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姐很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哪怕很私密的环境里与最心爱的男人一起,她都能保持大家闺秀的气度;相反焦糖哪怕才认识没几天都大咧咧在他面前盘膝而坐,完全一付假小子模样。
“临都念家被指控十七项罪行,包括贿赂腐蚀拉拢国家公务员、领导干部、重要岗位干部;以非法串标、抬标、控标手法强夺豪取省市级大中型工程;官商勾结,利用国企改制、股份制等手段侵吞国有资产;擅自变更土地用途,将大片农田改建为商业别墅牟取暴利……”
扳着手指数了几宗罪行,容小姐道,“不需要都说出来吧?平常人沾着其中一项起码十年以上,但落到小有名声的地方门阀头上也相当灭门之祸。”
蓝京经历大风大浪,焉会被这些听似骇人的罪名吓住,冷笑道:
“恕我无礼斗胆说一句,十七项罪行当中起码十条能套到燕家大院,于家、宋家、吴家甚至白家、樊家无一幸免,你承不承认?”
容小姐语气平和地说:“我承认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大领导怎么认定,好比念老先后进驻暨南、辽北,本来就带着任务去的,上天入地、翻箱倒柜也要查点问题。”
“幕后主使是谁?”蓝京直截了当问,“或者说对手到底想整垮临都念家,还是意在念老?”
容小姐定定看着他,良久吐出两个字:“汪老。”
蓝京又从沙发上跳起来,瞠目结舌道:“汪老……汪老……那个老东西还没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总该知道京都传统家族的能量吧?”
容小姐肃然道,“哪怕病入膏肓的老虎,奋起全力也够寻常人等受的,这次汪老也是濒死一击,他要争取属于自己的最后的荣光。”
“我……我不是很明白……”
蓝京坦率道。
容小姐道:“高靖被拿下等于汪老正治上彻底失败,尽管败因是那份惹祸的批复原件,但念老在其中起到催化和推动作用,汪老自然耿耿于怀;辽北省委高层被清洗,撤的撤退的退,又碰到汪老的命——项磊能够入局因着戴灏和汪老联合推荐,北方历来是保守系大本营嘛,新仇旧恨,加之背后有人挑唆,汪老遂利用自己残余的影响力发动致命一击,哪怕与念老同归于尽都值得!”
蓝京听得浑身冰凉,长时间思忖后道:
“邱家又是怎么回事,双规邱志东出自谁的手笔?”
“朝中有人暗暗打配合战,敲山震虎警告京都传统家族不准卷入此案,否则邱家就是下场!”
容小姐道。
“根本不怕二号人与邱子捷的交情?”蓝京问道。
“第一,傅二号只跟邱子捷有私交,从没去过邱家大院;第二,人家把邱志东犯罪证据摆在傅二号案头,没法干预办案!”
容小姐道,“这次反击准备得太隐蔽,打得太突然,手法太凌厉,连经验丰富的念老都没提防而中了道!蓝京,我必须提醒你也要当心,高靖垮台期间京都方面念老被双规,地方则是你,况且还有潜在对手高楚天,背后站着五常之一的骆广庆,事态演变到这个程度,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多拖个厅级干部下水。”
形势真是糟糕到极点。
蓝京静静沉思半晌,问道:“五常层面都按兵不动么?专案组长是谁?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念老之厄难?再不济……能否先营救颜思思?”
“抱歉我回答不了……”
容小姐道,“事发仓促,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尽了老爸所有能量,叔叔正率团出国访问,傅二号也去了联合国参加国际会议,对手把握的时机很准。我这边,路省长那边都得继续探听,目前没有任何头绪,你也别轻举妄动,事件越大越急不来,蓝京。”
蓝京慢慢叹了口气,却见柔和夜光灯下的容小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睛,胸口一起一伏煞是壮观。
说得是,天大的事京都大领导们夜里不办公,凌晨时分跟谁联系都不方便,愁煞了心肠愁白了头发也没用,不如安下心来共享难得的相聚时光。
轻轻揭开睡袍,里面光溜溜身无寸缕,不消说容小姐也期盼很久,哪怕蓝京的女朋友们都被抓进去,今夜也要先过她的玉门关。
睡袍一分便开,蓝京忍不住腾身而上,这一切原先为颜思思准备的,特意午休外加小半杯虎鞭草,弹药充足,火力强大。
第一轮,沙发;
第二轮,地毯;
第三轮,沙发;
第四轮蓝京明显后劲不支,还没启动就已提不上劲,关键时刻小宝宝似感应到什么陡地哇哇大哭,不愧容小姐的儿子,肺活量真大,哭闹声惊天动地,容小姐不得不强撑着身子拍拍哄哄。
蓝京则暗暗松了口气,哎,到底父子连心,儿子深知老爸的苦衷及时解困,好孝顺,好孝顺,这个儿子值得宠爱。
好不容易连哄带喂让小宝宝重新入眠,蓝京已美美睡了一觉,经此打搅容小姐也没继续邀战,而是将蓝京拥在怀中聊天。
“昨天在郁杏子那边也喝得不少吧,谁的更甜更香?”容小姐问道。
这种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会入坑。
“提到她,这回没敢动高靖的竞争对手惠铁生?批复原件最后在他手里亮相的。”
蓝京巧妙转移到工作。
容小姐道:“不敢报复面太大吧,惠铁生毕竟还是现职局委员,跟一号的关系也很深……前几天婉仪带女儿来看望我,还聊起桃源岛的施工设计,年底到春节期间她最繁忙,各种汇报演出和评奖活动,节后就去现场督工。”
“婉仪……”
蓝京不知怎地又想到焦糖,赶紧道,“汪老会不会利用彻查临都念家的机会翻出焦糖来?惠铁生目前虽然高枕无忧,却是所有人当中最揪心的,路省长也很关注这一点。”
“是很麻烦,”容小姐道,“老实说我曾想那次最后见面的机会猝然出手杀了她……”
“啊!”
蓝京唰地抬头看她,目光中充满了惊骇。
“倘若如此,你大概要恨我一辈子吧,”容小姐道,“这倒是次要,关键只要焦糖活在世上,就等于捏着惠铁生、路省长的把柄,任何情况下都不敢跟我们翻脸,对不对?”
蓝京黯然道:“真没料到你动过杀机,在我而言,人生每个际遇都是宝贵的机缘,都值得珍贵和怀念,不过我理解你从专业角度的顾虑,万一哪天焦糖落到对手诸如汪老、骆广庆手里,多少人将毁于一旦;还不能排除焦糖主动投案自首,她的心思永远无法捉摸,什么可能性都存在。”
“是,太难揣度……”
容小姐微笑道,“除了焦糖,似乎每个与你欢爱过的女人都死心塌地,因性生爱还是因爱生性?可焦糖凭什么不吃你这套,还是遇过比你厉害的男人?”
“大概……不太可能……”
“是不可能跟别的男人欢爱,还是不可能有比你厉害的男人?”
蓝京被她诘问得避无可避,含糊道:“两者皆有可能。”
“据婉仪说甬城就相当厉害;”容小姐笑道,“她还遇到个男演员帅得令女人心醉,功夫也很强,一夜五次,演艺圈当红明星起码一半被他睡过。”
“包括婉仪?”
“她没正面承认,大概免不了切磋一两回吧,但她说还是跟的感觉最好,身心都放得开,高度也最高。”
“你呢?”蓝京笑着问道。
容小姐扳着手指道:“我没婉仪那么丰富的经历,也没遇到比你强的,初恋男友虽说也蛮可以,当时还年轻全身使不完的劲……去年我去碧海处理债务时还与他在咖啡厅见了次面,没想到吧?”
蓝京深沉地说:“初恋的感觉永远难忘,你当然会忍不住重温。”
“真正面对面坐到一起时,熟悉的氛围还在,却找不到甜蜜、亲近、如胶似漆的感觉,”容小姐叹了口气道,“爱情永恒是个伪命题,会随着时光和年龄逐渐褪色,我是这么认为。”
“因为气质不搭了,”蓝京道,“他是金融圈高端时尚的精英人士,品味、格局和气场完全不同于英联邦留学时代,所以当晚没能重温旧梦?”
容小姐又叹了口气:“赴约前内心深处并不完全排斥那种可能性,毕竟我也很想品尝一下除你之外别的菜,可惜见面后一点提不起兴致,因此喝完咖啡两人彬彬有礼握了下手互道晚安后便各奔东西。”
“或许他有重温旧梦的想法?”蓝京笑道,“男人在感觉方面并不那么挑剔,有时还能克服各种困难。”
“无关紧要,因为我是主动的一方……”
容小姐说着打了个呵欠,“睡吧,”她眨眨眼,“看得出你在七泽快被榨干了,好好休息,明早……再来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