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伍之贰
清宁英澈坐在窗棂前无比烦躁的翻着书页,时而擡头望望那依然停留的黑鸟,回头看看趴伏在墙角的人,又把目光停留在书页上。
易己回报,白里雪无任何异动。是白里雪淡定,还是非忆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不会的。若是完成了就不会一心求生了,而且还保留武功。留着武功就是日后必有用处!
一年。一年后的夺位,我为的不就是十年前的那句戏言吗……
那精致无比宛若不染尘世的面庞、乌亮柔顺的青丝长发、胜过于女子的白皙肌肤、高挑而完美的躯体、温润似水的嗓音,还有那血中毒的恶劣和对毒物的控术,白里雪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赏物吗!
还有那只黑鸟……
要我如何信你!
已经七日了,从那日就一直无语。
毒医说失语最多也就五日,可到现在……不会哑了吧?
如果哑了……就糟了!
唉~这个人啊……不知……是否记得当年孩童时的欢笑与戏言……
几乎把所有能用的刑对他用了个遍,何种残忍的方法手段也都用了。而他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人百般折磨与破坏,就像他说的那样“对我做什么都随你”。
折磨一个人有很多方法。
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侮辱他!
“墨墨。这几日想是闷了,我们去走走吧。”清宁英澈说着,就把铁链从墙角的铁栓上解下来,拉着就往门边走。非忆墨就四肢着地地跟着,到了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非忆墨擡头看看清宁英澈。经过这七日不眠不休的折磨,那双灵动的瞳眸已然变得空洞无比、毫无生气。但清宁英澈依然在空洞的眼睛里读出了些许东西,它好想在说:“你真的执意如此吗?”
是的!我就要你生不如死!让你知道说出那些话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清宁英澈猛地拉动铁链,把非忆墨从屋内拖了出来。就这样赤身裸体的、伤痕无处隐藏的暴露在阳光下。数双眼睛在看着,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尊严。现在总算知道自己自尊有多重,要想放弃他又有多难的了。
而真正能让自己放下尊严的人,怕是就这么一个!
非忆墨将刚刚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爬到自己主人脚边,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看此情景,清宁英澈直接伸手扣住他的下颌,把他提了起来。温和且带着丝丝怒气的说:“做的不错。继续努力!”说完,就牵着锁链往殿外走。
秋意缠绵的花园,有花香,又有瓜果飘香。
再过几日便是深秋了,所有人都在抓住这秋日暖阳的尾巴。放纸鸢、吟诗作画、武功练剑、身环美人赏心悦目。
虽然看似清闲,却身藏暗兵、百般防备。提防着身边人阴险狡诈的暗杀,也筹算着如何在他人杀死自己前将其斩杀。
城主夺位之战,将在明年月圆之日。这是场非生既死的武斗,梵城有二十四公子,只生一位,那一位就是梵城新任城主。
但真正的战争在夺位的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担任梵城城主之人,不能是只是屠夫。
才智多时候比武功更重要。
梵城暗规,在夺位三年前的月圆之夜,便可进行暗杀。用你自己的实力证明你有资格坐上上位。那日梵城现任城主会为每位公子派遣五名影卫,作为暗护,但归现任城主管辖。如果影卫奉上影牌,认其为主,就可听命于公子,任其驱使。如果公子被杀,影卫必死,主生影存,主亡影渐。除影卫之外,冥殿死士亦如此。
而现在二十四公子,尚存七位……
清宁英澈站在花园前低头看着脚边的人,审视地眯了眯眼。
“下作。”扬起下颌俯视着非忆墨,高傲而轻蔑的言语。
非忆墨身体有一瞬间僵硬,随即恢复平静。清宁英澈转身把锁链交给易已,足尖轻抵地面临空跃起,不知何去。
再回来,手上就多了条床单,看都不看把床单甩在非忆墨身上。“裹上。”
一进花园清宁英澈就径直向石桌走去,那是他经常坐的地方。方便自己观察旁人,也方便旁人窥探自己。
“呦~七公子多日不见,这一来就给我了个惊喜。”百里鹤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不知道是谁派去的细作,被抓住了。真够惨的,整成这个样子,还要被带来示众。是想看看谁是他主子吗
如此俊美容貌,应许是白里雪养的侍姬。
他一向谨慎,这次怎么载了?
“呵呵。说笑了,墨墨啊~是不小心从房梁上掉下来,被我捡到的。不过的确是个‘惊喜’,就当个宠物养着吧。墨墨,长得还不错,不是吗。”说着就在非忆墨头上摸了两把。“我看他这几日在屋里憋得闷了,带他出来和你们‘玩玩’。你们想玩什么、怎么玩,墨墨都会很开心的。”
说着,有几人围了过来。其中银金难,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啊。哈哈。”
清宁英澈好生狠毒啊。是想让他在自己主子面前以最不堪的样子惨死吗!
“呵呵。当然。”
“玩什么好呢?嗯……不如、这样吧,我练镖少个靶子,就让他陪练吧。”说着,银金难指了指院子里一颗百年老树。
“好。”
“好。”
“不错。”
“既然,大家这么说了,就这样吧。”说着,清宁英澈牵着非忆墨,把他双臂举过头顶用脖子上的锁链绑在了树上。
“来来来,我先来。”银金难擡手就是一镖,直接刺进了非忆墨的左上臂。
“哎嘿~三公子太认真了,这样可玩不了多长时间啊。”百里鹤咂咂嘴,摇摇头说。擡手也是一镖,下手也没轻。右上臂与银金难掷的位置刚好对称。
“唉~我说你们真没意。投了两把,小宠物理你们了吗?人家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好玩吗?”吕叔同转身看着清宁英澈有些不满的说:“七公子不会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吧?这可就不好玩了。”
“十三公子多心了,我可没什么东西给他吃。”清宁英澈斜眼瞄了一下正在作画的白里雪。然后站起身来,拿起侍卫送来的飞镖递给吕叔同。指着自己的眉心说:“瞄准这里试试看。”呵呵的笑了笑。
吕叔同蹙了蹙眉,百里鹤就一把飞镖朝着非忆墨的眉心掷了过去。
果然。头向一侧迅速偏了一下,飞镖直直地插在了树干里。
“放心玩吧。他会躲的。”说着,清宁英澈就回到石凳上坐下。胳膊支着石桌手托着下颌,慢慢赏着眼前的风景。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非忆墨的肩上和四肢上中镖外,要害部位均无一镖击中,投向要害的镖都被一一躲过全部击入树干。这让银金难很是震惊,他是二十四公子中的暗器好手,要害部位竟然一镖不中!反应这般速度,如此之快。不知是谁的摩下兵,会不会有第二个。如果有可就麻烦了!
非忆墨被解下来的时候,已然成了个血人,伤口还在向外渗血,床单被血浸地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趴伏在清宁英澈卷曲着身体细细舔舐着流血的伤口。
清宁英澈突然好想笑,还真的像只受伤的小猫来主人身边寻找安慰。俯下身子摸了摸未染血迹的发顶,轻声说道:“墨墨。可是玩累了。休息一下,可好?”
非忆墨机械地轻轻点头。
现在大家基本都已明了了,这“墨墨”八成是被施了半魂散,反应的都是身体的本能,至于反应快、不过是性命受威胁的应激。
“半魂散”顾名思义,被下毒的人会失了神智。但不会全部丧失,可以简单完成一些施毒人的口令与动作,不能言语、与痴人无异。就像七公子说的“可以当‘宠物’来养”。而现在把他带来“玩”是为了证明现在把他当成目标还太早了,否则下场会比这“小宠物”更为凄惨。
现在看来。即便被施了毒,身体应激地速度也太快了。武功定是了得的。而且身上这五环……清宁英澈为什么没废了他武功呢?反而施了毒?施毒……不知、能不能为我所用。
白里雪若有所思的转着手中画笔,细细打量清宁英澈脚边的“宠物”。那“小宠物”也擡头向这边看了一眼,这让白里雪突然一阵心悸,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美貌,远远超越了他的所有侍姬。
如此美人当然要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了。当宠物?清宁英澈好生不识货色。
一定要弄到手!
“我说,你们太没意思了。既然是“宠物”就要和别的“宠物”一起,才有意思吗~和你们玩有什么意思。”欧阳晨阳将手中纸鸢放飞,望着它慢慢远飞直至消失不见。转过身,说道:“让烈和他一起玩,好了。”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在花园外铁链相互碰撞“哐啷、哐啷”地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猛兽的一声低吼。一个侍卫牵着一头体形异常巨大的雄性猛虎缓步走来。
欧阳晨阳让侍卫将猛兽脖子上的铁链解开,站在老虎旁边指指清宁英澈脚边趴伏的人。缓缓地说:“去和新朋友打个招呼吧。”
猛虎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缓步向地上满身血污脏乱不堪的人走过来。高傲的、藐视的,看着即将成为自己晚餐的猎物。而“猎物”也感受到了威胁,慢慢地支起身子,空洞的眼神紧盯着眼前的巨兽。老虎向前每迈进一步,他就向后慢慢挪一步,因为清宁英澈没有牵制宠物的“项圈”,就这样它进我退直到了花园外。老虎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向非忆墨扑了个去,而非忆墨就在它扑过来的同时起身扭头就拼命地跑。震得全身锁链“叮当”作响,顾不得前一刻还扎满利刃的身体所受的伤。
“呦~你的‘宠物’跑了哦。”银金难伸着脖子朝花园外看了看,好心的提醒道。
“无事、无事。”清宁英澈笑笑,喝了一口易已递过来地清茶。悄悄给十五打了一个暗哨,示意跟过去。然后又觉得不妥,也觉得有些不安,借词道:“不过。把二十二公子的宠物弄丢了,可就不好了。我去把他们带回,告辞。”
清宁英澈跟着影卫七拐八拐的,被带到一个隐秘的胡同里,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往是梵城的一个死角。
非忆墨不简单啊,这种地方他都能给找得到。还有他把老虎引到这做什么吗?
就在清宁英澈还在疑惑的时候,就看到,非忆墨如野兽般前脚掌与指尖成爪形的匍匐在地,同时发出野兽般低吼,与那老虎的一模一样,甚至更甚。
双方都是野兽特有的神色,凶狠、残暴、血腥、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毫无理智可言。两头野兽之间的争斗,双方围着一个圆圈慢慢地转,死死盯着、窥探着对方。只要有丝毫松懈对方就会扑过来,咬住自己的脖子直至丧命。这就要看看谁有耐心等到对方稍一刻的松懈,就能取谁性命。
战事陷入僵局,双方似乎都失去了耐心。同时仰天长吼一声,向对方扑了过去,双方厮打起来。毕竟是人与兽,体型上本就悬殊,更何况是头异常巨大的老虎。但,没料到的是非忆墨力量却惊人的大,三两回合下来,并没有落了下风,反倒把老虎摔了出去。可是在摔出去地同时也被老虎在背上抓了四道深见血肉的爪痕。老虎从地上迅速的爬起来,与非忆墨四目相对,压低前身,蹬着双目呲牙咧嘴地低吼着,以示威胁。非忆墨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着,低吼得充满怒气而霸道。
形势逆转,非忆墨咧着牙齿面部狰狞地颤动着向前移动,随着他四肢地擡起、落下,老虎开始慢慢向后退,喉咙里依旧是充满威胁性的低吼。非忆墨将老虎逼至墙角,仰天咆哮,直到老虎将身体趴伏在地面,高傲的俯视着老虎看了一会儿,才收了野兽般狰狞的面孔。
清宁英澈走向非忆墨却猝不及防,被非忆墨抢了他腰间长剑,一跃跳上墙沿。
这在眨眼间惊人的速度让清宁英澈难以置信。
看着他向一颗梨花木刺了过去,一个人影急闪却中了假招,直接一剑穿喉。迅速解下那人腰间暗器,然后迅速掷出,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树梢坠落,一击致命。甩甩手中长剑将血迹抖落,却发现远处竟还有一人藏于暗处,侧身凌空一跃,翻越对侧墙沿,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至眼前。刚一露面,已是兵刃相交。相交之时双方又后方弹开,以缓冲这一击,又予以警视对方,为下一次致命攻击做了预备。一瞬间对方似乎向后挪了一步,想是要逃,而就在这个瞬间非忆墨一跃至对方身后,反手一剑割喉。将臂中的人松开,使之坠地。
足尖轻点从高处落至地面,手中长剑滑脱顺势刺入土里,随之一具身体骤然倒地,五环被制处晕开了大片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