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 作品

第201章 正月十八

前面是一个展位,上面或摆放、或挂着一些衣服,黑色白色皆有,布料上绣着繁复的纹路,看起来异常精美,观其样式,似乎是一种民族服装。本文搜:读阅读 免费阅读

在最前面有这项非遗的名称:

火草衣。

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坐在那儿。

沈歌走上前去,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这火草衣是彝族服装?”

“我们西南部地区都有,不过我和奶奶确实是彝族人。”

年轻人开口回道。

沈歌点点头,“这衣服叫火草衣,是用‘火草’制成的?”

“没错。”

年轻人眼睛一亮,介绍道:“火草衣正是采集海拔两千米以上的火草,抽取它叶子背部的绒毛,捻成细细的丝线,一个人一天采摘的火草叶子,也只能搓出几米长的线而已。要想做成一件成衣,至少需要几万片火草叶子。一件火草衣从制作到完成,往往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沈歌问道。

“大部分是我奶奶做的,奶奶年轻时就开始做,一直做到现在,有的送人了,有的卖出去了,现在还有这七八件衣服,”年轻人看了看身边的白发老人,说道,“后来,奶奶教会了我,我就和她一起做。当然,手艺肯定是比不上她的。”

说着,年轻人伸手一指,“那几件都是我做的。”

沈歌看了两眼,这几件衣服中确实能看出来明显的区别。

“不过这种手艺因为步骤繁琐,制作起来比较难,价格定得还是挺高的,一般人也不会买来穿,只能当个工艺品收藏用,所以基本上卖不出去。”

年轻人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以前在彝族里,火草衣每家每户的长辈都会早早准备,采火草缝制火草衣,送给家里刚成年的孩子。

现在这个传统已经没有了,就是因为它太难做了,周期太长。这件衣服的好看和价值是其次,重要的是意义。”

年轻人说的话沈歌一清二楚,这是非遗文化、传统文化逐渐消失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因为它的制作过程和条件太麻烦、太严苛了,实际作用又不大,久而久之自然被人摒弃。

别说是这种东西了,就连最常用的语言,年轻一辈可能会的都很少了,基本上都是以普通话来交流。

沈歌对年轻人说道:“如果你想坚守,我建议你可以借助网络来宣传。

现在抖声、慢脚很火,你可以拍些火草衣制作过程的视频,配上文字或者解说,让更多人了解它的制作工艺和背后的故事.......”

这也是他现在正进行的方向。

随后,沈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主要还是必须会整活,迎合潮流。”

“说的也是。”

年轻人点点头。

紧接着沈歌指着他们展位上放着的另外一件服装,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件衣服也是你做的吗?”

这件服装才是让他眼前一亮,促使他过来的原因。

不为别的。

正是因为这件衣服不是他们展位上的火草衣,而是一身行头。

一身京剧杨贵妃的行头。

好好的一件京剧服装怎么会出现这里?

沈歌好奇且纳闷。

高贵华丽的一身女蟒袍,上绣丹凤朝阳、牡丹、水纹。

三江水滚边,腰间束玉带。

雍容且华贵。

除此之外,还有凤冠、泥金折扇......

算是一身比较齐全的行头了。

凤冠看样子不是点翠,不过如果是点翠的,那可就太刑了。

点翠工艺的主要特点就在于一个“翠”字,翠是翠鸟的羽毛。古时的匠人为了让首饰更加的明亮艳丽,会特意活鸟取羽,抓住翠鸟生生地将其羽毛从身上拔下,就是为了取它的“鲜活色”。

一顶顶级奢华凤冠,往往要杀死成千上万只翠鸟。

点翠工艺技法自宫廷流传民间时,曾有大小名角都会制作一顶点翠凤冠。不过现代是没有了,一是手艺人会得

不多,二是翠鸟是国家保护动物,再制作的话,无疑是牢底坐穿,因此点翠头面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现在梨园行里用的都是点绸,虽然比不上点翠的光泽,但也差不了多少,更主要的是让翠鸟免受伤害,这血淋淋的手艺还是消失为好。

关于点翠这个字眼最近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的时候也是好多年前了,某刘姓京剧演员在围博中晒出了自己的点翠头面,声称自己是十多年前花了十二万买的,现在更是四五十万都买不到了。

此条围博一出,立刻引来了争议。

网友纷纷痛骂,流行演员表示,我就一演员,没想那么多。

后台,梨园行里有关点翠的话题再也没有了。

沈歌垂眸看着杨贵妃的这一身行头,他只见别人穿过,自己还真没穿过这一套戏服。

“这不是我做的,”年轻人摇摇头,“这是我二爷爷留下的。他老人家年轻人在外闯荡了大半辈子,三年前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没什么家当,只有这么一件戏服,被他当宝贝一样收着。直到他上一年去世,就只留下这么一件戏服。

我想着他老人家在外面流浪了大半辈子,也没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件唱戏的戏服算是他这辈子的证明,同样是非遗,就把它带过来展出了。”

沈歌心中了然。

这件戏服算不上特别新,对方口中的二爷爷估计是个唱戏的,这件戏服是他老了还乡后,所留下的念想之物。

“这件戏服,卖吗?”

沈歌开口问道。

这里是非遗交流展会,既是宣传传统文化的地方,同样也可以交易。

如他们摆放的一件件火草衣。

就是不知道这件戏服......

“卖。”

年轻人回道:“二爷爷已经过世了,这件衣服留在我这里,虽然是个念想,但我也不懂唱戏京剧。如果你相中或者需要的话,不如给需要的人。”

沈歌点点头,“多少钱?”

“呃......”

闻言年轻人神情一怔,虽说这件戏服他带了过来,但如何定价还真没想好。

沉思了十秒后,他抬头看向沈歌,“两、两千......如果你很想要的话,一千五也行。”

这件衣服放家里说是念想,但他口中的二爷爷从年轻就飘在外面,到老了才回家,他跟对方没什么感情,最多就算是亲人的遗物。

而且也不是新的,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制作的二手戏服卖都卖不出去,别人剧团里都有更好的戏服,个人买家也不会买破旧的戏服来收藏,因此留在他手里也只能吃灰而已,说一文不值都不夸张。

因此,年轻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十分忐忑的。

“行。”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直接答应下来。

连价格都没有砍。

随后沈歌又看向旁边的火草衣,挑了件自己中意的,“这件火草衣多少钱?”

“九千......”

“给你算八千五吧。”

年轻人有些错愕又有些惊喜的说道。

原本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卖出去了两件衣服。

“好。”

沈歌爽快利落地答应下来。

《探窗》这首歌的各种版权运营费用容千已经陆续打到他卡里了,包括参加《国潮惊鸿秀》的工资,节目组也很快结给了他。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再担心秦子君上门催房租了。

一万零五百块钱,沈歌直接付给了对方。

年轻人脸上露出喜色,意外今天开了个大单。

而且买家还如此爽快。

他急忙把火草衣和戏服都打包好,递到沈歌手中。

一般他和奶奶做的火草衣,要么卖给有钱的喜欢收藏的人;要么就卖给本地想要送儿女火草衣的人,制作难度高,价格不菲,称得上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这让他怎能不喜。

沈歌接过打包好的两件衣服,淡淡一笑,随后转身离去。

戏服他自己留着,火草衣可以送给互换非遗的网友。

逛了

一圈回到展位上,邵时雨和秦子君两人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问道:“你出去逛了一圈,买了什么好东西?”

“两件衣服。”

沈歌回道。

“八千五?!”

当二人得知火草衣的价格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个价格有点贵,但也正常吧。”

沈歌跟她们俩解释了一下火草衣的制作过程。

听完后两人才微微点头,“一件衣服要做两三年的时间,确实不容易。不过这么高的价格估计也不好卖,你今天算是帮他们销售了一单。”

沈歌笑了笑,“还行吧。”

主要是也收获了一件戏服。

展会要进行到下午,沈歌在这里逛了两圈便离开了,让秦子君和邵时雨待在这里,宣传傩戏妆造的任务就交给了她们俩。

沈歌则是来到了容千音乐工作室。

猛踹兄的编曲已经做好了,还差他的唢呐。

“距离上次你来工作室录音,可是过去了好久了。”

容千笑着对沈歌说道。

“这不是创作好了立刻就来了。”

沈歌拍了拍身边的箱子。

容千盯着箱子问道:“这里面就是你说的唢呐?”

“是的,”沈歌点点头,“直接开始录音吧。”

依旧是上次他录制《探窗》时的那个录音小哥,沈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他可从来没见过哪个歌手录歌能不吹毛求疵的一遍过的,两三分钟左右的歌曲全程不出现一丝呲音或者声调不准的情况,很难做到。

沈歌打开箱子,取出一支唢呐,随后走进录音室。

对录音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沈歌将哨片放在口中。

“叭——!”

下一刻,外面的录音小哥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摘掉耳机,使劲地掏了掏耳朵。

录音室中的沈歌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忘记提醒对方注意音量了。

“为了监听音质,耳机的音量一直开得比较大,忘了调回来了。”

录音小哥对容千说道。

“你先休息一下,”容千拿起耳机,“我来吧。”

录音小哥点点头,退到一旁。

容千对录音室中的沈歌点头示意。

沈歌点点头,再度吹响了唢呐。

这段唢呐他刚在音乐大赛上吹过,此刻自然是信手拈来。

声音一出,便让录音室外的容千眉梢一挑。

“这唢呐......”

有点震撼呐。

气势十足。

这段唢呐曲录制好后,会混在《囍》的编曲中,时间不长,一分钟左右,沈歌直接一遍过。

“你会的可真多,不知道的真以为你是学音乐的。”

容千对他说道。

这家伙简直是个乐曲库,不仅唱法会得多,乐器同样也多,这唢呐可不是一般的水平。

“过奖、过奖。”

沈歌笑道。

“歌词呢?”

容千好奇地问道。

他那天说是一个接地气的风格,但曲子是沈歌和那个叫“猛踹兄”的人完成的,到现在她还没拿到歌曲的歌词。

“我给你打印一份。”

沈歌直接找出他跟猛踹兄的聊天记录,把歌词复制到文档里打印了出来。

一份给了录音小哥混音,一份递到了容千的手中。

“《囍》?!”

看到歌曲的名字,容千眉梢一挑,他说这首新作品是接地气的风格,再加上他刚才特地录制的唢呐音效,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农村那种中式结婚的风格吧。

在现在一众流行音乐中,这样的风格兴许还挺引人眼球的。

容千心中想着,开口道:“一首欢乐喜庆的歌吧。”

“这首歌的曲风......自己把握。”

“自己把握?”

容千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接着往下看。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

结婚是人生大事,肯定要选个好日子,至于高粱抬这句,容千还真知道,因为她老家就有这种风俗。

高粱作为五谷之一,是古时人的主要食物,在结婚仪式中出现高粱,是对新郎新娘未来生活的祝愿,希望新人能够像高粱一样,茁壮成长,幸福美满。和婚姻仪式中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组合在一起,寓意新人“早生贵子”是一个道理。

“抬上红装,一尺一恨,匆匆裁。”

容千眉头微蹙,“红装、一尺一恨、裁剪。”

这几个词出现的有点矛盾啊。

结婚时可是不能使用剪刀的,有“剪断新人缘分”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