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朱三太子第668章 杀鸡儆猴的重惩
莆田涵江松坂村。
数百荷枪实弹的大兵突然出现,围了村子,不许进出。老百姓惶恐不安,萧、刘、柯三大宗族更是如大祸临头般。
三个族长本来有些不睦,但此时也顾不得再内斗,老老实实地被传唤到祠堂。
知府何春霖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很是年轻。
但他却是从龙老臣,尽管在光复重庆后,只是应聘的小吏,却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升迁的。
知县易简忠年岁虽大,却没有何春霖那般的从龙资历。但此次来到松坂村,气势却是不同。
有精兵镇压,就是桀骜不驯的族长,也变了面孔,点头哈腰,满脸陪笑,这让易简忠有畅快之感。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他还与这三个族长发生过冲突,搞得十分不愉快。
事情本来并不复杂,村中发生了一起盗案,萧姓人家失窃。
案发时,村里有一位来自冲沁村的外人,便成了盗案的嫌疑人。
没有报官,萧姓族人便开始搜抓他们认定的“窃贼”。随后,他们发现这个“窃贼”在一个刘姓村民的家中。
当时的村里是三个姓氏的家族,萧姓属于乌旗派,刘、柯两姓属于白旗派。
莆田地区宗族发展的早期,各个宗族之间会结成类似联盟的关系,这种宗族联盟称为“七境”。
一境相当于一个宗族的势力范围,七境联盟内部可能不止七个宗族范围,但统一称为七境。
之后,七境又分化重组,变为了乌旗和白旗。凡是宗祠挂黑色旗帜的宗族属于乌旗,挂白色旗帜的属于白旗。
只要两个宗族势不两立,他们宗祠所挂旗帜必定不同。
萧姓与刘、柯两姓之间有经年累月的仇恨,因为盗案这个导火索而爆发。
萧姓族人认为小偷被刘姓包庇,于是找刘姓要人。刘姓族人自然不交,武斗随即爆发。
柯姓与刘姓同为白旗,自然要出手帮忙,于是三姓族人打作一团。械斗中萧姓族人中有人被打死,而刘姓宗族的几棵果树被萧姓砍倒。
村里老人觉得,如果事情发展下去,必然会产生更加严重的后果。为此,一些老人出面,邀请乡绅出面调停。
然而,乡绅的调停,萧姓族人并不买账。
因为乡绅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先要萧姓赔偿刘姓的果树,然后再讨论刘姓和柯姓赔偿萧姓人命的问题。
人命居然排在果树的前面,萧姓当然不服,打官司打到知县易简忠那里。
知县易简忠禀公执法,派衙役前去抓捕伤人罪犯,却遭到柯、刘两族的阻挠。罪犯未能抓获,案件自然无法继续。
冷冷地看着柯姓和刘姓两位族长,易简忠沉声问道:“人命关天,本官前几日派人缉捕审讯,却横遭阻拦。你等可知罪?”
柯、刘两姓族长对视了一眼,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然,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官府为此事竟然调动军队。
刘姓族长须发花白,躬身道:“启禀大人,阻止办案的是不明真相的村民。他们以为……”
“他们以为什么?”易简忠冷笑道:“若都凭自己的想象行事,视国法为何物?官府威严又何在?”
柯姓族长想上前辩解,易简忠已经懒得再听,躬身向何春霖请示道:“大人,下官认为可先抓捕伤人罪犯,还有阻挠官差办案的刁民。审讯后,再作定夺。”
何春霖轻轻颌首,说道:“还有三姓族长,一并收押。不必回县里,便在村中审讯定案。”
易简忠躬身领命,转向三姓族长,厉声说道:“本官命你们即刻交出案犯。否则,便全村搜捕,挨个审讯。到那时,你们便是罪加一等。”
萧姓族长比较富态,他认为责任是最轻的。毕竟,萧姓被打死了人,阻挠官差的也是刘、柯两姓族人。
他便躬身道:“大人,伤人性命的罪犯,萧姓受害者可以指认。”
易简忠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给官差和军士带路指认,不可漏过。”
其实,这三姓族长是肯定不能再当下去了。只不过,刘、柯两个族长,最少是个流放。
萧姓族长也要受到罚诫,因其在盗案发生后,没有报官,没有约束族人凭着怀疑便抓捕“窃贼”,使矛盾激化。
既然是要杀鸡儆猴,伤人的罪犯,阻挠官差办案的村民,连带着他们的家眷,都将处以流放之刑。
福建专对东宁府的移民工作,虽然开展得早,但却并不算顺利。流放的人犯,正好可以去东宁加快开发。
我真不是朱三太子第668章 杀鸡儆猴的重惩
柯、刘两位族长不得不配合官府,派人引着官差和士兵去缉捕人犯。如此一来,他们在族人中的威信也将一落千丈。
可这还不算完,何春霖和易简忠阅看着几姓的族规,脸色阴沉。
“族法竟与国法相悖,真是不知所谓。”何春霖用力一拍桌案,喝斥道:“包藏祸心,是要造反哪!”
易简忠点头附和道:“朝廷处决人犯,尚需三司会审,由万岁勾决。族法竟敢随意杀人,实是骇人听闻。”
在古代犯人被判处死刑,然后执行是一件很谨慎的事情。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显示其重视百姓,一般都很少擅杀犯人。
特别是明清时期,处决犯人的最终决定权都在皇帝的手里。
对于上报的死刑犯案件,皇帝最终也都是要审核的,最终确定没有没有问题,才会在上报的名单里面把犯人的名字给勾决。
只要有发现疑点的,一般都会暂缓处决,直到查清审明。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会同意批决,这也是为了体现上天的好生之德,不会草菅人命。
明朝天顺年间,还对死刑建立了朝审制度。
霜降以后,对于京师判决的“斩监候”案件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及中央重要官员进行会审,这在以后逐渐形成定制。
审核的结果一般是四种:情实、缓决、可矜、留养承祀。
情实,也即是情况属实、罪名恰当、量刑准确,可以执行死刑;其余三项,需要官员对死刑做进一步审查。
中国古代有比较健全的死刑审核制度,既体现皇帝的专权和威严,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滥杀无辜。
但是,具体的执行过程中,还是要看负责审核的官员是否认真负责并秉公执法。
至于皇帝本人,如果要求他精力充沛,并能够明察秋毫,能从书面的案卷中看出冤屈,那显然是苛责了。
一来,皇帝没有那个精力,挨个死刑犯的案卷都审核;其次,文字上描述案情,除非漏洞太大,否则难以看出。
比如正德年间,浙江钱塘发生了一场命案。死者身中五刀,且刀刀都刺中要害,案发现场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钱塘县令到达后,命仵作检查了一遍,并让师爷作了简单记录。随后,他便以自杀结案,并上报给刑部。
显然,如此有悖于常识的结论,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自杀的话,抹脖子还说得过去。倭人的剖腹,已经算奇葩的死法了。
自己捅自己五刀,还都是在要害,这需要多坚强的毅力,多顽强的生命力。
刑部官员看过之后,认为这桩命案疑点重重,就驳了回去,命县官重审。
可县令在第二次提交的处理结果中,仍然坚持认为是自杀。
刑部不太认可这个处理意见,就把材料交给了大理寺审核。
最后,这事摆到了正德皇帝面前。他看过卷宗之后,勃然大怒,“当我是大傻子嘛,糊弄人也没这么扯蛋好吧?”皇帝怒了,审核此案的官员,自然不敢懈怠。不仅又驳回了这个结果,刑部还亲自审理。
后来,凶手落网,竟是这个县令的侄子。
县令以为刑部复核,也就是走个流程,只要报上去这桩命案是自杀,就没人追究了。
显然,他太小看明朝的死刑审查制度了。所做的手脚太粗糙,一点也不认真。
而何春霖和易简忠一唱一和,上纲上线,这族法宗法与国法的冲突之处,就要变成谋逆造反了。
所在是刘姓祠堂,刘姓族长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辩解道:“此族法是祖上传承,若有不妥,亦非草民之罪。朝廷既有令,草民马上就改,马上就改。”
易简忠看着刘姓族长,脸上露出冷笑,心道:“现在说改,迟了。”
之前皇帝的行事没有“不教而诛”的时候,但这次针对宗族势力,却是破了例。
由莆田入手,先行严惩震慑,再由县至府,再到省全面铺开。按照朝廷的新令,对宗族进行整顿。
说起来,这三位族长也是倒霉,被抓了典型,从重处治。
但被流放,也未必是件坏事。福建多山少耕地,还时常闹灾,并不比东宁府好多少。
东宁府除了要过海,离着家乡远,也没有太大的缺点。气候适合,耕地也有待开发,耕种致富的话,还要强过福建。
吓唬归吓唬,可要是真的谋逆,就不会只是流放之刑。
随着人犯陆续带到,易简忠便把祠堂当公堂,直接开审。
本就
我真不是朱三太子第668章 杀鸡儆猴的重惩
不是复杂的案子,只是被素有深仇的宗族势力所利用,才搞得一团乱麻。
如果按照国法,该怎么刑罚就怎么刑罚,也就简单了。
别看村民械斗起来很凶狠,甚至称得上残忍,但在全副武装的军队面前,却根本不敢反抗。
杀人者偿命,毁果树者赔钱,阻挠公差办案者全家流放;
刘、柯两姓族长,视国法于无物,是械斗的主谋,阖家流放;萧姓族长,藐视官府,不能约束族人,罢其族长,罚金。
可谓是快刀斩乱麻,易简忠又召集了全体村民,宣布了官府的处置。
村民们惊惧惶恐,眼看着杀人者被五花大绑,族长和其他人犯连同家眷被押走流放,才真正见识到了王法的威严。
法不责众!这些村民肯定有这样的想法,也为了在族人中显出自己,才敢参加械斗。
“刘姓、柯姓和萧姓族人,限一天内选出新族长,向官报备。并修改编订新族法,由官府审查。不能克期完成者,拆祠堂……”
易简忠扫视着下面的村民,声音严厉,威风又严肃。
何春霖面色淡淡,对易简忠也有了几分赞赏。原本,因为处置不力,差点酿出大规模械斗,他是带着不满来的。
可现在,眼见易简忠处理得又快又好,不满却也淡去。
三家祠堂所挂的乌旗白旗早已被扯下,官府也给予了严厉警告,日后再有挂旗者,按聚众谋反论处。
“很好,就是要如此处置,才显出王法如炉。”待村民们离去,何春霖招呼着易简忠坐下,缓缓说道:“有军队相助,不会生乱,你自管放手去做。”
易简忠露出几分惭愧模样儿,微微躬身道:“之前是下官懦弱,未能尽早平息事端。”
何春霖摆了摆手,说道:“县上有多少衙役,没有激起大的民变,已经尽职尽责了。现下有军队镇压,自然不必再姑息。”
地方官府确实没有多少武力,衙役缉匪捕盗还算凑和,面对成百上千不服管理的百姓,就显得太薄弱了。
而大明中兴日短,诸项政策的推出和落实,也需要时间。比如衙役改警察,县里设警备力量,也才刚刚开始。
“本官去他处巡查,这里就交给你了。”何春霖起身说道:“趁着有军队相助,争取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问题和隐患。”
从厦门借了四千多兵,分为二十队,前往各地给地方官撑腰壮胆,对宗族进行整治。
虽说很多宗族还未有违法犯罪的事实,但按照朝廷的令旨,还是要向官府报备族长人选,并把修改过的族法送交官府审阅。
易简忠送走何春霖,不由得松了口气。显然,上官前来,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当然,他也在努力表现,以弥补之前的过失。
军队依然围着村子,继续给村民们施加着压力,也在逼迫他们尽快完成官府交代的事情。
在枪杆子和刀把子面前,即便是民风彪悍,也被完全震慑,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