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宴坐在床边,他眼神定定的落在钟意的脸上。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相顾无言。
片刻之后,顾时宴回答了钟意的话说:“你说得这些补偿方式,也许都不是吧,我也知道,我体会不了你的痛和苦。”
钟意望着他,好笑的出声问说:“那你还说什么?说来说去,有一句有用的吗?”
她遭受的这些伤害,他就是用一条命来赔,也并不够。
钟意不想跟顾时宴浪费口舌,她也知道逃脱不了他回柏城的决定。
于是,她从床上下来,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顾时宴坐在一旁看着钟意收拾,他很想制止她,可想了想,还是沉默了。
只是在片刻之后,他还是开口说道:“云禾肚子里的孩子无名无分,就这么生下来的话,顾家人恐怕不会轻易认可他的,我想了很多办法,最适合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和云禾结婚。”
钟意收拾东西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她望向顾时宴好笑的开口问说:“所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让我给你做伴娘吗?如果你需要的话,那我肯定是没办法拒绝的,只要你开口,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好好休养,我想我应该是可以熬到你们结婚的那一天的。”
顾时宴闻言急了,他站起身然后去拉钟意的手,他迫使她直起身体看着自己,他语气略显得焦急的告诉她说:“钟意,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钟意就那样望着他,眼神凛凛着寒意,她大声询问他说:“那是什么意思?”
顾时宴的眉心蹙了起来,他说:“我在征求你的意见,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钟意将脸别向一旁,她嗓音沙哑着回答他说:“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意见?”
她分明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顾时宴看到钟意眼中的一片沉沉死寂,他忽然松了攥住钟意手臂的力量,他放轻了声音,苦涩的对她说道:“也是,就算你不同意我跟她结婚,但是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过你放心,我跟她只是假结婚,等孩子出生了,我就会……”
钟意不可思议的仰起脸看向顾时宴,她开口打断他的话说:“就会怎么样?就跟她离婚吗?”
顾时宴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就那样沉默着,望着钟意。
钟意明白,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想着想着,她还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说道:“要结就真结,假结婚,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自己?还是苏云禾?”
顾时宴认真告诉钟意说:“我不用对得起谁,但是我必须对得起我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钟意忍不住笑了,她的言语中带着满满的嘲弄说道:“你还真是有情有义。”
顾时宴知道她在责备自己,他对她说:“我知道你在责备我。”
钟意冷笑说道:“你说一万句漂亮话,都不如实际行动一次,你放我离开,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都可以抵消的。”
顾时宴却并不想听这些,他弯腰为钟意继续整理着衣物,同时他开口说:“收拾东西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钟意笑而不语,只是眼中还是微微湿润了。
凌晨两点,黑色的劳斯莱斯从酒店驶离,然后上了去往柏城的高速。
钟意坐在副驾驶,顾时宴为她的腿盖上了毛毯,又将她的座椅放低了,显然是想让她一直睡回柏城的意思。
车子里的暖意很浓烈,钟意确实是有困意的,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但是她也并不想和顾时宴说什么,所以就闭上眼睛假寐了。
车子里很安静,安静到顾时宴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钟意被惊吓到了。
铃声响起得很突然,她被惊了一跳,盖在腿上的毛毯也掉了下去。
大半夜的来电话,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私人电话,顾时宴猜想应该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转过头看一眼,是蒋宥明的电话。
蒋宥明是顾时宴的合作伙伴,某种意义上来讲,顾时宴很多项目还要倚靠蒋宥明才能做成。
平常没事的情况下,两个人是不经常走动的,但是双方的合作却又很紧密。
但更多的,顾时宴是倚靠蒋宥明的技术才能搞定很多项目。
因此,蒋宥明打来这个电话,更何况还是凌晨,顾时宴就莫名的有些不安。
他也来不及关切钟意什么,缓慢将车速降下来后,他才倾身去拿手机。
接通了电话之后,蒋宥明生气、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说:“顾时宴,从今天开始,我蒋宥明的技术不再提供给你做项目用,我们两家也将永不再合作。”
决绝的话,不容一丝丝商量,就好像是在下达命令的意思。
顾时宴听到这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就直接传来了忙音。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应急车道上,顾时宴将车子上的所有灯光都给打开了。
很快,他将电话回拨给了蒋宥明。
那边倒是接听得很快,只是蒋宥明的声音仍然带着怒意低吼说道:“还要说什么?”
顾时宴不明所以,他微眯双眸说道:“不再合作,总要有一个理由吧,你是被别人收买了?还是说,你遇到给价更高的人了?”
在柏城,顾时宴想,还没有人敢跟他的公司公然叫板吧。
所以蒋宥明忽然说不跟他合作的原因,他很是好奇。
蒋宥明也没有让顾时宴死得不明不白,他只是厉声说:“你去问问你的好助理去。”
话落,电话又一次被蒋宥明给挂断了。
顾时宴蹙着眉心将电话拨给了向毅晖。
没一会儿,那边接通了,声音听上去略显得沙哑,同时,好像还带了一丝丝忐忑的意思。
“顾……顾总,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顾时宴阅人无数,虽然并没有看到向毅晖的表情,但是通过他的声音判断,他觉得向毅晖应该是做了什么让蒋宥明不高兴的事情了。
沉下面庞的同时,顾时宴沉声说:“做了什么,还不向我如实招来吗?”
隔着电话线,向毅晖都感觉到了顾时宴的强大气场,那镇压着一切的气压,令向毅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片刻之后,向毅晖才瑟瑟缩缩的开口回话说:“顾总,是蒋宥明那个小子不好伺候,外界传言,不是说他喜欢女人吗?那我就按照他的喜好给他挑选了两个女大学生,可是他不领情不说,反而还泼了我一脸酒,顾总,你说这,这能怪我吗?”
顾时宴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低吼一声说:“蠢货!”
向毅晖不明所以:“顾总,还请您明示。”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仰,他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他伸手捏住了眉心,感觉没那么难受时,他才终于开口问说:“蒋先生好色确实是真的,但是你送女大学生过去,你分清楚场合了吗?”
向毅晖的脑袋顶着无数问号,他不解说道:“还请顾先生跟我直言。”
顾时宴捏住眉心的手更用力了,他尽量压制着怒意对向毅晖说:“蒋先生虽然好色,但是他和妻子的感情却很好,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完全是靠妻子的一路支持才能走到现在的,他再好色,却有一个圈子里都知道的禁忌,他从不会把女人带到妻子的面前去,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带女大学生过去的时候,他妻子也在现场?”
向毅晖闻言后,认真的回忆了起来。
想了想,他才开口回话说:“我送女大学生过去的时候,蒋太太应该是不在场的,不过蒋先生的母亲应该在场。”
顾时宴听到这话时,捏住眉心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再开口时,他声音凛冽着森森寒意说:“蠢货,蒋先生的母亲早已经去世多年,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虽然跟他同龄,但是却看着比他显老,那是因为蒋先生还在读书时,他的妻子就已经在外面打工赚钱了,所以才会看着显老,你说那是蒋先生的母亲,你有没有脑子?你遇到不会处理的事情,难道不会去问问楚尧吗?他从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从来不会……”
话说到这里时,顾时宴又停顿住了。
他别开脸看了一眼钟意,只见她仍然安安静静的靠着椅背躺着,掉下去的毛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捡了起来,她轻轻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在面颊上刷下了一层的阴影。
她乖巧、恬静,只是那张脸,消瘦了很多,却仍然盖不住她原本的惊艳。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了向毅晖的声音提醒说:“顾总,楚尧已经离职了。”
顾时宴不想多说什么,他只是警告说:“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你就自己提离职吧,公司不养废人。”
话落,他挂断了电话。
但同时,顾时宴也明白,他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给钟意了。
不为什么,只因为钟意有人脉去解决这个难题。
挂断电话之后,顾时宴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将目光望向了钟意。
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却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于是,在斟酌了片刻后,顾时宴才好奇出声询问说:“刚刚我接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趁着这个时候逃跑?”
钟意睁开了眼睛,她眼中有着猩红的血丝,她对顾时宴说:“你锁车门了,你忘记了吗?”
她已经猜到了顾时宴想要说什么了,但是她不会主动去引出这个话题。
顾时宴淡淡一笑,他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忽地开门见山说:“你听到我和向毅晖的对话了吧?”
钟意挑眉看向他,反问说:“听到了,所以呢?”
她做顾时宴秘书的这些年,她靠喝酒拿到了很多项目,同时也积攒了自己的人脉。
蒋宥明的事情,顾时宴想到从她身上想解决办法,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点子。
顾时宴始终看着钟意,他的目光淡淡的,他说:“我记得你和姚太太的关系很好,而姚太太和蒋太太的关系也很好,你帮过姚太太,只要你开口,我想姚太太肯定愿意帮这个小忙的。”
钟意知道这是一次谈条件的好时机,她试探着开口问说:“你让我帮你,那你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呢?”
顾时宴说:“除了自由,我什么都能给你。”
钟意听到这话却笑了:“可是除了自由,我什么也不想要。”
顾时宴看似放低了姿态,可言语中,却尽数都是倨傲,他说:“钟意,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轻易求人的。”
钟意闻言笑起来说:“是,你确实不会轻易求人,所以你这一次又打算用谁来逼迫我妥协呢?拿子衿?还是允洲哥哥?还是我的妈妈?”
顾时宴微微蹙起眉心,他说:“我还没那么坏,我也不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