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青年回忆一番后,眼睛猛地一亮。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com
“哦,我想起来了,你小子...走到我摊子前,一句话不说,大口炫了两个橘子,接着,才说要称两斤橘子。当时,用丝巾绑头发的小姑娘,正低头数钱呢。”
少年委屈瘪嘴,“她数的...正是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
人证、物证都在,众人纷纷站队少年。
“啧,连小孩子都骗,心真黑啊。”
“谁说不是呢,售卖假货或者病花的事,野集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道个歉,再照价赔偿,事情也就了了。姑娘,你若早点认错,此事也不会闹到让大家伙一起看笑话的地步。”
“黑心呐,别人家的病花,好歹捱过一个星期,才会展现出病症。你这可倒好,半天工夫,花儿就不行了,你是想干‘走穴式’买卖,在某个集市摆半天的摊,坑了一波人后,便转战下一个集市吗?”
“唉,人,长得挺漂亮的,干出来的事,咋就那么...惹人嫌呢。”
众人每说一句,少年眸中的笑意,便会深一分。
季雪看见沈青后,仿佛有了主心骨,瞬间没那么焦急了。
她上下打量少年一眼,刘海三七分,鼻尖有点红,灰色棉衣的领口处,有一绿豆般大、辣椒油晕出来的红印子,竖纹的黑裤子,高帮的黑棉鞋。
季雪想起来了。
上午,对方的确在她这儿买过一盆杜鹃。
但是,她知晓自家杜鹃花品质佳,绝不可能出现‘一摇晃,就掉花’的事。
季雪:“小伙,我今天确实卖过你一盆杜鹃花,不过,你怀里的这盆,不是我卖给你的那盆。”
“哈~”
少年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摊主,聪明啊,见大哥能作证我和你有过交易,便改口讽刺我偷梁换柱。哼,像你这样的黑心摊贩,我见一个,斗一个。”
人群再一次热闹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斥责摊主。
沈青两三步走近木桌,“在冬天盛开的杜鹃花,虽然稀有,但也不是找不到。我想...没有哪家窑厂,一窑只烧一个陶盆吧。
粗陶花盆,随便一家陶器店或陶器铺,都能够买得到。
少年和摊主,二者持有的杜鹃花,花盆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兴许是...二者出自同一家供货商,毕竟,野集花摊上的花,大部分是摊主从上级供货商那儿进来的。”
沈青说这番话时,全程没有看季雪,季雪明白他的意思:事情未了结之前,先假装不认识。
少年五官扭曲一秒,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手中的花,不是从摊主那儿买来的吗?别忘了,摊主已经亲口承认...上午卖过我一盆杜鹃花了。”
沈青:“从你离开花摊,到再次折返回来,起码有两三个小时了。这期间...杜鹃被调换,‘好花’变‘坏花’,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少年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一盆杜鹃花,一块钱而已。我大费周折,用‘坏花’换‘好花’,冒着风险来摊前理论,只为了讹她一块钱,我有病啊?”
沈青:“别激动嘛,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围观群众那么多,相信有这种猜想的,不止我一个人。”
闻言,少年扭头扫视众人的表情,愤慨、嫌弃、狐疑、探究等等,好吧,约1/4的人,持中立或怀疑态度。
“大哥~”
少年川剧变脸,表情由‘愤怒’变成了‘委屈’,低头垂眸道:“我真没撒谎,我怀中的杜鹃花,真的是从这家花摊买来的。”
沈青微微侧头,朝季雪比了‘相信’、‘打赌’的口型。
季雪成功接收到暗示,于是,她不甘示弱,蹙着秀眉,眼眶湿润,神情却很坚毅,似一株直立在风雨中的小白花,惹人敬畏和怜爱。
瞬间,那波中立者,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俨然有站队摊主之势。
季雪:“没撒谎的人是我,我家摊位上的花,百分百不会出现‘轻轻一摇,就往下掉花’现象。唉,要我怎么做,你们才愿意相信我。”
“发誓,或者你俩互相打赌,再寻一个法子,验明少年怀中的杜鹃,是不是从你这儿流出来的。
“发誓...对方被天打五雷轰时,我怕连累到野集上其它的人,我选择打赌。”季雪抿了抿嘴,“我说...少年怀中的杜鹃花,一定不是从我这里买的。我若撒谎,就---”
季雪低头蹙眉,似乎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赌注。
这时,少年插话道:“就...收拾东西,滚出野集,并永远不碰花卉生意。”
沈青挑了挑眉,呦,说出‘闹事’的真正目的了。
季雪:“你若撒谎,便...高举杜鹃花,在野集从南走到北,走的过程中,要不停地喊:我的心,比墨水还要黑,我用‘坏花’换‘好花’,去讹花摊的摊主,大家以我为戒。”
少年眼珠乱转,这个赌注...太伤自尊心了。
季雪:“怎么?不愿意赌...是心虚了吗?”
“你才心虚,我,李博文,字典里就没有‘心虚’二字。”少年抬起头,攥紧双拳,大声道:“好,你若撒谎,便退出花卉行当,我若撒谎,便边走边忏悔。现在,该想法验证一下我怀中的杜鹃,是出自你家花摊了。”
“我有一个办法。”沈青语气淡淡。
霎时,在场的人,纷纷扭头看向沈青。
季雪:“什么法子?”
沈青从挎包中掏出滑石,在李博文怀中花盆的盆壁上,画了一条简笔画小鱼。
“除了一个花朵、一个花朵脱落外,你俩的杜鹃花,花枝大小、花盆款式,皆没有区别。但是,外观没啥区别,不代表内里没有区别。”
李博文疑惑皱眉,“内里,指的是花根吗?”
“非也。”沈青摇了摇头,“花枝粗细、大小相同,根须差别也不会大的,我口中的内里...指的是花盆内的泥土。”
“泥土?”李博文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青:“对啊,每个花摊摊主,都有自己一套的养花技巧,浇了什么水、施了什么肥,都会在土里留下痕迹的。砸碎花盆,把土扒开,比对一下,不就清楚谁在撒谎了嘛。”
闻言,人群再一次热闹起来了。
“扒土...这法子好,内里一样,说明摊主在撒谎,内里不一样,说你少年是个闹事的。”
“少年,你长得特像我那学习倍棒的侄子,我相信你没有撒谎,将花盆砸碎,把铁证甩在摊主脸上吧。”
“无冤无仇的,谁会偷梁换柱,来泼人脏水?摊主,你少阴谋论了,少年,我也相信你。”
“摊主柔柔弱弱的,瞧着不像会卖病花的人呐。”
“啧,坏人脸上会写‘我是坏人’四字嘛。”
……
“扒就扒,谁怕谁啊!”
少年昂起下巴,眼里满是自信,仿佛打心里认定自己不会输。
沈青驱动异能,查看杜鹃花根部情况。
晒布上的杜鹃花,根部绿团约有豌豆大,绿意浓厚,无一粒灰点,少年怀中的杜鹃花,根部绿团约有绿豆大,不含灰点,颜色却很浅,而且,团内绿流的运转轨迹,传递出...仇恨、畏惧李博文的讯息。
季雪看向沈青,眸底划过一抹担忧,她怕少年有备而来,把土扒开,会发现两种土没有一点差别。
沈青微微挑眉,悄摸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沈青:“摊主,少年同意砸盆了,你怎么想?”
季雪:“砸吧,但要当着大家的面砸。
李博文:“难不成,你还想避开人群砸,砸,现在就砸,在场的人,都能当见证者。”
沈青:“我来砸,谁家有锤子。”
“锤子没有,青砖行不行?”
人群中,传出一道男声,沈青扭头一看,发现开腔者是卖橘子的大哥。
“可以,拿来吧。”
大哥挤出人群,从三轮车的车轮处,拿起一块青砖,再挤进人群中央,“小伙,给。我三轮车手闸坏了,时常备几块砖头,塞在车轮两头,防止车子滑行。”
沈青接过砖头,砖头颇有分量,表面也没啥裂纹,是块好砖头。
沈青:“少年,你把花盆放地上吧,摊主,你随便挑三盆花拿过来。”
“好。”
随即,李博文和季雪,皆按照沈青说得去做。
很快,木桌旁边的地上,便多了四盆杜鹃花,其中,少年的花,摆在最左侧。
沈青也不怜香惜玉,直接把花放倒,抄起砖头,哐哐砸碎四个花盆,接着,拨开陶片,用树棍拉散土壤,拢共扒出四片土壤。
然后,仔细观察这四片土壤。
最左边的,土壤整体呈黑褐色,底部是青色的小石粒,中部是松散的腐殖土,上部是掺有松针的黑土,再往上,是一些干枯的杜鹃叶子。
另外三片,土壤情况,和第一片一模一样,青石粒、腐殖土、松针、枯叶。
少年见状,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愿赌服输,摊主收拾东西离开野集,在家过个好年,年后再另谋别的营生吧。”
“这...怎么会这样。”
季雪绕到木桌前面,蹲在最左边那片土壤前,抓起一把土壤细看。
松针碎而不湿,土壤没啥腥味,用力一攥,再松开,掌心会沾一点颗粒状的黑土。
季雪:“你...偷梁换柱时,是不是把表层土壤,也一起给换了。”
李博文:“想赖账,就直说,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我。”
“就是,证据都摆在眼前了,竟然还想赖账。”
“姑娘,听老人家一句劝,认错吧,把买花的钱还给少年,年后再寻别的活计,踏踏实实过日子,切记不要再走歪门邪道了。”
“杜鹃花的外观和内里,皆长得一样,摊主,你卖病花一事,算是板上钉钉了,眼下,按照赌注上的去做,才是最优解,不然,少年拉你去派出所,告你诈骗,那可就糟了。”
“板上钉钉?”沈青眨眨眼,“土壤,还没比对完呢,怎么就板上钉钉了?”
众人疑惑了,土壤,都由‘类圆柱形’扒成‘片状’了,还没比对完吗?
沈青:“没啊,谁有玻璃杯和水?”
季雪:“茶缸行吗?我带了一个茶缸和小暖水壶,但...壶里没水了。”
说完,季雪绕到木桌另一面,从桌洞内拿出一个搪瓷茶缸,和一大碗大的暖水壶,壶身包着一层藤编。
“茶缸也---”沈青还未说完,人群传出一道女声,“罐头瓶子行吗?”
罐头瓶子,也是玻璃材质的,当然可以代替玻璃杯。
沈青:“行,劳烦拿两个瓶子过来,多点也行。谁有水?”
“凉水行吗?”卖橘子的大哥,再一次出声,“我来野集摆摊,也带了一个暖水壶,大号的,昨天晚上灌的。今早支好摊子才发现,它不保温了。”
“凉水也行。”
“好嘞~”
很快,大哥将大号暖水壶,递给了沈青,那道女声的主人...一个胖墩墩、脸颊泛着高原红的妇人,递给沈青四个罐头瓶。
接着,沈青看向地面上的四片土壤,每一片,抓两把土,一把腐殖土,一把含有松针的黑土,塞进罐头瓶中。
每一片土,对应一个罐头瓶。
哗啦---
沈青拎起暖水壶,拔掉瓶塞,往罐头瓶内倒水,倒到...水位线升至瓶身3/4处为止。
四瓶倒完,寻一根树棍,伸入罐头瓶,疯狂搅动,将水搅得浑浊不堪。
末了,收起树枝,将四个罐头瓶,挪到了木桌上。
李博文:“这四瓶水没啥子区别嘛,都是...水面飘枯草、松针,水底积着沙子,水黑得不行。你...在搞什么鬼?”
沈青:“别急,待浑水被澄清了,真相也就浮现出来了。”
李博文心脏漏跳一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他靠近桌沿,抬手问道:“浑水澄清,便能看清真相,内里有何门道?”
沈青南移一步,挤走李博文,并用手护住最左边的罐头瓶,“我劝你别打‘弄翻罐头瓶,干扰比对’的主意,别忘了,那四片土,我一片只取了一点,地上多的是。”
“你---”李博文目露不悦,“我压根没想碰罐头瓶,你甭从坏心眼角度揣度我。”
沈青:“是吗?你最好没想过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