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也算是沾了和沈毅大帝同校的光，还能住在二层和三层，住在一层的人，昨晚上一宿没睡，不是泡在水里，就是躲在楼梯里，听说今儿早上又死了几个人。”
陆长离这才明白，昨天大哥大为什么问他“有地下脚吗”。
再撇了一眼一层里面的情况，陆长离微微皱眉。
随着楼梯向上，陆长离闻到更明显的臭味，那是种各种腌臜之物的臭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他忍不住有些想干呕。
于子昂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适，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笑道：“忍着点儿吧，老二，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陆长离点点头。
终于来到二层，几个人进入食堂。
饶是陆长离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还是被里面的味道顶了一跟头。
那种味道似乎已经形成了实质，不仅冲鼻子，还辣眼睛。
但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过了一会儿，陆长离便能勉强待在里面，忍住干呕的冲动了。
于子昂带着陆长离，来到位于里面一排大通铺的中间位置。
把行李放在一床被子旁边，道：“老二，你就睡我旁边吧，这原本是矮墩儿的位置，前几天……唉……渴死了。”
矮墩儿，是隔壁班的一个人，宿舍都在同一个楼层，平时见面也会打声招呼。
又是一个熟悉的人的死讯。
陆长离把手中的大袋子放下，和于子昂一同坐下。
他环顾四周，看看这个食堂，问道：“大哥大，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其他人都去哪了？”
于子昂道：“都出去找物资了，这就是我们每天的工作。”
不等陆长离问，于子昂继续解释道：“虽然外面找不到吃的喝的，但有些物资还是需要搜集的，比如药品、燃料、武器，武器包括冷兵器和热兵器，还有衣物，御寒的东西等等，除此之外……”
说道这里，于子昂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些极为特殊的物资，是上面急需的。”
对于药品、燃料那些资源，陆长离倒是不意外。
但是于子昂说的特殊物资。
陆长离刚准备问个清楚，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于子昂，该交你们这一组的份额了。”
陆长离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手里拎着一把消防斧，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壮实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把高尔夫球棍。
这三个人衣着面貌明显干净许多，不像于子昂他们个个脏兮兮的。
为首的那人，陆长离有点儿印象。
好像是学校体育系篮球队里的中锋，之前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具体叫什么名字，陆长离有些记不清了。
于子昂见到这三人，赶紧站起身，拖过那个大袋子，打开来，好言好语的赔笑道：“辉哥，今天的份额都在这了，您点点。”
辉哥弯腰扯着袋子往里瞅瞅，似笑非笑的看着于子昂道：“我说于子昂，你们组每天就拿刚好份额的东西，不多也不少，而且每天就这么相同的几样，你该不会把东西藏起来了，每天定时定点的去拿吧？”
于子昂神色不变，道：“哪能呢，辉哥，我们就是搜集到什么就拿什么罢了。”
辉哥又盯了于子昂一眼，哼笑一声：“行，我懒得管那么多，大家都不容易，你愿意每天就这么吊着命，是你的事儿。”
他身后一人拿出一个更大的袋子，张开口袋，另一个跟班把于子昂的那个袋子里东西，统统到了进去。
此时，陆长离才知道于子昂那袋子里的是什么了。
竟是一个个便携煤气瓶。
末日前一般用来外出野餐的时候，带上一两个，方便开火做饭的。
辉哥收了于子昂的东西，终于注意到陆长离。
“呦呵，生面孔？哎等等，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我想想我想想……哦——对了，你叫陆长离是吧？以前篮球打的不错，原来你还没死啊。于子昂，你把他捞回来的？”
“是我让他回来的，辉哥，以后长离就跟我一组，可以吗？”
“我无所谓，只要你们能交上相应的份额就行。”
辉哥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看向陆长离的目光带着一些讥讽。
“我记得你有个女朋友叫刘芳菲是吧？她不是被大帝收做后宫了吗？陆长离，你怎么不去求求你那个女朋友？有这层关系在，你哪还用住这里啊，住留学生公寓都绰绰有余了。”
于子昂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辉哥竟然把这件事儿通了出来，他担心陆长离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会暴走，赶紧回身按住陆长离。
转头讨好的看向辉哥道：“辉哥，您看其他人都陆续回来了，您还是先忙吧。”
辉哥不为所动，挑了挑眉毛道：“你刚才交的份额刚好够你们组之前的人数，陆长离的呢？”
“辉哥，以前不是新人来都管一顿饭吗？怎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是大帝的新规定，玛德，一个个都想白吃饭。快点儿交份额，要不然今天没饭吃！”
“我……我的那份儿给他！”
“哼！行，你有种，昨天没吃饭，今天竟还能扛得住！你愿意饿肚子是你的事儿，明天记得交份额！”
辉哥又看了陆长离一眼，一脸讥讽不屑的带着两个跟班走了，继续去收别的小组的份额。
食堂不断响起他的大呼小叫声，还有交份额的人的哀求讨好声。
遇到空手回来的小组，辉哥三人轻则辱骂踹两脚，重的直接用高尔夫球棒打。
于是，食堂里又多出哭喊声。
陆长离目睹这一切，恍如在梦中。
饶是他经历过购物商超那场惨烈的战斗，饶是他来之前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眼前这一幕，依旧从另一个层面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大学吗？
这还是那些被认为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吗？
原来这才是末日中的人性吗？
“老二，你放心，既然是我让你回来的，我定然不会让你饿肚子。”
于子昂的话，让陆长离回过神来。
眼前这位宿舍大哥，其眼中只有关切和坚毅，似乎让出一顿饭就像末日前让出一个包子一样简单。
但是从刚才的对话，和这些人的状态，陆长离猜测，于子昂他们一天应该只有一顿饭而已。
陆长离摇摇头道：“我不饿，大哥大，来的时候，我沿路从一些私家车里找到一些吃的，吃的挺饱的。”
陆长离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昨天那场风雨前，马路上那些私家车根本打不开，陆长离试过好多次，都没办法获取里面的食物。
而昨天的风雨过后，那些私家车互相撞击的变形，如果仔细搜索，还真能获得一点食物和水。
他没有透露虚拟女友的事情。
倒不是他不信任于子昂，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子昂见陆长离神情不似说谎，而且看他的精神状态确实比自己还好，就顺势答应下来。
昨天因为风雨，几乎所有人都没出去，所以都没饭吃。
今天如果还没饭吃，明天很可能没力气出去了。
“长离……菲菲的事……”于子昂还在想着，该如何安慰陆长离。
陆长离撒然一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我，大哥大。”
一周前，他在大学城里游荡的时候，恰好碰到刘芳菲班上的一个男同学。
从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刚听说这事情的时候，要说他不愤怒、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可愤怒也是需要体力的。
饥饿的滋味很快便让他没力气去生气了，随即也就释然了。
还是那句话：生存嘛，不寒碜。
“大哥大……学校里的情况……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好的大学，现在像个难民营似的？”于子昂苦笑一声，继续道，“这才是冰山一角，更多的你还没看到呢。”
很快，陆长离便知道于子昂所说的冰山一角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