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具空壳,机械地完成婆婆交代的每一件事:擦地、做饭、洗衣服。她的手指因为长期浸泡在冷水里而皲裂,伤口渗出的血丝混进洗衣粉的泡沫里,很快就被冲淡。
陈志强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也越来越浓。有时候,他衬衫领口会沾着陌生的口红印,淡淡的玫瑰色,像一小块淤血。
林小满看见了,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沉默地搓洗那件衬衫,手指被冷水冻得发红。
婆婆的刁难变本加厉。
“地板没擦干净,重擦!”
“菜太咸了,你是想齁死我吗?”
“天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林小满低着头,像一株被暴雨打蔫的植物,任由那些尖锐的话语刺进身体里。
有时候,她会梦见母亲。梦里,母亲站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熬一锅汤。她走过去,想抱一抱她,可母亲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她惊醒时,枕头上全是湿的。
陈志强出轨的事,是张凤兰亲口告诉她的。
那天晚饭后,婆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儿子外面有人了,你知道吧?”
林小满正在收拾碗筷,手指一滑,瓷碗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哎哟,连个碗都拿不稳!”张凤兰夸张地叫起来,“怪不得留不住男人!”
林小满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她的指尖,血珠渗出来,像小小的红宝石。
她突然想起母亲手腕上那些陈年的疤痕。
原来不幸地婚姻也是会遗传的。
那天晚上,陈志强凌晨两点才回来。
他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纽扣解开了三颗,露出锁骨上一枚新鲜的吻痕。
林小满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陈志强眯着眼睛,语气不耐,“给我倒杯水。”
她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加了两块冰——他喜欢喝冰的。
回到客厅时,陈志强已经睡着了,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还亮着。
林小满放下水杯,低头看了一眼。
锁屏上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女孩很年轻,笑得明媚张扬,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而陈志强搂着她的腰,笑得那么开心——那是林小满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她轻轻放下手机,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在阳台上发现了一只死去的麻雀。
它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羽毛被晨露打湿,黑豆般的眼睛半睁着,像是死不瞑目。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的翅膀。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张凤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赶紧把衣服晾了!”
林小满站起身,把死去的麻雀捧在手心里。
她走到垃圾桶旁,停顿了一秒,然后轻轻把它丢了进去。
母亲死后第三个月,林小满开始失眠。
她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些裂纹蜿蜒曲折,像极了母亲手腕上交错的血管。
有时候,她会爬起来,站在浴室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