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宴在听到陆允洲的话后,他上车的动作僵怔了一下。
半响,他扭过头来,黑夜中的面庞,像是染了魅一样,看着有些惊恐骇人,他眼神凌厉锁住陆允洲,目光略带愕然的看着陆允洲好笑说道:“在钟意心里,你温柔清隽,才华过人,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恶毒,居然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给了我,陆允洲,你真是比我想得更有谋划啊,你可真是好得很啊,就那么想得到钟意?得到一个被我玩过六年的女人?”
顾时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扎着陆允洲的心脏,话落,他又微微挑了挑眉心,扬长了声音问说:“嗯?怎么不说话了?”
陆允洲清朗如月,他站立在那里,一身都是风华坦荡,黑色的大衣衬得他又高又精赤,他目光浅浅淡淡望着顾时宴,听他说完,才蓦地轻声开口说道:“那一天,你上门提亲,将带来的礼品和各种奢华的物品都送去了钟叔叔他们的住宅,之后,你又带着银行卡去到了医院,你告诉钟叔叔,你想娶小意,钟叔叔不愿意,你却一直向他保证,说你会对小意好,这一辈子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女人,你还说,你会保钟家的公司一辈子强盛,可是你做过什么,钟叔叔都无比清楚,他没答应求亲,你就留下一张银行卡扬长而去。”
“你走以后,钟叔叔越想越生气,他吐了血后,就一个人晕倒在了病房里,白阿姨赶回,这才通知医生开始抢救,可是情况很不乐观,颅脑出血,钟叔叔没下得了手术台,当夜直接撒手人寰。”
陆允洲的声音不轻不重,可每一个字,却都像是针一样扎着顾时宴的心。
他僵怔在车子旁边,眼里尽数都是不可思议,他呆呆的看着陆允洲良久,末了,他才毫不相信的开口说道:“陆允洲,你说这些,不就是想拆散我和钟意吗?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害死钟叔叔的人是我?”
陆允洲淡淡的笑了起来,如沐春风般的眼神轻轻停留在顾时宴的脸上,他嗓音很淡然的告诉他说:“你觉得小意若是知道钟叔叔去世的真相,她刚刚还会对你说那么多话吗?”
这一句话,就杀死了顾时宴对陆允洲的猜测。
如果陆允洲真的想离间他和钟意,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将真相告诉钟意。
可是看钟意刚刚的样子,的确是不知情的样子。
这一瞬间里,顾时宴还是沉默了。
那一天,他确实和钟叔叔聊得不是很愉快,哪怕他放低了身份,放下了尊严,几乎哀求的对钟建勋说,他想要娶钟意,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钟建勋却一直都没有松口。
可是当天,钟建勋的情绪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并没有如同陆允洲所说的这样,他很生气。
如果钟建勋真那么生气了,顾时宴不是没分寸的人,他也不会将人往死路上逼。
可是听陆允洲的意思,钟建勋的死,好像确实跟他有关系。
在顾时宴短暂思索的这片刻时间里,陆允洲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中就明白,钟叔叔的去世和他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半响,他才直击人心的开口问说:“所以你知道钟叔叔临终之前的遗言是什么吗?”
顾时宴并不想知道,可是他还是好奇了,他望着陆允洲问说:“是什么?”
陆允洲说:“他说让我照顾好小意,他还说希望我和小意能在一起,他说你并非良人,不值得托付,他更说,等我和小意结婚之后,一定要去他墓碑前告诉他这个喜讯。”
话落,顾时宴气势汹汹的冲着陆允洲就跑了过来,他厉声呵斥说:“陆允洲,现在人已经走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了,但是你少扯这些没用的,能娶钟意的人,只有我,你想娶她,我告诉你,下辈子吧。”
陆允洲就站立在那里,看着怒气冲冲的顾时宴走向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对他说着那些话。
可是,陆允洲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目光望着顾时宴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小意在你那里经历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现在好不容易逃离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以后的路,还望顾先生好自为之才是。”
话落,陆允洲对着顾时宴淡淡一颔首,然后就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顾时宴站立在原地,感受到心口的一阵绞痛,他猛地伸手撑住了路灯杆,弓着腰,满脸的痛苦,他额角冒出冷汗,眼角猩红骇人。
司机见状,赶忙下车来搀扶他:“顾先生,上车吧。”
顾时宴紧紧攥着手,沉沉的天光下,他的脸色更阴鸷,更骇人。
上了车,他坐在后排,人仰靠在椅背上,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轻轻的压着,低低的喘息着。
隔着薄薄的衣衫,顾时宴感觉到了一手的黏腻。
他知道,那都是血。
可那不重要,今天能见到钟意,他觉得挺好,虽然她现在和陆允洲出双入对的,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顾时宴垂首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招的助理向毅晖打来的电话。
没做犹豫,他接听了。
电话那
边,向毅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顾总,你让我问的事情有着落了。”
顾时宴这几天都在沉睡中,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交代过向毅晖要去做什么了。
他想不起来,但还是开口问说:“什么事情有着落了?”
向毅晖怔了一下,随即开口回答说:“就是前两天你去让我找配型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顾时宴闻言,这才猛然想起是交代得向毅晖去查沈星宇骨髓配型的事情。
他有些讶异,问说:“找到合适的配型者了?”
向毅晖点点头说:“嗯,柏城有一个。”
顾时宴倒是有些好奇,问说:“是谁?在哪儿?”
向毅晖犹豫了片刻,回答说:“嗯,你还认识,是……是……”
他有些支支吾吾,明显害怕的样子。
顾时宴有些不耐烦了:“有结果就说,没有结果就不要给我打这个电话,快点,我没空一直等你。”
向毅晖眼睛一闭,这才说:“是……是钟意。”
顾时宴闻言,一下子抬起了头,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好像在下雨,整个街道都是湿漉漉的。
握着手机,顾时宴愕然了好久,片刻后,他才疑惑问说:“怎么会这样?”
向毅晖说:“我也不知道,但是结果就是这样的。”
顾时宴沉思了好久,冗长的一阵沉默后,他才淡声说:“我知道了。”
向毅晖又问说:“要告诉苏小姐这件事吗?”
顾时宴没有犹豫,给了答案说:“不用,钟意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她去捐赠骨髓的,柏城既然没有合适的捐赠者,那就去另外的省市找,总会找到匹配的。”
向毅晖回了一句说:“好。”
顾时宴挂断电话,视线转过去看着窗户外面,他想到向毅晖的话,没想到钟意会是柏城唯一匹配的那个人选。
可他想,为了救一个沈星宇,他是不会让钟意去做这个捐赠者的。
是,他绝不会。
想清楚之后,顾时宴又忍着疼痛给楚尧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听得很快,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楚尧低低哑哑的嗓音响起来问说:“顾总?”
闻言,顾时宴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你的消息灵通,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放了钟意的事情了吧?”
楚尧说:“嗯,我知道。”
顾时宴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对别人低声下气的人,可此时此刻,他问楚尧说:“离职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回来了呢?”
楚尧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说:“可是顾总,我已经离职了。”
闻言,顾时宴有些生气了,嗓音重重的质问说:“楚尧,你闹够了吧?”
楚尧怔了一下,说起了自己的顾虑:“可是顾总,你自己说过的,你从来不会要背叛过你的人。”
顾时宴眯着眸子,嘴唇上没有一丝丝血色,他眼神幽暗,高深莫测的,也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
片刻后,他嗓音低低的回答楚尧的话说:“你只是为一个喜欢的姑娘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算是背叛。”
楚尧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错愕住了。
半响,他终于忍不住,声音放得轻轻的说:“那我明白了,顾总,我明天就来公司报到。”
顾时宴又忽然说:“等一下你来一趟锦园。”
楚尧并没有多问原因,直接就同意了说:“好。”
回到锦园,是一个小时之后,楚尧过来的时候,黎绍也来了,他为顾时宴处理渗血的伤口。
处理完之后,顾时宴让佣人叫楚尧去书房。
楚尧一步步来到楼上,又站到了书房外面。
对于顾时宴,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感恩之心。
因为有顾时宴,他才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这一份恩情,楚尧从来没忘记过。
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到顾时宴的身边来。
只是到了书房门口时,楚尧才发现,顾时宴的身旁站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楚尧认识,是向毅晖,曾经比他职位低,他们之间,还发生过矛盾。
可是为什么,向毅晖会在这里?
楚尧正疑惑的时候,顾时宴就已经看到了门口的他。
“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什么?”顾时宴的声音响起来。
楚尧回过神,这才一步步走进了书房里。
再一次回到锦园,已经是跟之前不一样的感觉了。
而且向毅晖在这里,顾时宴明知道他们在有矛盾的情况下,还将他们聚集到一起。
楚尧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原因了。
到了办公桌旁边,楚尧站立在顾时宴的另外一旁,他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说:“顾总。”
顾时宴穿着居家服,领口上还有点点的血迹,他的面色很苍白,看着有些沧桑。
他靠在椅背上,仰起脸看了一眼楚尧,然后轻声对他说:“楚尧,我旁边这位,以后就是我的助理,而你,以后就是副助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
向毅晖报到了之后,再由他报到给我。”
不带一丝丝商量,直接就是命令的口吻。
楚尧闻言,扭过脸看了一眼向毅晖,只见他脸上有种小人得志的狂妄不羁感。
楚尧垂在裤缝边缘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面对顾时宴的提议,他半天都没有应话。
而顾时宴,却一点点的压迫着问说:“楚尧,我这么安排,你应该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