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颔了颔首。
“正是这样，你需要审时度势，重新考虑策略。”
铁铉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大绅兄有什么高见？”
说罢，他投向解缙一个深邃的目光。
既然解缙今天如此推举他前往九边，他必早已对此事有所考量。
而他所缺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协助他执行这些计划的人。
这次自己返回京师，似乎恰逢其时。
解缙也报以一笑。
两人都是聪明之辈，解缙自然不指望这些想法能瞒过铁铉。
“事实上，你在倭国洲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从开始到现今，我都仔细研读了一番。虽然不一定能在草原上完全套用，但却有不少方法可以运用。”
“转变其风俗，固定其住处，削弱其力量，使之同化于汉民。”
解缙一字一顿地说出心中策划。
对面的铁铉听得认真，每字每句都深深记在心中。
接着解缙说道：“近日我经常拜访工部尚书冯尚书，他那边的水泥非常便利。依我看，在关外草原上用以建造哨塔，并逐步扩大成坚固城堡，借此镇守一方，逐步推进。”
“再利用水泥路与铁路连通各点，分割草原，使之不能团结。征召牧人为我大明放牧牲畜，提供粮食草料，争取他们的忠诚。对草原部落首领则以奢华诱惑他们，腐化他们的心志，使沉溺于安乐之中。”
“进而……通过宗教深入其长生天信仰中搅乱人心，破坏根本。等到大明光复西域，重建安西，北庭两条道路时，向北延伸至巴尔喀什湖，也儿的石河和鄂木河流域，从此处封锁草原。”
“如果实现这种布局，九边以外之地将成为大明朝广阔的牧场。”
解缙井井有条地阐述着自己的计谋。
而此时铁铉已经瞪大了双眼。
待解缙讲罢，铁铉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铁铉紧紧盯着对面这位朋友：“这比从交趾至北平还要遥远啊，更别提平定西域了，哪怕只是针对长城之外地区，也需耗资巨万才能达到目的。”
西域的确过于遥不可及，远至唐代以后中原百姓便不再涉足。
但是长城之外的情况完全不同。
如果按照解缙所述，利用城镇作为控制点，割裂分散草原上的族群。
大明为此将付出巨额财富与物资支持。
解缙冷冷一笑：“只要能使大明朝基业永固，这点投入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你铁铉肯首赞同，在朝堂上我会提议支持你的计划。”
“随后来自越南及占城等地的税赋粮草吗，将直接输送到北平并转往边境各地供你使用。倭国洲四道开采出的金银，亦会划拨一部分给你专用于边疆事宜。”
解缙眸子中闪烁着精光。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由中原人完成的。
只要朝廷保持坚定意志且不断注入必要资源，两件事最终都会成功实现。
就如同几百年前先辈们步步为营地开拓西域，最终将那片土地插满了汉旗。
铁铉轻叹道。
“朝中之人断不会轻易同意。”
解缙微微一笑，未明确表态，“重新打通西域，安定草原局势，皇上，太子以及太孙必定会赞同此提议。”
铁铉略显诧异。
确实。
尽管解缙的方案耗资巨大，在宫廷内也会遭遇到许多反对意见。
然而，只要它能够推动大明超越前代盛世的发展道路，终究能够得以实施。
解缙接着询问：“为何汉唐时期未能守住西域？”
“距离过远，朝廷地区内部又发生动荡，最重要一点是西域过于偏远，导致任何事务需数月之久方能通报给朝廷得知。”
铁铉淡笑。
解缙正色道：“的确如此，所以我已经写了份奏折。”
“写了些啥？”
铁铉立刻表现出好奇之意。
解缙从怀内抽出那卷奏折，递给了对方查看。
当铁铉低头审阅时，解缙开始阐述起自己构想：“其实，大明拥有着解决西域问题的最佳机遇。可由京师调动人力物资，沿运河向北至黄河，再继续前往河南省境内开展工程。”
“修建贯穿河南，陕西两地数十州县的交通线路，直至通往嘉峪关乃至哈密卫。”
铁铉已感到头晕目眩，喃喃自语：“如此宏大的建设项目……”
对此解缙微笑着回答：“工部已经计算过了，大概所需里程约为2500里路程。这条线路一旦建成启用，以往耗时数月至半年运送军需补给至边陲哨站的过程，可缩短为一两个月。”
“并且今后若有军事行动需求，亦可持续向外拓展，直至到达古西域。”
铁铉用手指不停地轻叩桌面，“建造成本如何计算？是否有过具体估算？”
“从河南道至陕西道之间，地势相对平坦利于施工，造价相对较低。但从宝鸡往西直到武威区域，则因山脉阻隔增加难度而需要更多投入。”
显然，关于这项事业，早已纳入了解缙的长远规划当中。
他平静地给出整体开支预测数字。
“预计全程长度约5000里，平均每里花费估计万两白银。”
铁铉惊讶得张开了嘴巴，良久才吐出一句感叹：“5000万两。”
过去数年间担任倭国洲官员期间，亲眼见证无数次金银珠宝运输情景，令他对这个数目有了极为深刻的理解。
这足以说明未来十年内，哪怕将倭国洲每年产出，悉数用于支持本项建设工程依然难以为继。
更何况除此外，尚有其他各方面财政需求，才能确保铁路项目顺利竣工。
预估完成全部施工，至少还需要30年时间才行。
解缙面带笑意。
“事实上，修建铁路所需钢材，可以从琼州府提供，货币从倭国洲产出，粮草由交趾道负责供给。我预测，这条路在10年内即可完工。若这两年边疆情况稳定，可以调动牧民参与修路，或许能在5年内竣工。”
“简直是痴人说梦。”
铁铉毫不迟疑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当初实行摊丁入亩，也被看做不可能完成。”
“征讨交趾，占城之初，也被看做没希望。”
“攻下倭国洲那时，同样被看做不可实现。”
“然而如今，这些事均已变为现实，难道建条道路就这么难以达成？”
解缙坚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