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 作品

第50章 你不懂

常文政眯眼看了温白片刻,气沉丹田道:“都怪那狗皇帝!”

温白惊了:“舅舅……”

常文政哼了一声,声如洪钟地喝道:“去他娘的狗皇帝——”

温白:“……”

常文政拿大拇指比了比自己,得意道:“牛不牛?”

温白默默收拾好了东西,常文政不明所以:“你干嘛?”

“跟你划清界限,我就先走了。”温白一本正经道。

常文政一巴掌拍在了温白的背上,笑骂:“你小子…”

温白挑眉,打趣道:“你嘴上也不栓个绳儿。”

常文政斜眼看他:“你栓了?”

温白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只在江季白跟前口无遮拦。”

“……”常文政眯眼:“你在炫耀什么?”

“我有可以让我口无遮拦的人。”

“我有媳妇儿你没有。”

“江季白能为了我拒婚!”

“我有媳妇儿你没有。”

“哈!江季白…江季白,我…”温白冥思苦想,想不出反驳出常文政的话来。

常文政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温白灵光一闪,颇为认真地看向常文政,问:“你说,我能娶了江季白吗?”

常文政愕然:“啥?”

温白挠了挠头:“他如今这样,我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我要是能娶他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将他名正言顺地带回家,看着他,谁欺负他我就揍谁。”说着,温白还挥了挥拳头。

常文政持续错愕:“你在瞎想什么?世子又不是大姑娘,你这…成何体统?”

“我知道。”温白翻了个白眼:“我就想一想。”

常文政不在理会温白的胡言乱语,道:“过来,我同你说一下户部的事。”

温白竖起了耳朵。

“我会写一封举荐信将你引荐到户部。”常文政道。

温白道:“我大哥不会准的。”

常文政不以为意道:“你就说你是在渗透温家势力呗,争取把户部早日收入温家麾下。”

“有道理。”

常文政继续道:“鬼市你熟吧?”

温白点头:“我跟江季白常去的。”

常文政:“……”怎么什么都能扯到小世子?

常文政继续:“鬼市看似管辖不严,实际上户部每月都会派人去核实人口,以防有敌国势力混进来。凡是户籍文书皆需当地官署官印盖章,天渊城的户籍官印则由户部代劳。鬼市中有贩卖假文书的,这类文书也需户部盖章。官场中嘛,鱼龙混杂,只要你能找到户籍文章,再借职务之便去鬼市敲打几张文书,这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温白恍然大悟,随后他奇怪:“你为何知道这些?”

常文政哼了一声:“老子初入官场,进的就是户部。”

温白笑眯眯道:“所以这招儿你是用过的对吧?”

常文政端的一副一本正经:“胡说!我这么遵纪守法的人。”

刚刚说自己违法乱纪的也不知是谁!

“不过…”常文政认真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说到底,户部还是正经人多,你不可太招摇,我如今被革职,帮不了你太多,万事小心为上。”

温白点头:“我记下了。”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别告诉温玄。”

话音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常文政随手捞过桌子上的酒壶,对温白扬了扬:“嗯?”

温白拿过另一壶,跟常文政脆生生地碰了下,举杯:“话不多说!”

寒夜月明,庭院中的两个身影举杯碰饮,插科打诨,爽声大笑,一个比一个张扬肆意。

在常文政的推荐下,温白如愿以偿地进了户部,在户部安顿下来又是好几日,一晃五六日,温白已经五六日没见江季白了,不过还好有许娴和阿三帮忙照看着,温白才得以安心在这边办事。

不知是不是温白的错觉,他觉得在户部做事比在刑部繁琐的多,想来也是,以前他在刑部,偷个懒什么的,同僚们看在温玄的面子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在刑部,他总不能再借着温玄的名头胡作非为。

这日,他早早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打算去好好陪陪江季白,说是早了些,却也已经过了戌时了。

温白提着点心吃食什么的,进了不远处的酒坊,他深知江季白什么德行,这个时辰,江季白不是在酒肆就是在赌坊。

他进去赌坊后,往江季白惯常坐的位子上瞧去,只见那里一片狼藉,不仅如此,整家酒坊也如同被打劫了似的,温白正在奇怪,里间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仿佛是一排陶瓷东西被接连打碎的声音,温白擡腿想过去看看,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不是?

“温大人,哎…温大人,手下留情啊,阿三当心!”

几人拥簇着从里间出来了,温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大哥?阿三,乘月!你们…”

只见温玄和季呈征不知为何打在了一起,二人武功相当,所过之处,惨不忍睹。许娴和温玄的手下无措地招呼在四周。

“温白!”许娴仿佛看见了救星,叫道:“你快过来啊!”

温白赶紧跑过去,他先用巧劲推开季呈征,然后挡在温玄跟前:“大哥!”

温玄及时收手,面色阴郁:“滚开!”

许娴急忙扶住季呈征:“阿三…你,你没事吧?”

季呈征将她挡在身后:“无碍。”

许娴冲温白叫道:“温白,你快去看季白兄,他被温大人打伤了。”

温白难以置信地看向温玄:“大哥,你打了江季白?!”

温玄冷道:“他那副德行,死了不更好?”

“你住口!”温白脸色骤变。

温玄猛地出手,他将温白拎到跟前,一字一句道:“你说他很好,我还以为他有多好,想不到是那副难看样子!”

“温白,你连自己都顾不上,还去管他?你管的来吗?”

“浪费时间。”

温白抓住温玄拽着自己领口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把命给他我都乐意,时间算个屁。”

温玄眸光闪烁,似乎有困惑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你不懂。”温白反揪住温玄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说过你不懂!大哥,你若再动江季白,从此往后,我与温家便再无关系!”

温玄轻而易举地推开温白,他蹙眉整理着自己的领口,不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是啊。”温白擡眸:“对温家来说,我可有可无。所以,若要选一个,我只会选江季白。”

“只有江季白。”温白一字一句道。

温玄微顿,作为温家家主,他对人情世故,向来以温家的利益为重。就像他的婚事,他当初成婚为的就是提高温家声誉,像把温白安排进宫,也不过是为了将家族势力分散到朝廷中。

他不懂,不懂温白的坚持,不懂温白对江季白的迁就,他也不打算懂,“不可救药。”温玄淡淡评价,之后转身离去。

许娴咋舌:“温白,你太牛了,敢跟你哥杠。”

“怎么回事?”温白扶额问。

“哦,是季白兄,欠了人酒家的钱,还赖在这儿不走,那老板就报了官,不知怎么的,温大人就来了,我们到时,就看见他在…教训季白兄,阿三就上去阻止,我就把季白兄推出去了,咦?季白兄人呢?刚还在门外呢。”

温白猛地擡头:“门外?我没见啊。”

“坏了!”许娴担忧道:“季白兄自尊心那么强,被温大人这一通羞辱,不会想不开吧?”

话音刚落,温白已经跑出去了。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温白救你出来让你喝酒的?”

“还不给酒钱,你还当自己是世子呢?”

“你不就仗着温白不会离开你才这样的吗?”

温玄的话历历在耳,江季白失魂落魄地站在江边,湖风凌冽,混杂着湖面上的冷气,刮得人脸生疼。

“你若真觉得难过,我倒可以送你早登极乐,你占着温白做什么?”

“你都已经这样了,要将温白也搭进去吗?”

“他处处为你考虑,你可有为他想过半分?”

江季白攥紧了拳头,是啊,他不就仗着有温白的纵容,才敢自暴自弃的吗?

若没有温白,没有温白…他如今会如何呢?

他…还敢这般自我放纵吗?

“呵…”江季白自嘲一笑,若是没有温白,他怕是都出不了囹圄楼,和囹圄楼的人一样,沦为玩物罢了。

可是…他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办!

报仇吗?他只有一个人,仇人背后却是整个天下,这仇该如何报?江季白从心底蔓延出绝望。

还是找阿姐?可连温白和小皇叔他们都没有消息,他一个废人,能做什么?

说到底,如今,他不过是个将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奴隶罢了。

江季白越想越心烦意乱,他看向涟漪阵阵的河面,温玄的话适时响在耳边:“江衍,你若觉得撑不下去,死,也是种解脱。”

“可问题是,你敢吗?”

敢…吗?

江季白走向河里,冰冷刺骨的河水侵入他的鞋间,他像是感觉不到这寒冷似的,继续往里走,直到河水没过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