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剑书生 作品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纪纲点了点头,说道:“第二条,纪纲也记住了,我永远忠于大明,忠于陛下,忠于大人!”

杨帆的眸子微微一动,没有深究纪纲的承诺,因为纪纲与杨帆的牵扯太深。

无论纪纲走到哪里,身上都会有他杨帆的影子,别人也只会将纪纲当作杨帆的人。

杨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三,你到了福建后要将心思放在组建锦衣卫上,不可与福建三省官员同流合污。”

杨帆很清楚,福建三省的海贸利益有多大,慑于杨帆的威慑,短时间内那群人不敢乱来,但若经过数年时间,当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时候,岂会让锦衣卫继续监督?

腐化、拉拢等手段少不了,纪纲要面对的危险与诱惑,将成倍地增加。

纪纲面色一正,说道:“请大人放心,纪纲一定会恪守本心,将殿下、大人交给纪纲的事圆满完成!”

杨帆微微颔首,神情舒缓下来,道:“既要坚守本分,又不能过度露出锋芒,福建之行必定困难不小,吾知道你的不易,去了那边有什么难题尽管送信来应天,殿下,还有本官会为你做主。”

纪纲受宠若惊地起身,激动得脸色涨红,道:“多谢大人抬爱,纪纲记住了!”

杨帆微微一笑,说道:“待完成组建三省锦衣卫后,吾会向殿下进言,调你回京前程似锦,但你若贪赃枉法,丢失初心,到那时候不管你曾经有多少的功劳,本官,会亲自将你抓回来,你可懂得?”

纪纲打了一个激灵,心中刚升起的自满之心立刻消失,老老实实地说道:“属下,牢记!”

纪纲很高兴杨帆做了承诺,将他调回京城,外放的官员哪有做京官好?

当然,纪纲当前的想法不代表以后,当他在福建站稳脚跟,体会过了权力的滋味后,他还会记得今天对杨帆的承诺么?

人会变,掌握权力的人更加会变。

不过至少现在,杨帆对三省的战略新政得以顺利开展,而朝中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文渊阁大学士宋讷因罪被斩,接替文渊阁大学士的人乃是齐泰,一位文武全才,又持身中正的官员。

齐泰从不参与任何的争斗,只做自己的事情,历任兵部、户部、礼部,如今成为了文渊阁大学士。

当然,齐泰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暂代都察院左都御史之职位。

按理说成为大学士,就不该有过高的官员品级与其他职位,但因为詹辉、詹同大案,都察院倒了一批官员,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由齐泰暂领此职位。

谨身殿大学士原本由杨伯成担任,后杨伯成流放,由严震直担任,这位严震直可是一个有名的硬骨头。

对武勋集团怀有敌意,对朝中的很多大权在握的文官也有敌意,他的心思,是一心一意向着大明。

随着纪纲带领锦衣卫骨干赶赴三省,杨帆的海贸改革得以继续进行,当应天、福建三省风起云涌的变革进行时,塞外,战事也在继续。

瓦剌,土剌河南。

土剌河南的这片地方,对于明军来说不陌生,上一次大明京军与辽东军两路并进,进攻鞑靼。

郭镇曾经独领一军,在此处驻扎,防备瓦剌偷袭蓝玉后方,在这里九死一生。

如今,土剌河南已经被明军控制,明军在此处设立物资中转,将北平府运送来的物资,不断运送往李景隆大军所在之处。

在土剌河东北处,便是鞑靼著名的草场忽兰忽失温,不过如今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原本随着鞑靼的败落,瓦剌将忽兰忽失温占据,随着明军到来,瓦剌主动撤离。

在忽兰忽失温北五十里处,阿鲁浑河上游某个隐秘之所,鞑靼大汗鬼力赤,正与太尉阿鲁台等商议。

阿鲁台轻声说道:“大汗,明军在忽兰忽失温西南的土剌河扎营,人数约莫有万人,且有大批辎重囤积,当下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

太师右丞相马儿哈咱则眉头紧锁,说道:“明军人数虽然不多,但可别忘明军的主力还未离开多久,若我们现在进攻,会不会给瓦剌做了嫁衣?”

瓦剌与鞑靼的确是合作了,但合作的时候还不忘互相防备、算计,尤其是鞑靼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损失了。

太傅左丞相也孙台也微微颔首,劝说鬼力赤,道:“大汗,右丞相说得没错,现在动手可能会引得明军主力回援,不妨再等等,当初我鞑靼势弱,瓦剌夺我草场,杀我鞑靼勇士,若不借助明军之手削弱瓦剌,就算日后明军走了,我们还是要倒霉。”

也孙台的话,让鬼力赤陷入了沉思,良久,鬼力赤才幽幽说道:“丞相说得有道理,或可等待三五日,我军再进攻也不迟。”

阿鲁台闻言眉头紧锁,劝说道:“可是大汗,如今明军又有一批辎重到了土剌河,若是不趁此机会打击,一旦辎重运送了出去……”

鬼力赤摆了摆手,说道:“送了出去又如何?难道没有我军相助,瓦剌就会一击即溃不成?我们要暂时潜伏起来。”

鬼力赤的目光望向南边,好像跨过几十里望见了明军大营,道:“我们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一击,必须将土剌河的明军一网打尽!”

鞑靼军蠢蠢欲动,而在和林,徐辉祖正头疼地应付知晓真相,说什么都不肯驻扎在和林的朱雄英。

朱雄英站在军帐里,指着杭爱山方向,道:“大将军明明答应了我,这次运送军粮回来,就会指派新的军务给我,让我领兵打仗,现在呢?大将军领着大军入杭爱山,却将我留在和林?莫非是觉得我朱雄英不知兵?”

徐辉祖扶着额头,轻声说道:“杭爱山中地形复杂,前途凶险,且战机转瞬即逝,大将军岂能因太孙你一人而等待?”

朱雄英闻言为之一怔,见朱雄英不说话,徐辉祖说道:“何况大将军说了,会给你安排新的军务,这镇守和林也是军务,干系重大。”

朱雄英沉默片刻,说道:“可我在北平府与皇爷爷学了很多本事,却一直没有机会施展,为何大将军就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朱雄英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失落之色,道:“难道就因为我是大明的皇太孙,大将军害怕我出什么事?我大明的将士出生入死,我岂能待在后方坐享其成?”

徐辉祖的眸子微微转动,笑了笑,说道:“太孙当真以为大将军不让你领兵,是因为这个?”

朱雄英抬起头看向徐辉祖,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难道不是?

徐辉祖微微一笑,说道:“太孙经常说,以陛下、燕王殿下、长安侯为榜样,您可知,长安侯在初入仕途的时候担任何职位?”

朱雄英闻言摇了摇头,杨帆从码头被马皇后看重入仕的时候的事情,朱雄英压根不知道。

徐辉祖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时候,长安侯担任给事中,人微言轻,却能将自己职责做好,由此得陛下赏识,一步一步走上来。”

徐辉祖说得委婉,实际上,当初杨帆哪里是想要得朱元璋赏识?分明是抱着顶撞朱元璋,希望被朱元璋赐的想法而去做事。

杨帆被关进亲军都尉府大牢的次数,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甚至最后和亲军都尉府大牢的狱卒都混熟了。

朱雄英若有所思,道:“姑父出身寒门,此事我倒是知晓,徐大人说这些做什么?”

徐辉祖微微一笑,说道:“长安侯出身寒门,却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上来,最后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太孙也需学他才是。”

徐辉祖对着南边拜了拜,说道:“陛下教导了太孙本事,然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取巧之法,更多的是稳扎稳打,就说这运送粮草与驻守后方,粮草辎重为军队的命脉,镇守后方粮草要道更是重要,大将军这是在磨炼殿下的能力与心智。”

朱雄英被徐辉祖说动了,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两下,说道:“可是,我想如同皇爷爷、姑父他们那样,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

徐辉祖微微颔首,说道:“太孙的心意我知晓,但凡事不是一蹴而就,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殿下要有耐心。”

徐辉祖指着北边与西南等方向,道:“瓦剌、鞑靼不会彻底消失,未来太孙,还有太子殿下会继续与瓦剌、鞑靼打下去,还有倭国与安南那边的诸多国度,殿下有的是机会大展身手。”

“所以,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将手头的事情做好,不可好高骛远,不可急躁,我相信,太孙未来会比长安侯,比燕王殿下做得更出色!”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然后拱手向徐辉祖行礼,道:“徐大人的教诲,吾记住了,多谢!”

徐辉祖赶忙还礼,说道:“太孙言重了。”

终于说服了朱雄英,徐辉祖送客口气,就听朱雄英说道:“我明日便往土剌河军营去,运送军粮,徐大人说得对,之前是我好高骛远了。”

朱雄英是闲不住的性子,虽然被徐辉祖说服待在后方,他却时刻想着做些事。

徐辉祖见朱雄英终于不往前线跑,便任由他去了。

洪武二十七年,九月上旬。

明军征虏大将军李景隆,率领明军主力,入杭爱

山,不过李景隆却暗中派遣精锐,奇袭乌里雅苏台。

郭镇、耿瓛,以及大明三万精锐,于乌里雅苏台激战瓦剌军,经过一日苦战,击溃了瓦剌两支主力之一,斩敌三千,俘虏八百余人。

乌里雅苏台之战,乃是明军对瓦剌的一场重要战役,直接击溃了瓦剌的其中一支主力,更让鞑靼坐不住了。

九月上旬,乌兰乌德,夜。

鞑靼大汗,以及鞑靼的重臣、将官齐聚,鬼力赤麾下的将官亦失里道:“佛家奴那小子自认为有谋略,结果还不是败给了李景隆?他们在乌里雅苏台战败,搞得我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佛家奴,蠢材尔!”

鞑靼太尉阿鲁台抚须道:“我等已经等了多日,摸清了明军哨骑的踪迹规律,如今正是出战良机,瓦剌的可用之兵在三万左右,乌里雅苏台被击溃一万余人,还剩下两万,硬拼必定不是明军的对手,现在瓦剌只能依靠我军了。”

鞑靼太师右丞相马儿哈咱也一改之前的看法,说道:“阿鲁台太尉说得没错,战事决不能再拖延,请大汗下令,进攻土剌河明军!”

鬼力赤微微颔首,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不,不止要打土剌河的明军,还要打和林的明军,我们要做就做到绝,彻底断了明军的后路!”

李景隆主力如今都在杭爱山与乌里雅苏台,距离和林差不多有七日的路程。

若鬼力赤速度快,李景隆根本就来不及回防,一旦后勤补给被切断,李景隆就剩下两个选择。

其一,立刻挥兵救援,确保补给线的安全,并且分兵进攻鞑靼,这样瓦剌的危局立刻就会解除,明军的战略便被破了。

其二,李景隆孤注一掷,全力进攻瓦剌,在补给耗尽之前赌能击破瓦剌,这样的风险极大。

无论李景隆选择哪条路,都会让明军的战略陷入失败的阴影之中无法自拔。

亦失里的面容肃穆,道:“大汗雄才大略,对!要打就要打到底,打到李景隆疼!”

土剌河南,明军大营,两日后。

夜风清冷,朱雄英却没有休息,而是领着亲卫检查今日刚到的一批辎重粮草,他将徐辉祖的话全都听了进去,接连几日,都在忙着清点辎重粮草。

这一查朱雄英才发现其中的诸多玄机,他忍不住说道:“这粮草从北平运送过来,光是路上就要损耗两成,若是从更远的地方运送,损耗三四成都是少的。”

李芳一袭青衣,闻言说道:“所以陛下才让边军屯田,不然每年粮草的损耗便是一天量花费。”

朱雄英眼眸一转,问道:“那若辎重粮草全部以开中之法运送,岂不是能省去朝廷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