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最后一次，小酌一杯
看着钟意毫无波澜的面孔，顾时宴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对她说出来。
现在说那些，就如同钟意所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想起当初的点点滴滴，顾时宴的心是痛的，他也不知道在痛什么，可心脏那里就好像空缺了一块，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望着钟意，目光里尽都是愧疚和歉意，他对她说：“是我对不起你，害了你，我……我早应该想明白的事，却一直把自己困在了这里面……”
话说到这里时，顾时宴又伸手掩住面颊，他满脸的痛苦和悔恨。
钟意看到他似乎是在忏悔的样子，她只觉得可笑，但她半分没表露出情绪来。
看着顾时宴良久，钟意忽地出声笑了出来，她声音挺轻的对他说：“认识你这么多年，难得听你说这些话。”
她的笑容当中，不知道夹杂了什么情绪，但是顾时宴却很清楚，她似乎已经不在意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了。
偌久之后，顾时宴才放轻了声音对钟意说：“请你原谅我”
他的嗓音里，充满了哀求的意思。
钟意忽地将目光望向一旁，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随即才转过脸来看向顾时宴说：“我想喝酒了。”
她调转了话锋，一是不想再谈论过去的事情，二也是她真的想要喝酒了。
顾时宴听闻她提要求，他虽然心里高兴，可同时，也是真的对她的担忧说道：“医生说过了，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喝酒。”
钟意冲他微笑着，嘴角的笑容很深很深，她甜甜的说：“就喝一点点吧。”
不再是哀求的语调，而是平常闲话家常的口吻。
顾时宴见她坚持，更窥探到她眼底的期待，他不由的出声说道：“那就喝一点点果啤吧。”
钟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她说：“好。”
顾时宴替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后，他就往卧房外面走去。
钟意靠在床档上，能听到顾时宴在外面吩咐佣人去准备啤酒的声音。
没一会儿，他就又回来了。
很快，佣人也送来了啤酒和小吃，搭了个小桌子在床上。
顾时宴坐在床旁边，打开果啤后递了一个给钟意，钟意伸手接过后，就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进去。
仰起脸时，她眼中的泪也是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
她一口扯得很深，大概是见了底，顾时宴怕她喝急了会不舒服，就急忙出声阻止了她说：“小意，够了！”
钟意听闻劝阻，难得的没有跟他对着干，她听话的将啤酒瓶给拿了下来，然后微红着眼睛看着顾时宴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我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听到她这么说，顾时宴沉默了。
只是在片刻的犹疑之后，他还是接了钟意的话说：“是。”
他并没有选择隐瞒着她什么，毕竟其实她比他更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钟意攥着啤酒瓶，她涩得发红、发胀的眼眸一直盯着顾时宴看，好久之后，她才出声对他说：“既然我命不久矣，那你能告诉我，我爸爸去世当天到底都发生什么了吗？”
顾时宴看着钟意，她眼中有着很明显的迷惑，他凝着她，告诉她说：“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但是那天的事情我还是要说，跟我没关系，我确实是去见他了，也说了要跟他求娶你的事情，他没答应，我就离开了，我顾时宴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男人，不是不知道他不能经受刺激，我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一再刺激他。”
他这话是真的，一句掺假都没有。
钟意听到他这么说，一时有些迷惑了，可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面前的男人是顾时宴，他最是谎话连篇了，他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可是现在才来计较这些，好像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钟意淡淡的对顾时宴说：“算了，都不重要了。”
话落，她又仰起头喝了一口酒。
胃里又涩又灼烧，可她还是很想要小酌一杯。
今天不喝点，恐怕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顾时宴见钟意不再追究，但他却有些不依不饶的追问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信我说的话吗？”
钟意并没有藏着掖着，她很笃定的对顾时宴说：“我不信。”
顾时宴见她表情认真的样子，不由的出声笑了出来。
他的笑容苦涩又自嘲，神情很是复杂。
钟意注视着他的神情，却并不在意他此刻在想什么，是后悔？还是难过？又或者是惋惜？
他在想什么，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钟意笑望着他，对他说：“我死后，如果孟婆问我喝不喝汤，我会告诉她，我不喝汤。”
顾时宴对钟意忽然说的几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但他还是在她说完之后问了一句说：“为什么？”
钟意的眼里泛着亮莹莹的泪光，她说：“因为我想记住你！”
这一刻，顾时宴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了一样，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捂住胸口，紧紧的攥着衬衫，可他望向钟意时，目光里仍是覆满了深深的惊讶问说：“真的？”
钟意回望着顾时宴，她说：“是。”
顾时宴有些不敢相信，他试探着出声问钟意说：“你还喜欢我吗？”
钟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把欠我的都还给我吧。”
顾时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说：“好。”
钟意仍然望着顾时宴，她告诉他说：“我恨你。”
心中的希冀在这一刻被彻底得粉碎干净了，顾时宴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他只是接着钟意的话说：“我知道。”
是啊，他其实都知道。
但紧跟着，顾时宴又忽地笑了一声说：“但是你记住我了，我不亏的。”
钟意攥着酒瓶，手心里一片冰冷，她不知道应该对顾时宴说点什么，于是转过脸抽噎了一声说：“好可惜呢，我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去实现呢。”
曾经写下的愿望清单，她都还没有去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