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君:为什么?】
【沈歌:斜对面坐着的那两人,是小偷(别看他们)。】
小偷?!
什么意思。
看到沈歌的这条消息,秦子君一愣,刚刚他去搭讪的那对父子是小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中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听从沈歌的,没有抬头去看对方。
【秦子君:你怎么知道的?】
【沈歌: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个现在不方便说,等下再告诉你。】
【秦子君:那你想怎么办,报警吗?】
【沈歌:他们还没动手。】
【秦子君:没动手?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小偷的。】
【沈歌:我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秦子君:哦,所以你刚才......】
【沈歌:他们正要动手,被我打断了。】
【秦子君:这也太危险了,还是报警吧。】
【沈歌: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秦子君:你还是小心点。】
虽然沈歌看起来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但秦子君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他可是能翻下四米高台的人,他说他练过杂技,身手应该不错。
不过即便这样,她还是微微握拳,做好了随时喊人的准备。
另一边的牛仔男坐回座位上后,对着中年人轻轻摇头,示意他放心,没出什么岔子。
当然他偷对方的手机这件事是万万不敢告诉中年人的,因为他们接下来就要行动了,他刚才偷那人的手机肯定会引起怀疑,被中年人知道这件事肯定要骂他。
牛仔男压低声音道:“那山后老苍......”
“不急。”
中年人微微摇头。
都要行动了,却被人打断,现在如果再动手搭架子行窃,难免引人注意。过会周围人放松警惕后,他们再行动,到时候直接去跟其他人到别的车厢汇合,进站直接下车。
“好。”
牛仔帽点点头,随后话音一转,“我刚刚看到燕子了。”
“不是说好了......”
“这臭丫头不听话。”
中年人不动声色地和身旁的牛仔男交谈着,“她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牛仔男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我看她皮子倒是肥了,笑容满面的。”
“还是注意点。”
中年人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转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牛仔男则是低头玩起了手机。
此时火车已经发车很久了,车厢里不再那么混乱,不时有端着泡面的人和嘴里喊着“啤酒饮料矿泉水”的售货员经过,车厢里的乘客都放松了下来。
沈歌也闭目假寐。
倒是一旁的秦子君此刻有些无心追剧了,虽然眼睛仍是在平板上,但心中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斜对面的那两人身上,她比沈歌还要紧张。但......同时又觉得有点刺激,怎么感觉有点跟玩无间道一样。
不明所以的邵时雨直勾勾地追着剧,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
察觉到秦子君的异样,沈歌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握了握,让她放松下来。
从刚才牛仔男和中年人的对话可以得知,刚才来找牛仔男自称是他妹妹的那个少女,就是他们口中的“燕子”,他判断得没错,他们三人的确是一伙的。
不过,他们是亲父子、亲兄妹关系的概率应该不大。
虽然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但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没有谁生来就是贼,做贼的父母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跟他们一样继续当贼。
当年老爷子曾对他说过老荣也就是小偷这一行里的一些规矩、内幕,都说“屈死不告状,穷死不做贼”,小偷这一行,少有父母带着子女做贼的,都是师父徒弟。
那时沈歌很纳闷,好好的谁肯拜师学当小偷啊?!
老爷子当时就告诉他,和他们拜师学唱戏、学杂技、学手艺为了谋生不一样,他们老荣这一行里的人,拜师收徒不是徒弟找师父学手艺,而是师父找徒弟。
说完老爷子给他举了个例子,一般小孩子到了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的时候,正是当父母的最难管教的时候,这个年龄的小孩不像七八岁那么好哄骗了,就觉得自己长大了;父母如果训斥,还会产生逆反心理,觉得你凭什么管我。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青春期的叛逆阶段。
所以说做父母的难,养不教,父之过,不能不教;教的话还要有法子,不能严厉,也不能不严,不能不慈,又不能过于溺爱。
一方面要监督孩子学知识,一方面还得拢住小孩的心。
如果在十二三岁上初中的这个年纪管教不好,他急了就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里时,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对他说,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了进这一行的条件咯,那些小偷要是想收徒弟,就特意在热闹的场合、小孩子喜欢玩的地方转悠,挑到目标就带到店里潇洒玩乐,管吃管喝,这就算上了贼船了。
绿林好汉常说金盆洗手,当小偷,却少有洗手不干的。
从前三教九流拜师都需要叩首、敬茶、敬香、排字辈,还有引保代做见证,小偷这一行识大字的没几个,规矩又不多,等徒弟翅膀硬了,躲开师父就完了。
这反倒成了一种规矩了。
就像眼前这牛仔男和那少女“燕子”,估计也是师兄妹关系,他说他见燕子钱包鼓鼓,想来已经有数人中招了。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人悄然睁开眼睛,牛仔男也收起了手机,看样子是打算行动了,正在假寐的沈歌察觉到了两人的动作。
两人站起身来,一前一后装作尿急要上厕所一般,先后离开了座位。
不过他们两人并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真的去厕所那边绕了一圈。
两人走后,秦子君用胳膊肘戳了戳沈歌,“诶,这两个人......”
“他们要动手了,你偷偷拍视频当证据就行。”
沈歌说道。
“好。”
秦子君有些激动。
一旁的邵时雨摘下耳机,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事,你看你的视频。”
很快,中年人和牛仔男两人一前一后地就回来了,来到他们座位后面不远处的那个老人旁边,牛仔男在前,目光若有若无地往他身上瞥,沈歌知道,他这就是要“搭架子”了。
像在火车上,多数是装作拿行李贴近目标,挡住旁边人的视线......
秦子君偷偷拿着手机,不自觉地捏起了沈歌的衣角。
随后中年人靠近了那名老人。
“哥!”
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那个叫“燕子”的少女忽然走了过来。
两人身形一顿,中年人皱了皱眉,反应迅速,快走两步回到了座位上。
牛仔男反应慢一点,两秒后才走到自己的位置这边,他看着走到面前来的少女,眉头微蹙,“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没什么事不要来找我,车上人多!”
“不是,爷爷找你们。”
燕子说道。
“他找我们......”
牛仔男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中年人。
中年人目光闪动数下,上车后他们一单还没开张呢,每次都是要动手的时候被人打搅,这让他窝了一肚子火气,此刻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提起脚边的包来,“走吧!”
牛仔男也没有多问,两人跟着燕子很快向别的车厢走去。
“还有?”
沈歌心中暗道。
他原以为这趟火车上的这伙贼就中年人和牛仔男再加上这个燕子了,没想到还有个“爷爷”,看他们的反应估计这个所谓的“爷爷”大概就是贼头了。
“怎么回事?”
一旁跃跃欲试的秦子君见到这一幕,好奇地问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他们看起来像父子,还有个妹妹、爷爷的。”
“可能是我听错了。”
沈歌说道。
“吓我一跳,刚才看那两人真跑到了那个老人的旁边,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他们真要偷东西呢......”
“呵呵。”
沈歌淡笑两声,对她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他沿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多时就看到了他们三人的身影,三人在前面走,沈歌在后面跟,走了有五节车厢,跨越了小半截火车。
中年人和牛仔男站着,燕子和一名老人坐在一起,那老人穿着布衣,脚踩千层底布鞋,眼神却很有精光。
“还真是贼王派头。”
四人装作不认识一般,目光交汇,传递着信息。
沈歌在车厢连接处的门后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一幕。
这时,车上传来了火车马上到站的播报。
“不会要下车了吧。”
沈歌心中暗道。
车厢内的乘客听到广播,都站起身来准备下车,有的去拿行李架上的箱子,有的收拾着包裹,他们这“一家人”也站了起来,眼瞅着人群慢慢地向门口挪,燕子和“贼王”在前,中年人和牛仔男在在后,有意无意地将一穿西装打领带,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给夹在了中间。
看来这就是目标了。
沈歌想着。
这一幕落在周围其他人的眼中,只会把他们当作要排队下车的旅客,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中年人迈出一步,像是着急出去的样子,向前挤了一下,那“贼王”手一晃,迅速收回,大腹便便的旅客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不爽地看了中年人一眼,浑然不觉自己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沈歌却眉梢一挑,“苏秦背剑!”
这是老荣行里的一种偷窃手段,以前小偷偷东西都是紧挨着目标的右边,因为那时人的衣服扣子都在右边,但是如果站在目标的前面,倒背着手去偷身后人的财物,这种高端的偷窃技术在行内被称为“苏秦背剑”。
现在治安这么好,到处都是摄像头,小偷本来就少,会这一招高明窃术的人就更少了,看来他们这伙贼的“贼王”还是个行走江湖的老前辈,有这种手法,真是取人财物就像当着人的面探囊取物而不被人发现一样。
“碰上高手了。”
沈歌自语一句。
列车很快停靠在站台,那位被偷东西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拿着自己的提包毫无所知地下了车,令沈歌没想到的是,这一伙贼没有跟随下车的乘客下车,而是顺着人流走到了下一个车厢。
犯了案子还不赶紧跑,这是打算继续作案呐。
真是胆大。
沈歌不得不佩服,高手就是高手,临危不乱,都说贼不走空,他们这是贼要搬空啊。
这样想着,他给秦子君发了条消息过去,让她帮忙报警,就说看到了他们这趟列车有人偷东西,被偷的乘客已经下车了,小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该报警要报,但最主要是保证安全,别惹祸上身,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待上下车的人流走完,火车在这一座车站重新启动之后,一直藏着的沈歌才迈开步子,径直来到了四人面前。
他们几人肯定买不了那么多票,再加上假期里坐火车的人又多,所以在换了一个车厢之后,只有那个“贼王”坐在了一个无人的空位上,燕子站在他的身边,一副爷孙两人坐火车的派头。
而中年人和牛仔男则隔了一排座位站在过道里,偶尔闲聊两句,和普通的乘客别无二致。
牛仔男率先发现了沈歌,他眼神先是一愣,而后闪躲,随后再次迎上了沈歌的目光,脸上露出笑容来,“诶,兄弟你......”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中年人却露出了一抹警惕之色。
没来由的,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列车上遇到对方两次,而且这节车厢和原来他们坐的那节车厢还离得那么远,尤其是对方好巧不巧地还在他们即将行动的时候上来借火,此前种种,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牛仔男依旧是那副很爽快大大咧咧的样子掩饰自己,不过沈歌现在不想陪他玩了,来到近前时,他只是轻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而后略过他,在他和中年人稍显惊讶的目光中,来到了那位“贼王”的面前。
沈歌拱了拱手:“您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