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又往南移了两步,将整个桌面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本文免费搜索:新天禧小说 xintianxixs.com
“大家伙,再多等片刻,等浑水被澄清了,就能看出谁在撒谎了。”
花摊刚闹起来时,众人就围过来观看了,哪怕今日有正事要办,也不差‘浑水澄清’这点时间了。
于是,众人原地不动,眼睛紧盯木桌上的四个罐头瓶。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水中的悬浮物,渐渐向缸底沉去,令缸水的颜色越来越浅。
不一会儿,罐水由‘黑色’变成了‘透明’。
啪---
沈青拍了拍手,“来,大家可以凑近一点,看一看它们的水面,有什么区别。”
“区别...没有区别呐,不都飘满松针、枯碎叶子嘛。”
那人嘴上虽是这样说,双脚却慢慢靠近木桌。
在场的人,大多数像他一样,心里持怀疑态度,身子却向前挪动。
很快,木桌前面挤满了人,或大或小、或睁大或半眯的眼睛,齐刷刷扫视罐头瓶,寻找它们之间的区别。
“欸?”
忽的,一位寸头青年发出一声惊呼。
“右边三个罐头瓶,水面靠近罐壁区域,飘着一些黄色物质,最左边的那个罐头瓶,水面没有黄色物质欸。”
“哪呢?我瞅瞅...咦,还真像你说得那样,左边和另外三个罐头瓶,水面有一点区别。”
“那黄沫子是啥玩意,颜色又亮又艳,还挺特别的?”
“夏天的时候,我腘窝长湿疹,增厚皲裂,奇痒无比,抓破了、流血了,都止不住那股痒。
后来,慕名找到一家专治皮肤病的小药铺,大夫给我配了两小瓶外敷的药,抹了一个月后,腘窝除了有点红外,何以前没有区别。
那药膏的颜色,和这黄沫子一模一样。”
“什么药膏,疗效竟这么好?大哥,那家药铺地址是?”
“在杏香镇大王庄,庄边是镇中学,很好认的。
沿着南边的煤渣路,一直往西走,走到供电所,往北拐个几百米,便能瞧见镇中学,随便找个人问一问王洪祥家在哪就行。”
咚---
沈青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到木桌上来。
沈青:“水面上的黄沫子,能证明...李博文再次返回花摊时,怀中抱的杜鹃花,并非出自花摊。啧,花钱买了一盆花儿茂密、叶片油绿的杜鹃花,几个小时之后,却抱着一盆病花来闹事,是何居心呐?”
“是何居心?”季雪眸子微凝,“打赌那会儿,李博文就把自己的‘居心’说出来了,他给我定的赌注是...收拾东西,滚出野集,永远不碰花卉生意。说吧,你是哪个对家派来的。”
李博文气得咬紧后槽牙,他筹谋多天,只为击垮对方,没成想,竟败在一抹黄沫子上。
然而,李博文并不打算认输,
他一脸哀伤+我懂你的看向沈青,“哥,跟我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你是不是因为摊主是个弱女子,还长得倍漂亮,因而动了恻隐之心,往罐头瓶内装土时,偷偷朝另外三个瓶子内加料了。
哥,你别被摊主给骗了,她外表柔柔弱弱,实际上,心黑得很呐。”
呦,厉害呐,三言两语,就想将‘添东西,做假证’的帽子,扣在别人头上。
“啧~”沈青轻蔑一笑,“适才,未抓土倒水搅拌之前,你误以为摊主输了,说着愿赌服输、休想赖账的词汇。
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便想找理由,逃避赌注。我有没有往罐头瓶内添料,大家比你更清楚。”
“小伙往罐头瓶内装土时,是背对着我的,我不确定...他动没动手脚。”
“他没动,我站在木桌侧面,小伙敲花盆、扒土壤、装泥巴、倒温水、搅拌时,我都瞧得很清楚。”
“对,小伙没添料。我也站在木桌侧面,而且,我眼睛可尖了,小伙有啥小动作的话,绝逃不过我的眼睛。”
“小伙忙活时,袖子都快撸到胳膊肘了,你们看,他双手沾满泥巴,衣兜口子却很干净,说明...他比对土壤整个过程,既没有抖动袖子,将藏在袖口中的料,抖到罐头瓶中,也没有悄摸把手伸进衣兜,抓点东西丢入瓶中。”
“少年,好啊你。
你装成受害者,来找摊主理论,实际上,你是某个花贩的狗腿子,抱着一盆精心挑选出来的病花,跑到别家花摊闹事。
还利用大家伙的同情心,让我们跟你一起声讨摊主。”
“呸,小小年纪,便能做局陷害人,李...李博啥来着,哦,对,想起来了,你叫李博文。你的容貌,与我侄儿有六分相似,但你俩的品行,却差了八条街。”
“我曾被某个摊主坑我,在街上割两斤肉,回家用秤一称,只有一斤七两。
因此,我恨透了黑心肠的摊贩。
李博文,刚才我没少替你发话,合着...你一直拿我们当枪使。”
季雪捋了捋被风吹得乱飞的额前碎发,“幸亏那抹黄沫子,能证明我没撒谎,不然,我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这时,卖橘子的大哥,剥着橘子问道:“我很好奇...黄沫子到底是啥东西?”
季雪浅浅一笑,起初,她也纳闷黄沫子是何物,后来,围观群众口中的‘湿疹、药膏、药铺’字眼,给了她灵感。
季雪:“杜鹃,花期为4~9月份,冬天,它们能开出这么灿烂的花,实属不易,娇嫩程度,比旁的杜鹃高不少,养护起来,会更加麻烦的。
杜鹃喜水,却又怕涝,为防止花朵缺水脱落,我每隔3-4天,便给花根浇水。
偶尔,会往植株上喷一些水,再用薄膜罩住整个植株,来给花朵、叶片保湿。
杜鹃喜酸性土壤,我便往盆中撒了些松针和硫磺粉,来提高土壤的酸性。最后一次撒硫磺粉,是在两天之前。
水面上的黄沫子,就是硫磺粉。”
硫磺粉,是一种有着特殊臭味的明黄色粉末,能溶于乙醇、醚、二硫化炭,不溶于水,因而,加水搅拌泥土,能将其分离出来。
硫磺粉,也是一位中药,内服有补火、助阳、润肠之效,外敷有消炎、杀菌、止痒之效,除此之外,还能用于杀虫。
季雪家里的硫磺粉,便是在药店里买的。
“你小子---”少年见计划被破坏,便将怒火对准了沈青,“事情本与你无关,你干嘛跳出来瞎掺和?”
“摊主和你无冤无仇,你都能抱着一盆病花过来讹人,我怎就不能...出于正义,站出来帮忙查清真相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摊主若是个糟老头,你还会出面帮忙吗?”
季雪:“别废了,赌约...你输了,把杜鹃花举在头顶,边走边大声念忏悔词吧。”
那么丢人的事,李博文自是不乐意干。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试图离开人群。
然而,适才,众人为了仔细观察罐头瓶,早就你挤我、我挤你向木桌聚拢了。
李博文刚退三四步,还没混进人群,就踩到一位妇人的脚背了。
“哎唷~”妇人咧嘴痛呼,“疼死了,臭小子,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干嘛倒退着走路?”
沈青眉尾轻挑,“干嘛倒退着走路...自然是想逃走喽。”
其实,李博文向后退出第一步时,沈青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没有立即揭穿,是知道...他逃不掉的。
李博文见对方再一次坏了自己的事,怒火中烧,大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青砖,“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沈青右手抓住对方握有青砖的手腕,向外一掰,左手握拳,猛击对方右侧肋骨中下部区域。
这种打法,被人们称之为‘爆肝’。
肝脏,主要位于腹部的右上方,也就是右侧肋骨第8和第9软骨结合处。
肝脏,属于‘沉默’式器官,但包裹它的皮肉,却覆盖着大量神经,神经们和大脑相连,且极为敏感。
外力一旦作用在此区域,痛感便会放大数倍,传递给大脑。
这不,李博文的脸,刷地一下变惨白了,痛到浑身发抖,左手难以握紧砖头。
咚---
青砖脱离束缚它的手,径直落在地上。
接着,李博文捂住右侧肋骨,想要往后退,沈青右手按住对方肩膀,令他没法后退,左手猛捶对方剑突。
剑突,位于胸骨最下方,是一块薄骨片,捶它,肌肉震颤间,会引起肠胃发生痉挛。
李博文顿感胃部翻江倒海,一双炸油条用的长筷,插入腹部,肆意搅动肠子,他痛得弓背弯腰,弯到...脑袋恨不得顶住地面。
“别...别打了,求...求你住手。”
“好啊,我住手!”
李博文猛地抬头,眼神满是希冀,早知道对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挨第一拳时,就该开口求饶。
沈青松开手,李博文肩膀不再受力,双腿承受不住身体重量,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然后,沈青抬起右脚,一下接一下猛踢对方。
“你---”李博文痛到蜷成一团,“你...说话不算话。”
沈青轻蔑一笑,“你以为别人都是你?适才,我答应你住手,可没说...不能动脚。”
此刻,李博文算是看出来了,对方软硬都不吃。
“别...别打了,我不逃了,还不行嘛。”李博文身体不再僵硬,眼睛半眯,仿佛快要疼昏过去。
真昏了,还得想法将其弄醒,沈青又踢了几脚后,道:“说吧,是谁派你来闹事的?”
李博文眼珠心虚地瞟向地面,“没...没人,过年,用钱地方多,我家里恰巧有一盆杜鹃花,和这家花摊上的花很像,只不过,我的得病了,轻轻一晃,就往下掉花朵。
我想赚点快钱,好过个好年,于是,先在摊主手里买一盆花,再抱着病花来闹事,等事情闹大了,再索赔50块钱。”
“啧~”
沈青咂了咂嘴,照李博文所说,杜鹃花生病了,且‘病情’和他没有关系,但是,从那株杜鹃花根部情况来看,它没有生病,并对少年充满敌意。
沈青猜测...那株杜鹃原本很健康,是李博文对它做了什么,花儿才会那么容易被晃落。
季雪冷哼一声,“李博文,从闹剧开场到现在,你压根没提过赔偿一事,反倒几次开口,让我收拾东西滚出野集,并永远不碰花卉生意。看来,打得还是轻了。”
“轻了?”沈青故意拔高嗓音,“行,这一次我不再留力了,我下手重一点。”
李博文两眼瞬间睁成了圆形,刚才,差点疼晕过去,下手再重点...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青抬脚抵住李博文脊柱上方,“少年,我脚尖按住的地方叫大椎,人体所有阳气,都要在这个穴位交汇、流出。
我只需...用尽全身力气,向下一按,你这个穴位必遭重创。
轻则身体发麻,经过一番治疗后,症状会逐渐消失,重则瘫倒在地,脖子以下没有知觉,治疗一番,四肢也会变得无力。
按完,我会让摊主拉你去派出所,告你敲诈勒索,何时能去医院治疗,谁都说不准,耽搁病情,轻症变重症,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数三个数,就往下按喽。一、二---”
对方语气冰冷,每说一句话,脚尖力道就重一分。
挨揍至今,人群中未传出一句‘劝人别打了’的话。
李博文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活够呢,他怕自己往后只能像村里王老太婆那样,瘫痪在床,吃喝拉撒,全都需要别人伺候,连忙开口求饶。
“别...别按,我招...我全招。”李博文带着哭腔道。
沈青并未撤脚,反而加大脚步力道,“说吧,谁指使你干这些的。”
李博文:“没人指使,计划是我自己想的,我是来报仇的。”
“报仇?”季雪秀眉微蹙,“咱俩哪来的仇?”
她与人和善,谈生意时,也爱笑脸相迎,怎会和人结仇,再者,她不认识李博文啊。
“有仇,有大仇。”
随后,李博文将二人间的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博文父母早逝,他和爷爷李大仓,经营着一个花摊。
一周前吧,爷孙俩收完摊子,将剩下的货,寄存在隔壁花摊,随即,驾着一辆空了的骡车,往东边梅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