即亡。”说完就走了。
清宁英澈显然有些惊讶,竟然有致死如此之快的毒。而非忆墨则疑惑于毒医方才的神情。
非忆墨扯了扯清宁英澈的衣袖,看着他,说道:“主人……”
清宁英澈打断了非忆墨要说的话,凝视的看着他。
“夺得城主之位,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好。”
清宁英澈拿着毛笔蘸了些墨水在纸张上图画着,画到一半扭头冲非忆墨邪邪笑了一下。而后非忆墨朝纸上看了几眼,脸色竟是说不出的错愕。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