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丁秋芸哀求
正午时分,京城丁府外传来一阵急速马蹄声,一匹高头大马由远而近,马未停,人已纵起,落在门前,举起手把大门拍得咚咚作响。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大门刚打开,来人便闯了进去,径直窜到大厅上,大叫:“丁谓,丁谓,给小爷滚出来!”丁府丫鬟、奴仆远远躲在一边观瞧,皆因一路上敢拦他之人,都还躺在地上起不来呢。
“周苍,你竟敢擅闯民宅打伤我府下人,该当何罪?”一声质问陡地传来,紧接着,丁谓领着一众家丁踏进厅堂,瞪目而视。
周苍箭步抢上,众目睽睽下抓着丁谓胸前衣襟一把提起,“丁谓你胆敢挟持周盈逼迫我爹爹,快将她放了,不然……”
“放屁,谁抓周盈了,又怎么逼迫周大人?周苍你休得血口喷人!”被提起双脚踮地的瘦弱老人厉声咤喝,丝毫不为对方的盛怒而悚怯。周遭家丁面面相觑,没谁敢向前相救老宰相。
周苍怒极,一把将他扯到近前,居高临下喝斥:“丁谓,别以为你是当朝宰相便可肆意妄为,我三妹若有一点闪失,必让丁家血债血偿!”说罢往外一推,从背上抽出钢刀指着丁谓喝问:“快说,我三妹在那?”
老迈的丁谓怎经得住周苍一扯一推,摔倒地板上,面对闪闪发光的刀尖,久经风浪的他没一丝慌乱,反大笑起来:“好小子,这般诬蔑构陷,有本事现在就一刀斩杀老朽,不然明朝必在皇上跟前参你一本,别以为你是周殿帅的儿子就可胡作非为肆意诽谤。”
老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周苍纵怒火攻心,理智却不失,告诫实自己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同时心中生起一丝疑惑,二叔所言是否属实?他抬头张望,丁府众人皆脸露惧色,纷纷退后,就在思索之际,厅囗人影一闪,娇咤声传入耳中:“周苍,不得伤人。”周苍定晴一瞧,却是那被夫家休了的丁秋芸,满脸蕴怒走了进来。
“好哇,有人竟然欺负人欺负到家里头来了。”
“丁小姐来得正好,快劝你爹放了周盈。”
丁秋芸扶起父亲,“爹爹,你伤得如何?”那丁谓一手扶腰一手摆动示意不要紧,丁秋芸目光转向周苍,冷冰冰的似刀:“你都敢闹到我家里来,不要命啦?”周苍横眉傲然道:“凭你?”丁秋芸娇咤道:“凭我又怎样?”铮声响起长剑出鞘,跟着剑尖一颤刺出,当真是一言不合刀剑相见。周苍冷哼一声躲开,闪得几剑沉声道:“够了。”丁秋芸却无停手之意,并且剑招愈发精妙,一式三连,逼得周苍退了三步。
周苍不愿与她动手浪费了时间,可瞥见丁谓满脸关切之色,心下有了计较。刹那间大厅光芒暴涨,周苍手中的刀,似那蛟龙出海,吞吐幻灭。几年来丁秋芸剑法提高甚多,可面对周苍仍远远不够看,过不到十个来回长剑脱手,锋利刀刃已横在她脖前。
“你别胡来……”丁谓心急女儿安危,奔至近前营救。
“把周盈放了,我就放了你女儿。”周苍盯着丁谓,脸色冰冷。
“你到底从那儿听来消息说我挟持了周盈?老朽发誓从未没见过她,你让我如何放她?”丁谓急切而又无奈说道。
“爹爹,不要搭理这个莽汉。”被周苍挟持的丁秋芸却一点不慌,拉高音调又道:周苍你这个大浑蛋,就只会污蔑中伤,有本事就立即杀我啊,我早就不想活了。”
周苍看着眼前这一对父女,颇有一种老鼠拉龟无处下手的感觉,两个都是不怕死之人,并且还算准自己不敢拿他们怎样。
“周公子别干傻事,快放了秋芸。”丁秋芸的师父吴向阳,得知消息快步奔进大厅。
“吴六侠来得正好,请你劝劝丁相放了我三妹,丁小姐在下定当完璧归赵。”周苍把希望寄托在吴向阳身上。
吴向阳分别听了双方之辞,沉吟说道:“周公子,你说丁相劫持藏匿周盈,除了周二爷的一句话,还有什么凭证?”
别的凭证?周苍一怔,顿时无话可说。
“对啊,怎么能光凭你二叔一句话就认定老朽劫持了周盈?我说你还诱拐了我丁娇呢,我让你交出女儿你能交得出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丁谓附和嘲讽道。
周苍看着道貌岸然的三人,讲道理讲不过他们,自己又
无真凭实据,知今日之事万难如愿。
“倘若周盈有什么三长两断,你们丁家上下,便如此刀!”周苍将刀收回,内劲迸发震断刀身,哐啷一声半截钢刀也扔在地上,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走了。
“周苍,我丁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丁秋芸拾起长剑要追出去,却让丁谓与吴向阳给拦下,眼睁睁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厅口……
回到厢房,丁秋芸于梳妆台前坐下,单手支颐,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容颜憔悴,眉毛紧蹙,目光哀怨,当真还是那曾经明艳照人的京城首美吗?
你干嘛不一刀杀了我?周苍,你下手真重啊,一点不懂惜怜香惜玉……
“三小姐,老爷叫你去花厅吃饭。”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嗯,我马上就来。”丁秋芸抬头望了望窗外,只见外面太阳已下了山,不知不觉竟已是傍晚时分。她站起身出了屋,于沧茫暮色之中,神不守舍地走着
再说周苍兴冲冲来忿忿然离开,心下却在盘算,我无凭无据丁谓老贼当然不肯承,恨就恨没将二叔带来当面对质,眼下明的行不通,那便只好来暗的。
趁着傍晚忙碌,周苍换了套夜行衣混进丁府躲藏。
暗夜无星,天空飘起了雨花。
丁府巡更守夜之人明显增多,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这都不成问题,只要不碰到吴向阳,丁府这座大宅子,周苍要去即去,畅通无阻。当然,他不是去找周盈,丁谓再笨,也早将周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周苍早早缩身丁谓屋顶上潜伏,直至三更,年老气衰的丁谓依然勤勉,阅卷泼墨,毫无睡意。周苍心中不免焦躁,难道这老家伙真能沉得住气不外出联系?
突然一条黑影蹑手蹑脚掩近,攀上屋檐倒挂金钩,随后撞破窗户,跳了进去。
周苍轻移开瓦片,从缝隙往下看只见那夜行人一身黑衣,黑布掩脸,手提一柄长剑,指着丁谓喝道:“老贼,你将周盈藏在那,快将她释放,不然取你狗命。”
一听声音周苍又惊又喜,来相救周盈的夜行人正是自己师兄胡枫!没想到胡师兄也查出丁谓是幕后指使。
丁谓纹丝不动,待写完最后一个字,扔下笔,背着胡枫说道:“正主没等来,却等来一个小蟊贼。”胡枫一愣之际,房内多了两人,一个是竹竿般的瘦汉,含胸驼背,脸色灰白,病怏怏的似乎随时会挂掉,另一人是个身穿红花衣的女子,腰圆膀宽,比普通男子还要粗壮,红光满脸,用生龙活虎来形容毫不过分。
胡枫见状立即扑向丁谓,那红衣女子如同鬼魅,瞬间当在丁谓身前,胡枫长剑挑刺,女子掐了个兰花指往外一拨,丁的一声轻响,长剑被拨开。
原来女子手中拿了一枚绣花针,小小一枚绣花针竟然拨开刚劲长剑,功力不可谓不强。
周苍吃惊不已,他在屋顶趴了大半夜,竟不知屋内除了丁谓,还隐藏着两位深不可测的高手,幸好自己没轻举妄动,不过师兄却要遭殃了。
胡枫咤喝一声,嗖嗖嗖连出三剑,都让红衣女子以针挡开,“喂小子,快拋剑束手就擒。”声如鸭嗓,音调怪异,让人听了有种难种受感觉。
“妖人休想。”胡枫瞬间又刺出十余剑。
“夫人,别闹了。”病夫发话,声弱且颤,有气无力。
红花衣桀桀怪笑,身似陀螺旋转,自身转之余又绕着胡枫急转,别看她壮如牛犊,动作可真不慢,连周苍也只看到一片红影。胡枫更加眼花缭乱,长剑不知劈刺何处是好,只好护在身前。
丝丝银光闪烁,胡枫长剑、手腕手臂、腰腿甚至头颈,接连被什么东西缠上,从行动受阻至全身动弹不得只短短一瞬间,甚至来不及惊慌胡枫便被掴成一只蚕蛹,噼啪一声摔倒。
周苍也是猝不及防,他离得远更看不到丝线,待得要跳下相救,胡枫已被红花衣封了穴道,扔到床底下。
“丁相,还等吗?”病夫问。
“那小子必定不甘心再来,只是……他为何还不现身?再等等罢。”丁谓摸了摸颌下稀疏山羊胡子,沉吟说道。
奇葩夫妇点点头,分别找地藏好了。周苍看得肺都要炸了,这个老狐狸白日装作一付无辜模样,自己差不多就信了,没想睌上就设下陷阱等着我上勾,
可恶可恶!
周苍更加不敢轻举妄动,静静趴在瓦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快到四更时分,丁谓听外头有人拍门叫道:“爹爹,爹爹。”忙把女儿迎入屋问:“秋芸,这般睌了不睡找爹爹何事?”丁秋芸吹熄灯笼放好,说道:“爹,女儿睡不着,见爹爹房间还有灯光便过来陪您老人家聊聊天。”丁谓看女儿一脸倦容,心下痛惜,叹道:“你又来问昨日之事?爹在饭桌上不是说了,周盈之事根本就是那浑蛋无中生有,栽脏构陷,我与她无怨无仇,照脸也没打过,劫持作甚?”丁秋芸道:“爹爹,我对周苍了解比你深,其决非莽撞之人,既明目张胆来咱家要人,那么他至少有九成把握。”
丁谓脸孔转严肃,语气也严厉起来:“秋芸,那你是不信爹爹了?”丁秋芸在父亲严厉眼光注视下,忽地跪在父亲面前,哀求道:“爹,咱们斗不过他的,闹不好,咱们丁家要有血光之灾。”丁谓怒道:“你就那么怕他?他权势有爹爹大吗?他后台有爹爹硬吗?他武功有吴师父高吗?”顿了一顿柔声说道:“秋芸,不是我欲与他斗,是爹爹根本变不出一个周盈来还他啊,他要来找爹爹麻烦哪。起来罢,你的心意爹爹知晓了。”说罢扶丁秋芸起来。
丁秋芸反抱着他双腿,抬起头目光莹莹说道:“爹,周苍权势、后台不及爹爹,武功也未必及得上师父,可他是个亡命之徒啊!宁为浪子不愿为朝廷效力,便是不想受束缚。以单枪匹马迎战契丹十万虎狼之师不惧,以一己之力挫败西夏人谋划多年的野心不骄,还有无数事例彰显他胆大妄为却不鲁莽,心细如发,这种人极难对付或是根本无法对付。他要咱们丁家血债血偿,绝不仅说说而已!女儿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他凶狠狞恶的神情!爹,女儿害怕,害怕看到爹娘无法善终哪!”
“可恶!”丁谓愈听愈怒,挣开双手绕屋走了几圈,指着女儿脑袋斥喝:“不孝儿,你竟敢咒骂爹娘不得善终!周苍他是人,不是神,我丁谓一辈子没有怕过任何人,即便是神,我老丁也要将他扯下神台。”
“呜呜!”在父亲指责下,丁秋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步上前又抱了父亲腿,“爹爹,咱们行事光明正大,自不惧明面上的手段,可周苍诡计多端,他若来阴的咱们就防不胜防,吴师父武功虽高,也不能一辈子护在您身边。爹,卢太师身边的蒙头怪武功够高了吧,可一个疏忽卢太师便让他丢进粪坑憋死,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咱们不能视而不见啊。”
屋顶周苍听得郁闷不已,怎么到了你的口中,我竟然成为杀害卢太师的凶手了?
“爹爹,求求你不要和他斗,斗赢了咱们顶多出一口气,斗输了可能会付生命的代价,得不偿失!”
堂堂一朝之相,难道要向一个江湖草莽低头?
论起权势后台,卢太师比起身为宰相的丁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仅仅因儿子抢亲惹恼了周苍,便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自女儿提起卢太师后,丁谓大受冲击,呆了一会颓然坐下,叹道:“秋芸,周家休了你,你日日以泪洗脸,爹爹心痛呐,在朝中还无颜面对同僚,不出这口恶气,爹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