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诸位觉得此文如何
魏廉速上前躬身接过阿璀递上的那叠《设安济院事详议》的手稿,匆匆呈送至晏琛跟前。本文搜:断青丝小说 免费阅读
晏琛接过,那一叠手稿,不算厚,但也绝对不算薄,也得有三四十张,粗粗估算这一叠也是近万字了。
他低头看了首页,上面墨迹新鲜,字迹仍然是熟悉的字迹。
只看了一页,便知此文,其论详尽,其表通达,比之先前《奏请设安济院为优妇恤孤养疾老老事》的上书,详尽地那是不止一点半点。
但细读间,却发现其用词遣句,却不是阿璀素来平和文风,反倒是暗藏锋芒。
晏琛不由暗暗失笑,这小家伙看起来丝毫不将旁人态度挂在心上的模样,但心里头确实也不惯着。
他只看了一页,便将那叠文章递回给魏廉,淡淡道:“读。”
魏廉接过,未敢迟疑,立刻便朗声将这篇文章一字字读出来。
才读了几行,下边似乎有人隐约抽了口凉气。
再接下来,便是慢慢而起的议论声。
不过这些议论也只是左右的交头接耳,毕竟是陛下命人诵读此文的,谁敢随意不识好歹地打断?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打断的,比如阿璀。
方才魏廉将开篇一段读完,正欲翻向后边的内容,阿璀却微微转身朝众人朗然一笑:“此文读来,诸位若有任何未解之处,请随时打断,至我跟前来与我细说,我可为诸位一一解解释。”
她此言一出,众人那点私下交谈之声反而更小了些。
对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公主,也不知该生出些佩服还是鄙夷。
一旁崔寄含笑看着她,却对她这般姿态表示了由衷的欣赏。
阿璀一瞥间,自然也瞧到了崔寄眼中的笑意,有些不解,便也朝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而上边晏琛显然也注意到下边二人的眉眼官司,微微蹙了蹙眉。
魏廉仍旧勤勤恳恳读着那篇文章,但越往后读下去,下面众人面色变化变似乎更加明显。
其实先前《奏请设安济院为优妇恤孤养疾老老事》,原本不过是因看到问心院一时想起的几点,阿璀结合从前两朝之制,粗拟了这封奏疏。
这里面着重之点是在为失恃女子所谋,为她们谋安全之保障,谋生存之根基,谋自由之底气。
至于后边恤孤养疾老老也不过就是顺带一提,若能同时而成那便最好,若一时不能成,也当以护像问心院那边的女子为先。
但这两日,她又翻阅了大量文书籍卷,将先前这封奏疏的内容又做了最为详尽的补充。
从收留,到医疗,再到荒政救济等等,处处兼顾,详细到极点。
收留,是为失养之老幼及残者设居养院、慈幼庄、常济坊等,使其皆可有所养。
并为失家失恃失田女子设安济院,使她们有所居;为其提供谋生之道,使她们可自养;并责令官府护其安全,使她们不为歹人掠夺……
医疗方面,议使设施药居、惠民局等,在大渊各个州设置医学博士,使百姓有病有治,有医可看,有药可用。
并设漏泽园,为治丧事。
至于荒政救济,虽先前常平常、社仓、义仓等,但仍有许多不完善之处,阿璀在此文中也一一提出来,并给了可施行的方案。
万字读完,口干舌燥。
魏廉偷偷抿了抿唇,将手稿重新呈上,等待陛下吩咐。
晏琛将那叠手稿重新接回手里,目光却往下面众人一一扫过,最后是平静的极点的几个字:“诸位觉得此文如何?”
他这一问,满朝寂静。
众人暗中左顾右盼,大约都是想寻个一样想法心思的人,但都没有一个敢先出头的。
晏琛也不急,就那么淡淡扫视着下面,等着。
不过一直这么着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与于是寄看了旁边关渡一眼,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正欲上前开口说话。
后边却有人出列上前,朗声禀道:“公主此文,论设安济院之因,之必要,之所行策,一步一点实在详尽,臣以为不必论此文如何,而该论此文中策如何。”
说话的是良国公李集。
这人一贯中正,先前田地侵占案之事,最后连自己的儿子也未曾回护。
当下他这话,也只论其文中之言,却不论作文之人。
他这话一出,倒是给旁人开了个头。
“左仆射这话太过,长渊公主即便文笔非凡,但朝政之事,岂是小小女流之辈能轻易谈论的?”
“此文详尽,却不适用当时,公主殿下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
“确实,长渊公主既擅文笔,那便去写些风花雪月的文章便也罢了,朝堂上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
这一边有跳出来,轻视诋毁的声音。
那一边也有真正将文章中内容听进去了,且有切实思考判断的人。
“此文论证犀利,言词锋锐,条理清晰,而所论之事繁杂细碎,若要言可行与否,却不能当下定论,而当以逐条再议为宜,若想尽数施行,恐非一日之功。”
“长渊公主以公主之尊,却能恤百姓之苦,此为仁德;恤百姓之苦,又能建护民之策,此为智才,这是为我大渊之幸。”
“陛下为治国为养民殚精竭虑,开设科举取士天下,便是为大渊求养百姓致太平之才,公主既献此策,句句在理,何不能议之?若无可用之处,弃之便罢,若有可用之处,岂不是百姓之幸事?”
……
后边你来我往的议论争辩,好像又恢复了先前闹闹腾腾的局面。
但先前便觉得公主殿下所提,该为百姓设安济院一事确有道理,可以一议的那部分人,这会儿便因着这篇文章反而多了论据和底气,当下竟渐占了上风。
阿璀只知道大约后边这会儿辩了好久了,但她是啥都听不到,抬头看她家阿兄给了她一个稍待的眼神,她便干脆继续安安稳稳得站着了。
然而她这样明明处事件之中,却照旧面色不改,外事不入心的模样,反倒给朝中众人又留下了个心志坚定,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