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周通自戮
周方达抬起头，满脸的怒火在遇到周通目光即时熄灭，放低音调说道：“通儿，快劝劝你爹，只要大哥肯发兵，辽国的天下，辽国的江山，最终都将会是你的。免费看书就搜：书群小说网 ”周通一阵愕然，说道：“你说什么？”周方达道：“你还听不懂吗，不管是你爹还是我做了辽国皇帝，都会立你为太子。”
周通哑然失笑，讥讽道：“二叔，你不清楚自己能耐吗，竟然还想做皇帝，你真被人骗得都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周方达向来十分反感别人质疑他的能力，可当是周通时，他忍了下来，“通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周家的人，为什么做不得皇帝？”周通哀其糊涂，心痛说道：“二叔，你该清醒了，脚踏实地才是王道，只要你把小盈放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周方达还要说什么，忽然他身后的老者冷冷发声：“周二爷，不必谈了。”周方达显然对老者的话言听计从，纵不甘心，也没敢多再说一句话。老者拂袖道：“二位请回家收尸吧。”
周中檀闻言拍案而起，怒喝：“阁下是谁，若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定会把一家杀得鸡犬不留！”老者呵呵冷笑：“周殿帅好大的官威哪，只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如此威胁于我，不觉可笑吗？”周中檀道：“不管你是谁，天下我周某要杀的人，谁也逃不脱。”
“哈哈，好厉害哪，吓得我不敢不给你们一个后悔时间，回家路上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但若踏入周府一步，迎接你们的将是周盈冰冷的尸体。”
“我要你立释放周盈。”周通愤怒抽出腰间长剑，指着老者道。
“通儿不得无礼，快放下剑。”周方达见状连忙喝止。
“二叔，你若一意孤行，别怪侄儿反脸。”周通长尖剑尖动了动，他本意指向周方达，最终忍了下来。
“哈哈，哈哈，周指挥使，你本领若有你哎呀大哥一小半，我说不定便答应了你。”老者嘲笑之余还不忘挑拨离间。
“可恶！”周通手腕一抖，长剑刺向老者。
“通儿不可！”周方达连忙拦阻，可他低估周通剑术的长进，想要制止却已慢了一步。
“是你们先动的手，可怪不得老夫。”老者冷笑一声，闪开长剑。
“是我先动手又怎么样，不放我三妹，我要你们的命！”这句威胁，把周方达也包括在内。
“哈哈！那让我瞧瞧周二公子有什么本领。”老者满脸不屑，身形晃动探臂直夺长剑。周通长剑转了个圈，反挑向对方下颔，老者头一扁躲开，进步夺刃。
两人在不大的船板上相斗起来，老者虽然空着双手，可身法诡异，招招进逼，周通长剑全都落空，反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后背抵在舰舷上，长剑也被夺走。
“周殿帅，我改变了主意。”老者长剑抵在周通胸膛，“你若不答应出兵，我便先杀周通，再杀周盈。”
“不可！”周方达率先惊叫。
“有什么不可？”老者瞧向周方达，厉声问。
周方达被老者一瞪一喝，就如落水的鹌鹑不敢吱声。周中檀涉水犯险，已预知到严峻后果，登船时就嘱咐二儿好好呆在岸上，可偏偏周通思妹心切，不顾一切跟了过来，他叹一口气道：“阁下，我若答应你，天下不知有多少父亲痛失爱子，我不答应你，痛的我只有我一人。”
“那你是要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剑下吗？”
周中檀悲戚看向儿子，“通儿，你怪我吗？”周通叫道：“爹爹，孩儿不怪你，千万不能答应他们。”周中檀目光中大有赞许之意，说道：“这才是我们周家的好儿郎。”
长剑逼刺，周通胸襟红了一片，老者冷冷说道：“待亲生儿女死光，你这个当爹的命也将到达尽头。”周中檀悲壮说道：“登上这艘船伊始，周某便没想活着离开。”
“好！那我便成全你。”手腕一动，长剑送出。
“停手！请停手！”周方达大呼，“王管家，请你手下留情！”
长剑凝住，老者问道：“周二爷，又怎么了？人家当爹的都不在乎儿子性命，你这个当叔的急什么？”周方达迈上一步抖动着手说道：“王管家，请你听我说，周通……他……他其实是……是我的儿子！”
甲板上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呆了，一时之间全然不知所措。
“不，我不可能是你儿子！”周通率先反应过来，瞪着周方达近乎咆哮大叫。
“通儿，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哪！”周方达奔上前握着周通的手，“同样是子侄，你哥哥周苍在心里肯定怨我亲疏有别，可他不知道，他只是个捡回来的野种，而你却是我的亲骨肉哪，你说我怎能一碗水端平？”
周府之中，没谁不知道周方达待侄儿周通比待儿子还要好。
“不可能，不可能，我宁愿死了也不做你儿子！”周通万念俱灰，他那里能接受得这个说法，要不是剑尖深入皮肉，他纵跳河也要离开。
周中檀脸色土灰，悲凉道：“二弟，原来你与艺芬早就……早就对不起就我……瞒得我好苦。”周方达一改唯诺哀求神态，转身大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横刀夺爱，我与艺芬怎用偷偷摸摸？怎么会把周冠扔到溪里？又怎会被迫出卖万寿塔的秘密？又怎会怂恿丁家退婚再择良婿？”
周冠，周中檀溺亡夭折的大儿子。
神情激动之下，周方达口不择言，竟把这桩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丑恶抛出来，此事折磨他最久也最重，或许现在是时候来个了断。
“我可怜的冠儿哪！”周中檀听得大儿子死亡真相顿感天晕地转，身子颤颤巍巍，耳畔嗡嗡作响，弟弟竟然歹毒如斯，将黑手伸向可怜无辜的周冠，眼前全是小周冠天真无邪的笑脸，茫冥中似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
那王管家不愿听兄弟俩的狗血往事，喝道：“周殿帅，最后一次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周中檀脸孔木然眼光呆滞，还未说话，周方达出人意料地啪的一声跪下给那王管家磕起头来，咚咚的声音响彻在大河之上。
“王管家，千万别杀！咱们另想办法。”说完，周方达唰地站起抽剑指着泥塑木雕一般的周中檀大叫：“大哥，快应承王管家，不然我先杀了你。”
兄弟相残，莫过如此。
忽周通大叫一声，挺身往长剑上撞去。
周中檀与周方达齐声惊呼，目光中都是不可置信之意，王管家手中长剑，已然深入周通胸膛！
可怜的周通，接受不了命运的安排，心中仅存的傲气，被真相冲击得荡然无存。他与丁秋芸的婚礼曾轰动京城，可是宰相女儿下嫁，并非玉女慧眼识郎君而是一桩交易，一切都是二叔的安排。
而身世揭晓，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卑鄙无耻、卖国求荣的二叔变为生父，残酷的现实给了他最致命一击。
生于世，还有何意义？
并且，自己一死，爹爹便不受挟持做出违心事。
那王管家哼了一声抽出长剑，鲜血喷溅。周通艰难勾起嘴角，露出决绝笑容，扑地而亡。
在此刻，忽有悲愤大叫传来：“二弟！”
王管家还在分辨声音来向，陡感一股浓烈杀意笼来，忙不迭退后，一道白光自脸门划过，鼻子一凉涌出一滴血来。此时他手中的长剑，也刺向逼近的人影。
然而长剑才刺出，寒光又似闪电落下，整颗脑袋暴露其下，王管家全身汗毛倒竖，举剑挡格已然来不及，慌忙再退一步，脸庞凉意未过，一点寒芒似那赶月流星，直奔胸膛而来。
面对接连而来的三刀，王管家别说看清敌人脸容，便高矮胖瘦也未看明白，所见全是夺人心魄的光影，勉强躲过第三击，着地一个打滚滚至船舷，钻身拦杆摔进了滚滚黄河，身影瞬间淹没。
来人追至舷边，手中钢刀电射，掷入那浊浪之中。这边厢周方达眼见王管家不敌逃走，惧意方起，抛子也要逃时发现已经迟了。
“周苍！”当他看清挡在他身前之人悲愤脸孔时忍不住惊叫出声，双腿犹如被钉住。
是的，不速之客正是周苍，不幸他又迟来一步，追上大船时，正值周通不堪打击寻死之际。
心痛如绞的周苍怒哼一声，手指簌簌点戳，将周方达穴道制住掼倒，返身抢至父亲身边，从麻木呆滞的周中檀怀里接过软绵绵的周通，捧头悲怆呼唤：“二弟，二弟，你怎么这样傻啊？”二弟名字里有个“通”字，偏偏遇事想不通参不透，了结尘世。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大哥声音，周通眼角竟奇迹般渗出一颗豆大泪珠，周苍
见状大喜，割破手腕滴血入喉，几口药血下肚，周通那沉重眼皮艰难打开，浑浊的眼眸泡在泪水之中，嚅动嘴唇说道：“大……大哥，二弟对不……起……你！不该……不该夺爱娶……”声如蚊蚋。
“别说话，留一口气。”周苍说着先点他胸膛周边大穴，右手按贴背门，将源源不绝真气输入体内，护着心脉不息。周中檀眼见儿子还有一线生机，连忙取出金创药止血，再掏出补气强心丹药用茶水喂服。
一番努力下，周通体征终于稳定下来，心跳呼吸虽微弱却不断，周苍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刚才那一剑，并未刺中心脏，也是周通命不该绝。
“爹爹，你去问问二叔三妹被藏在那里？”周苍暂时还不敢拿开手掌，生怕真气一断弟弟便停止呼吸。
乍闻大儿子周冠死忙真相，得知一直痛爱的二儿周通其实是侄子，再加之周盈身陷险境失踪多日，接踵打击下，周中檀神情恍惚眼神茫然，完失去往日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风度，此刻经儿子提醒，走到周方达身前蹲下，询问周盈去向。可无论他如何劝说哀求甚至威迫利诱，那周方达都闭口不答。
一旁周苍看着油盐不进的周方达，怒火中烧，轻轻将周通放平，观察一会不见异状，拾起周通那把染血长剑，话不多说一句直接刺向周方达大腿！
周方达惨呼一声，满脸痛苦惊恐之色。这一剑也大出周中檀意料之外，愤怒谴责：“苍儿，怎能如此暴戾，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二叔。”周苍脖子一拧说道：“爹爹休怪孩儿心狠，若不用强，爹爹唯一的亲骨肉恐怕活不了多久，到时便追悔莫及。”周中檀无话可说，看着周方达顿脚叹息。周苍轻轻转动长剑，又道：“爹爹，你是他亲哥，下不了手，便由孩儿代劳，一切骂名因果，皆由孩儿来承担。”
剑锋削肉刮骨，发出咯咯令人心寒之声，周方达痛得冷汗直冒，刚才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立即消弥于惊惧与痛楚之中。
“二叔，既然你拿侄女性命来当筹码，我也可以拿你骨气来当赌注，我赌你经受不住折磨。”周苍抽出长剑，指着另一条大腿又说：“早说一分，便少受一分痛楚。”
周方达通红双眼狠狠盯着周苍，把嘴唇咬得死死的不发一声呻*吟，可当冰冷长剑无情地刺入另一条大腿，周苍的残忍、强烈痛楚以及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将他压垮，叫道：“我说！我说！”
“周盈她在……在相国府！”
“你说什么，那个相国府？”周苍一脸不可置信。
“周盈被我们藏在丁谓家里，快快，得赶在那个王聚德之前把盈儿救出来。”
王聚德，便是刚才那个王管家。
周方达感觉大势已去，其生死系于周盈安危之上，瞧周苍这股儿狠劲，若周盈遇难，自己必难逃一死。
“爹爹快振作起来，这儿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二弟，千万别心软做出傻事来。”
周苍看二弟周通脸色由苍白转渐好，嘱咐完父亲，来不及等船靠岸，又一头扎进河里。上得岸跟关正杰简略说了说船上情形，周苍骑上战马，星夜急驰，直把王诗冲远远甩在身后，王诗冲独骑惧夜，干脆放弃跟随折身返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