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朝倒是走得潇洒。
但他这一走，很多人都乱套了。
首先便是宋家纸铺内的权贵少爷们，此刻脸色铁青，面面相觑...
你说今日将顾今朝踩在脚底了吧——好像又没有。
从头到尾，人都没受宋家威胁，反倒是把宋凌气的脸都绿了。
看到那摔在地上的茶盏没有？
便是顾今朝出去时候，宋凌气不过，又不敢动手，拿之撒气的。
那说自己这边完全输了吧，好像也没有。
毕竟顾今朝的确碰壁了，一张纸都没买到。
至于临走前那一句自己干，权贵子弟们全当笑话来听了。
造纸何其艰难，更别说后面的成书了。
在他们打听的消息里，顾今朝书局开业，也就这两天的事，这么短的时间，他到哪里储备那么多书本？
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兄，消消气，别跟这般泥腿子见识，他就是嘴硬罢了！寒门就这般心高气傲，又没本事的人。”
“不错，过两天自见分晓！届时便是我等彻底将他踩在脚底下的时候！”
“还自己干，他造的出来纸么？”
“先说好啊，这几日咱们都盯紧点，看好临安这几家纸业，决不能让那厮以高价购到一张纸！”
“谁敢卖啊？刘兄多虑了，今日事传遍临安，那顾今朝已成众矢之的！除了那群寒门子弟跟着交换，实际上什么都得不到。”
里面的权贵子弟聊着聊着，眼里的阴霾顿时又消失了。
似乎想到了之后顾今朝的惨状，今日受的气也忘记了。
待出门时，看到四周还有不少寒门、百姓围着，几人一摇折扇，趾高气昂的离开。
四周众人目光愤慨，却只能沉默...
“那顾公子今日之举，到底是真是假啊！”
“定然是真的，今日等同与临安纸业的权贵闹翻了。便看他书店能否开起来了。”
“哎，他那书铺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三味书屋，此书铺名倒是别致，越念越有韵味...”
“不好了！方才府衙来了一批人，由西街到咱们东街来了！据说领头的还是周府尹这等大人物，身边还有苏府兵陪同——这，该不是要抓顾公子问罪吧！”
“他又没犯法，问什么罪？”
“这不是重点，他们去哪了？”
“好像拐角一家三进的私宅...我等要不要去解释一二？顾公子这般人，实乃英雄，周府尹刚正不阿，若生误会，岂不可惜？”
“走走走！去看看。可不能让这唯一愿意为我寒门百姓做事的公子心寒了。”
“是啊！老朽临安活了五十载，这便是唯一一位...可叹、可悲、可笑。”
很快。
宋家纸铺外的人潮一拥而散，在几个人的指引下，朝着那不知名的私宅走去，眼神大多还带着担忧...
什么叫赢？
赢人心才是真正的赢！
今日的事发生后，其实不管顾今朝书铺开不开的起来。
他的一言一行已经拉了足够的路人缘。
百姓，是最大的信息媒介。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临安便会知道。
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以一己之力抗衡临安权贵，为临安寒门学子，打开一条方便之路。
猛王府现在要什么？
名声！名声！还是名声！
顾今朝这一波无论成功与否，可以说给猛王府和自己的存在感，刷了个够够的了！
甚至于先前王天风找一些文坛才子抹黑，此刻都不攻自破了。
谁还愿意相信啊？
特别是顾今朝亲口说要卖书与天下人，无异于深水炸弹，瞬间将临安文坛炸翻了。
寒门大多敬佩激动，却又不敢看好。
再看这顾公子，便如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猛士，可叹、可敬，却又显得那么悲凉。
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英雄主义的，自己不敢做的，别人做了，嘴上不说，但内心大多都有几分佩服的。
而观念一旦改变，就是猛王府拉人才的巨大机会！
“顾兄，此举实在让人敬佩至极，可恨我等却无能为力...”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咱们可以回去跟夫子坦言今日之事。”
“对啊！咱们临安书院也有不少藏书——”
“嘘~莫要为夫子招惹麻烦，此事只可密谈，不可公众。”
“走走走，回书院。”
人群中还有些临安书院的学子，此刻三两商量，缓缓退去...
此时另一边。
周府尹正风风火火的往东街某处路口赶，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真的很急！
在他身边则是一壮实中年人，跟周府尹年纪差不多，留着大胡茬子，左前额还有一道疤，与他一身武官服装格格不入。
看起来不像是当官的，反而像是江湖人假冒的...
“周兄，这般招我来，可是发生了要事？”
“此事说大很大，说小其实也小，一小子捅了马蜂窝不自知，要本府来擦屁股，真是——”周府尹脸色难看，甚至有几分无奈。
要是会说草这个字，估计他早就开骂了！
顾今朝你搞什么不好，这个时候碰权贵的禁忌，你这不是给陛下添乱么？
他得到手下的消息，那是一刻也不敢停，直接就赶过来了。
要不是知道顾今朝是女帝的第四个暗手，周府尹甚至都想以扰乱市场将顾今朝先扣下了。
为什么？
这么说吧，从此事发生到现在，不过盏茶时间，来府衙报案的世家中人就不下六家，有些是管家来，还有几家则是嫡系过来。
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卖书于天下人，这就是要跟权贵分人才的！
准确的说是抢人家的奴仆，这不是小打小闹，不跟你拼命才怪...
当然，此事在周府尹看来，也不完全是坏事。
毕竟女帝和神都王氏已经斗争白热化了，关键看临安此次文会。
而此刻，顾今朝搞这么一档子事出来，对女帝和猛王府可以说有无法估计的利益了！
而王氏为首的权贵世家，就像后院起火，来不来得及救都是问题。
他之所以来这么急，其实主要还是想看看，顾今朝到底怎么想的？
究竟有没有这个勇气？
顶不顶得住？
“哪家小子这么有能耐，要周兄给他善尾？”
“就——普通寒门。”
“啊？”
“他要开书铺，卖与天下人，你懂么老苏？”
“不懂。”
“不懂你还问——”周府尹给了自己搭档一个白眼，没好气道。
苏府兵尴尬一笑：“这不想蹭蹭周兄文气么？”
“你买了那么多书，家里单藏书阁就有三个！平日里还从我府上顺了不少，恨不得卧房床上都塞满——这文气还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