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北纥汗国。本文搜：晋江文学城 免费阅读
牙账城。
王城旁的一处大院中，热气朝天，依稀可以听见打铁的动静。
哈日贵走进大院，看着园内热火朝天的景象，脸上笑容不断。
他选择与并州结盟之后，并州不仅安排商人为北纥采购粮食，还送来了十名工匠和两名铁匠。
一名北纥将军快步走来。
“微臣参见大汗陛下。”
“朝鲁，眼下一共打造了多少架投石机？”
“禀大汗陛下，一共打造了三架投石机。按照中原王朝的标准，皆是中型投石机，足以攻打拒北关。”
哈日贵颔首：“投石机何在？本汗要观摩一番。”
“大汗陛下，这边请。”
越过一道院门，走进一片演武场，场上摆放着诸多军械，以及三架显眼的投石机。
哈日贵看着三架投石机，脸上不由得露出满意之色。
北纥仅存的七架投石机，年久失修，很多关键部位已经断裂，无法再使用。
这三架投石机的出现，表明从今往后北纥可以自行打造投石机，且只要耗材充足，想打造多少便有多少。
哈日贵问道：“这三架投石机的威力如何？”
朝鲁说道：“威力尚可，但还是比不上秦州的投石机。”
朝鲁有幸见识过秦州投石机的威力。
在他看来，眼前这三架投石机相较于秦州投石机，乃是小巫见大巫。
海古拉开口道：“朝鲁将军，秦州军械独步天下，大炎各个割据势力亦是拍马不及。汗国本就先天不足，又何必与秦州相比较呢？”
朝鲁疑惑道：“打造投石机是为了攻打拒北关，既然如此，为何不能与秦州投石机相比较？”
海古拉摇头道：“眼下，打造投石机是为了攻打龟兹国，而不是秦州。以汗国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图谋秦州。”
哈日贵说道：“海古拉说的没错，不可好高骛远。突厥如今侵略凉州，又威压北纥，凭借的不仅是强大的骑兵，还有源源不断来自高丽国的粮草。
若想要有朝一日攻破拒北关，那么就必须将龟兹国收入囊中。”
哈日贵继而叹气道：“为了筹备攻打龟兹国的粮食，汗国付出了巨大代价从并州商人收购粮食，不可再如此下去了，汗国库房中的金银珠宝所剩无几了。”
哈日贵问道：“安排了多少人跟在工匠、铁匠身边学习打造军械？”
一名北纥大臣躬身道：“禀大汗陛下，共计安排了三十六人。”
哈日贵轻“嗯”一声，表示认可。
只要这三十六人学会了，那么便可以传授给更多的人。
哈日贵对着朝鲁说道：“这十二名匠人绝对不能出问题，他们有何要求，尽量满足他们。但是有一点，不能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之内。”
朝鲁正色道：“微臣明白。”
哈日贵在演武场上逛了一圈，便离开了这座大院。
海古拉见哈日贵在叹气，不由得出声询问：“大汗陛下，可是有新的烦忧？”
哈日贵说道：“投石机虽好，却比不上火器。多名暗探从大炎送回的情报，你也看过了。大炎各大势力，皆在紧锣密鼓的打造火器。
现如今，就连突厥也掌握了火器制造之法，唯独汗国只能眼馋。”
海古拉说道：“自秦州将火器发扬光大之后，火器已然成为实力的象征，并州岂会将火器制造之法传授给汗国。
微臣收到一则消息，塞尔柱帝国亦在研制火器。”
哈日贵眉头紧锁：“塞尔柱帝国越发活跃了。”
海古拉沉声道：“自尤利前往大炎之后，塞尔柱帝国又接连派出三支商队。”
哈日贵问道：“索菲亚·古萨尔呢？如今在何处？”
海古拉说道：“前段时间，听说还在咸阳，如今已经快三个月没有露面，不知所踪。”
哈日贵眯着眼睛：“漠北草原也越来越不平静了，塞尔柱帝国第三次增兵。现如今，塞尔柱帝国在哈密城内驻守的兵力超过了四万人。”
海古拉问道：“大汗陛下，有关哈密城的情报是否需要分享给秦州？”
哈日贵沉思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即便将哈密城的情况告诉秦州，秦州也不会领情。”
海古拉神色一愣，而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最近一年的时间，汗国与秦州渐行渐远，关系也开始破裂。
王城对面街道，一座酒楼二楼。
地奇星关上窗户，神色有些难看。
一名汉子站在身侧，低声道：“统领，看来北纥已经开始打造各式军械了。且从工坊周边的防守力量来看，想要袭杀工匠难如登天。”
地奇星看了眼汉子，道：“谁说我们要袭杀工匠了？我们分部在牙账城的人手本就不足，根本不足以袭杀工匠。
大王着重提到，让我们如实上报探查到的消息即可。”
汉子问道：“统领，那是否还要安排人手监视工坊？”
“将人手撤走，从演武场上摆放的军械来看，并州送来的工匠也就那样，无需太过于担忧，保持关注即可。”
“领命。”
……
益州，汉中郡。
武卫府。
杨伯祥和徐昭走进审讯室，汉中郡尉吴冬凌连忙起身相迎。
“杨府监，徐太守，你们来了。”
杨伯祥轻点了下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问道：“便是此人想要见本官？”
“是的。”吴冬凌说道。“此人名叫李江，乃是汉中郡内一名颇有名气的商贾。三天前，有七名百姓联名检举李江殴打劳力。
武卫府将李江捉拿归案之后，又接连有百姓检举李江作奸犯科，目无法纪。今日审讯之后，李江提到了何家，并扬言要与杨府监面谈。”
杨伯祥来到李江身前，开门见山道：“本官政务繁忙，若是你左顾而言他，本官转身便走。”
李江探头看着杨伯祥，说道：“草民知晓何家一个足以杀头的大罪，只要杨府监答应放草民一条生命，草民必定知无不言。”
话音未落，杨伯祥便转身了。
“说与不说，皆在你一念之间，本官并不想与你做交易。”
顿时间，李江就慌了。
“杨府监留步，草民愿说，草民只求减轻罪罚。”
杨伯祥平静道：“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李江连忙道：“何家私底下在打造军械。”
闻言，杨伯祥看向吴冬凌，沉声道：“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审讯室。”
“下官领命。”
李江是行脚商人，常年在汉中郡内走商。
去年在中昌县行商期间，在路边一处茶馆歇脚时，偶然听两名当地汉子提到，连续一个月有车队运输货物进入南柳庄。
其中一名汉子提到，他跟着车队回家时，还捡到了从车上滚落而下的铁矿石。
并且这名汉子的家就在南柳庄附近的村子，时常能够看到南柳庄上方时常冒出黑烟。
杨伯祥手指轻点着桌面。
徐昭和吴冬凌脸上的激动之色消散。
李江说的这番话，只是一个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何家在锻造军械。
不过，李江这一信息亦有价值。
都督府衙三令五申，除登记造册的铁匠铺之外，禁止任何人擅自冶炼铁矿石锻造铁器。
若是李江说的话属实，何家大规模偷运铁矿石，已经犯下大罪。
杨伯祥思量良久，道：“本官会派人证实你说的话，若是属实，可酌情减免你的罪责。”
李江喜出望外：“多谢杨府监，多谢杨府监。”
李江被带下去之后，徐昭连忙道：“杨府监，需暗中遣人前往中昌县探明虚实。”
杨伯祥颔首：“此事不可张扬，且不能安排武卫府的人。”
何家乃是汉中郡最大豪族，底蕴极其深厚，且想必早就布下诸多眼线监视武卫府一举一动。
杨伯祥已经收到消息，黑冰台一名统领已经抵达汉中郡。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黑冰台去处理。
何府，偏院。
何太林正在和一名中年汉子小酌谈笑。
“刘统领远道而来，着实令何府蓬荜生辉啊。”
刘竹摆着手：“何族长客气了。此番来汉中郡，一是为了传递李公的书信，二是为了帮助何家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
刘竹脸色变得严肃：“墨斋楼已经准确探明，有大量黑冰台人员在近一个月内进入汉中郡，何族长应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何太林脸色亦是一沉：“当年龚晏冯钱曾五大豪族起事造反，秦州派人联系我，当时我多有犹豫。我想从那时起，秦王便彻底厌恶于何家。
粮食军械走私一案，牵扯甚广，即便及时处理了大量知情人，却难免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黑冰台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知，自然会查到何家头上。
得知杨伯祥来汉中郡那天，我便知晓何家将有一难临头。”
刘竹说道：“何族长既然明白，那在下也不啰嗦了。何族长有何需要之处，尽管开口，李公已经言明，墨斋楼必定倾囊相助。”
何太林说道：“何家已经处理了部分问题，目前还有几个棘手的人，需要刘统领施以援手。”
刘竹端起酒杯，笑道：“只要给在下名单，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何族长费心了。”
闻言，何太林端起酒杯跟刘竹碰了一下。
……
中昌县，道路上。
地狗星拦下一名务农回家的汉子。
“这位老哥，还请留步。”
汉子看着地狗星，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有事？”
地狗星笑着问道：“前往南柳庄的路怎么不让走了？”
汉子一听，说道：“你还不知吧，南柳庄乃是何家的私庄。一个月前，热闹的南柳庄变得冷清，然后庄子又封住了周边的道路。
凡是要路过南柳庄的商旅，皆需要绕道别处。若是硬闯，被南柳庄的人发现，少不了一顿打骂。”
地狗星惊讶道：“南柳庄竟如此霸道。”
汉子叹气：“南柳庄以前也宽厚，还允许周边农户进入庄子。自打前年开始，庄子就不让人靠近了。
周边农户也不敢得罪何家，只得远离。”
汉子的话匣子打开之后，连着跟地狗星聊了一炷香才离开。
地狗星走进路旁的树林中，顿时十多名黑衣汉子出现。
地狗星问道：“探明了吗？”
一名黑衣汉子回道：“禀统领，南柳庄周围一共设立了三处暗哨和七处明哨，每一处哨点皆有十名青壮护院驻守。
由于庄外哨点众多，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便没有强闯。”
地狗星点了下头，看了眼日头，道：“夜黑之后再行动，老子亲自带队。”
为了调查粮食军械走私一案，地狗星带着属下先是奔赴河西郡、关远郡，然后又南下来到汉中郡。
若是不尽快了结此案，地狗星还不知道要奔赴何处呢。
深夜时分，玉轮隐于云后，天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五道黑影来到南柳庄之外。
待到一对夜巡的护院走过之后，五道人影旋即翻墙而入，并四散二开。
庄内一床房间，灯火通明。
三五男子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上首一人，乃是南柳庄管事何坚。
何坚揉着眉头，头疼道：“老爷再度送来书信，要求我们尽快处理南柳庄内的铁矿石和刀剑弓弩。”
一名男子当即苦笑道：“何管事，我们已经抓紧时间了，可是最近风声太紧，着实无法快速处理啊。哪怕是掩埋，我们都要斟酌再三，确认周边无人时常光顾才敢动土。”
何坚说道：“那就直接烧毁，或者直接扔进大江大河之中。老爷下了死命令，一旬之内必将所有军械处理干净，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众人面面相觑，但对上何坚凌厉的目光，只得应下。
众人离开后，何坚继续叹气，然后叫来一名大汉。
“老爷的命令，你应该收到了吧。”
大汉点头：“收到了，我会安排好。”
“嗯，尽量制造成意外，不然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武卫府追查起来，亦是麻烦。”
大汉点头：“既然要将军械沉江，那就将这群人也沉江得了。”
何坚思索一番，说道：“可以，处理的干净些。”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