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朱三太子第634章 康小三的担忧
末日临头，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鞑虏也不例外。
可惜，即便逃到对岸，也不是就安然无恙。
明军能抓住大批的满汉俘虏，也缴获更多的战马，并获得粮草物资，还能继续追杀。
还有一个有利因素，便是察哈尔部的相助。在茫茫草原，他们更熟悉地形和道路，更有利于沿途取得补给。
如果让明军独自深入草原，确实有相当大的困难。
从大明建国，对于蒙古人的打击有好几次，太祖有八次北伐，成祖甚至御驾亲征过，但也没能灭亡北元。
一是草原的广阔，蒙古人避而不战的话，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与明军周旋。使明军很难找到其主力，并予以歼灭，甚至有被反包围的可能。
后勤保障是更难克服的困难，使得深入草原的明军，往往有被切断粮道的危险，难以长期作战。
说远了，养息牧河上演着鞑虏的穷途末日。明军和蒙古骑兵呼喝着，砍杀着，驱赶着，占据了尸横遍野的渡口。
但浮桥的另一头，已经燃起了火焰，阻遏了明军继续追击的可能。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敌我双方都明白这一点。
康小三已经仓惶逃跑，坐着不知道是抢的哪个满人的马车。他只是回首望了一眼浮桥处腾起的烟火，便转过头，再不复望。
眼前是茫茫的草原，跟着他这个大清皇帝的，只剩下了十几万族人，还都是老弱妇孺。
而军队只剩下了不到一千，还多是动员的鞑虏。就这点武力，别说什么重振大清了，连很多蒙古诸部都不如。
这个时候，康小三终于是后悔了。几天前，动员的鞑虏还有数万，他还不会为安全所担忧。
现在，不仅数万人马损失殆尽，族人也损失大半。还什么盛京，还什么建州，能跑到海西安稳，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明军能放弃追杀吗？已经追到了这里，显然还是会继续的。科尔沁部——”康小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禁悚然心惊。
尽管从后金的时候，与蒙古诸部联姻，便是最主要的拉拢手段。特别是最先投靠的科尔沁部，嫁女过来的更多。
比如孝庄太皇太后，还有她的姐姐海兰珠，她的姑姑哲哲。
按照这层关系，科尔沁部应该算是满清的铁杆盟友，在历次作战中，也都出人出力。
但康小三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在满清落魄的时候，面对强大的明军，科尔沁部的首要目标还是要保证自己的生存。
凭科尔沁部的实力，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就算明军现在还不具备远征的条件，还有察哈尔部会对科尔沁部动手。
况且，暂时无事，不代表明军在辽东站稳脚跟后，再对科尔沁部进行打击。
现在的科尔沁部可能还不清楚明清两国的实际情况，如果看到满清如此狼狈，能不考虑协助满清北逃的后果？
“所谓的联姻和盟友，在生存面前都一文不值。明军的追击要躲避，科尔沁的态度如何，也要提防一二。”
康小三皱紧了眉头，开始考虑继续逃窜的路线。
如果继续向北，要经过科尔沁后旗和科尔沁中旗，才能到达伯都讷城（现松原地区）。
现在的东北地区，除了盛京将军外，就是在康熙元年（1662年）设置的镇守宁古塔等处将军，还未设吉林将军一职。
而伯都讷城是属于宁古塔等处将军的管辖之地，尽管驻兵很少，但到了这里，才算是到了海西地区。
如果选择另一条逃路，就要向东北方向转进，路途相当遥远，到达吉林乌拉（又名船厂）。
从路程上看，还是向北直行最为便捷。转向吉林乌拉，一路上荒无人烟，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目的。
但是——康小三看了一眼行进的车队，无奈地摇了摇头。
带着皇家成员，还有十来万部众，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除非——康小三脑海里浮起一个念头，虽然自私又无情，但却挥之不散。
…………….
养息牧河南岸。
已经走投无路的满汉人等，分别被包围看押在靠近河岸的一大片滩涂地，以及方圆有两里地的草原上。
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车辆和财物，以后只能靠双腿走到辽东。能活下来，已经是明军的分外仁慈。
“军爷——”李业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向一个看押的骑兵靠近，直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才停下脚步。
“滚回去！”士兵板着脸，手指扣在板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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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业摆着手，赶忙解释道：“军爷，小的就是想问问，王师里有没有大西军的旧将。”
“你问这干什么？”士兵扬了扬枪口，斥道：“滚回去。要不是不想浪费颗子弹，老子早就崩了你个死汉奸。”
李业羞愧地垂下头，但旋即又抬起头，说道：“请军爷回禀上官，我家世子乃是李晋王之后，能否这个……”
身份早晚是要暴露的，李业觉得主动说出来，或许能有出身大西军的将领能照顾一二。就算是要砍头，也是早就想到的结果，也不算意外。
士兵眨巴眨巴眼睛，神情有些变化，似乎想起来李晋王是谁了。
“是李定国李晋王吗？”士兵为了确定，开口问了一句。
“是，正是。”李业用力点头，但也不再多话。
士兵想了一下，说道：“你先退到边上等着，我这就禀告上官。”
李业躬身施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回去。
一大堆人，或坐或躺，都在等着命运的安排。不管是恐惧，还是豁出去了，都不敢造次，就是孩子，也被大人强制着，不敢高声。
马宝、高凌云等明将，还有布尔尼、罗卜藏等蒙古将领，正聚在一起，进行着紧急商议，并且作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三千飞骑，再加三千枪骑，一万匹战马，差不多能支撑半个月。再加上沿途的缴获，二十多天应该没有问题。”
“蒙古人出三千骑兵，带六千匹马，跟随行动，能成为很好的向导。总兵力也足以击败残余鞑虏，以及科尔沁部的人马。”
王屏藩沉吟了一下，看向众将，笑着说道：“某家的意思，由赵云将军、王辅臣王将军，马宝或祁将军统率飞骑，枪骑兵嘛，就由高将军或黑将军率领。”
已经追到了这里，功劳可能就近在眼前，自然是谁都想得。但军队用不了那么多，粮草物资也支撑不了。
所以，王屏藩的提议算是端平了水。原吴系的，大西军的，还有十三家的，都派将派兵，功劳算大家的。
众将也心领神会，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马宝率先表示赞同，说道：“祁将军继续追杀鞑虏，某家就偷个懒好了。”
祁三升想谦让，但看到马宝的眼神，又闭上了嘴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肯定是不让他反对。
“那便这么定了。”王屏藩见没人有异议，笑着说道：“尽快准备，尽快出发吧！”
干粮要集中给追击的部队，战马也要挑选健壮的，连骑兵也要精锐。这需要些时间准备，其实有些工作已经开始了。
各处都燃起篝火，被打死的马匹，剥皮割肉，在火上炙烤着，这将成为干粮的补充。
“马兄——”祁三升和马宝结伴离开，见没有外人，不由得要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马宝呵呵一笑，摆手打断了祁三升，开口说道：“咱们都是大西军出身，谁得了功劳都是一样。何况——”
用力摇了摇头，马宝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祁三升的胳臂，笑道：“不用多想，也不用谦让，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建功立业容易得很。”
祁三升见马宝如此，以为他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便不再多问。
正在此时，有士兵前来禀报，说是有自称李晋王世子的人，想要见见大西军旧将。
“世子嘛？”马宝微皱了下眉头，说道：“那某家去看看。”
“我和你同去。”祁三升说道：“若真是，那便照顾一二。反正，如何处置，还要朝廷决定。”
马宝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说道：“你去忙你的，等回来后，再见不迟。”
祁三升还有些犹豫，说道：“万岁仁厚，连巩殿下都赦免无罪，也会给晋殿下留个后吧？”
“万岁如何处置，我等不敢置啄。”马宝沉吟着说道：“但你马上要追杀鞑虏，也不急于一时。我肯定是要押着俘虏先回辽东的，路上照顾一二，也方便。”
祁三升明白了马宝的意思，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有些敏感的问题，关键是现在只说明军，谁也不想拿原来的出身标签说事。
皇帝肯定不希望军队中有拉帮结派的问题，而不管是出身大顺军、大西军，还是吴部，其实都是有历史污点的。
马宝去见李嗣兴，难保不会被人奏报上去。但从情面上，却是必须的，不显得那么忘恩负义。
毕竟，李晋王是大英雄，连皇帝都赞不绝口，在云南给晋王立祠设祭。大西军的旧将，若是不理不睬，在人品上也会让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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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象白文选在京师，他们若是路过，总要去看望一下，才不显得冷漠无情。
马宝和祁三升分手，骑上战马，只带了几个亲兵，便由士兵引着，驰奔而去。
是真是假还不清楚，马宝要确认之后才能告诉其他众将。
很快，马宝就到了地方，不远处就是黑压压的人群。
有满人，有汉人，现在还没仔细甄别，现在都混在一起。一样的待遇，鞑虏可恨，汉奸更招人厌恶。
李业本来蹲在地上，眼见来了军官，便站了起来，却没敢往前走，心中忐忑不安。
“你，过来！”士兵给马宝见礼完毕，上前走了十来米，伸手招呼道：“对，刚才就是你吧？”
李业赶忙走过去，看到马宝，还有十来步远，便躬身施礼道：“小人见过马将军。”
马宝上下打量着，沉声问道：“你认得我？”
李业苦笑了一下，说道：“小人在云南的时候，见过马将军。”
马宝微微颌首，说道：“走近些，我有话问你。”
李业离着两三米，便停下脚步，摆出恭谨的姿态，等着马宝问话。
马宝开口说道：“晋世子在这里？只是他一个，还是有家眷？”
李业答道：“世子已婚，有一个儿子。”
“娶的什么人？”马宝马上问道，脸上有些紧张。
李业赶忙说道：“是在云南娶的民女，一直跟在世子身边。”
马宝暗自松了口气，他真怕娶的是满女，这就不好办了。
“你去请世子和家眷过来吧！”马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告诉他，不用害怕。”
李业躬身一礼，转身走了回去，脚步匆匆，甚是着急的样子。
马宝看着李业离去的背影，才现出复杂的神情。
“时也运也，谁能想到，李晋王如此英雄，却有这样的儿子。虽然也算是尽力了，可却给晋殿下丢脸。”
“唉，还说人家呢，自己不也是一样。如果不是老天照顾，给了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不也是顶着金钱鼠尾，为鞑虏效命？”
轻摇着马鞭，马宝思绪繁杂，直到看见李业引着数人过来。
李嗣兴既羞愧，又忐忑地走过来。妻子牵着儿子，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
马宝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走过来的李嗣兴。虽然发型有变，人也显得憔悴，但也能认出来。
他笑着上前，拱手道：“幸见世子安然无恙，马某有礼了。”
李嗣兴赶忙还礼，惭愧地说道：“马将军，千万别称世子，在下只是待罪之人，实在是惭愧已极。”
马宝看似不以为意，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以辈份相称。马某腆颜，虚长几岁。”
李嗣兴再施一礼，抢先称呼道：“见过马叔。”
马宝哈哈一笑，上前拉起李嗣兴，说道：“如此极好。想必你还不知，巩殿下已得万岁赦免，安居于京师。万岁仁厚，对你的处置也定然是宽宥。”
“白叔叔在京城啊？”李嗣兴有些惊讶，不知道白文选是如何脱离鞑虏的。
马宝说道：“先把你们安顿下来，闲时再与你细说。”
他一边命亲兵去找车辆，一边沉吟着说道：“嗣兴啊，把头上之辫子割掉吧！用布包着，或用网兜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