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杨默几乎每一天都没有个清闲，跑过来了解情况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
总公司那边固然来了个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做杨默的思想工作，尤亚坤、高庆峰和东营指挥部那边的人也是专门找上来旁敲侧击一番，甚至就连王一诺也专门来了个打到座机发烫的长途电话；
至于其它跑过来探风的牛鬼蛇神，那就更多了。
这极大地干扰了杨默的工作，使得他不得不每天留下来加班到深夜，用于处理白天积压下来的厚厚文件。
按照他原来的性子，是极讨厌加班的。
但不知道为何，他这几天却又非常享受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到凌晨的感觉。
似乎全然忘了家里面还有一个别人梦寐以求的漂亮媳妇儿等着他回去甩籽。
这其实稍稍有些异常，
毕竟杨默素来以工作效率高著称，再加上大华公司和德州城产公司各部门负责人经历了一年半的项目喂养后，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判断力都跟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还有卓玛丽这位总助帮他初拟，因此就算两家公司因为盘子太大，每天需要让杨默批阅的文件一大堆，但他也不至于需要加班到凌晨才对。
所以……
………………
叩叩叩~
“进！”
随着房门推开，一道成熟的身影出现在了德州城产公司总经理室里。
“哟，老弟，这日子过得够潇洒啊……我还以为你真是在加班呢，亏得我还担心你身体，专门过来看上一眼呢！”
眼前的一幕让卓玛丽有些愕然，旋即便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一脸调侃地向着杨默走去。
杨默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拆了半扇鸡架递了过去：“来点烤鸡架不？附近刚开的，据说味道不错……小鑫刚拎上来的，还热着。”
看着茶几上那两袋子各式各样的烧烤，以及杨默那有些油乎乎的嘴巴，卓玛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以啊，算你有良心，还记得姐姐我是奉天人。”
说着，也不怕脏手，径直接过那半扇看上去黑乎乎的鸡架，就这么撕了一根肋骨放进嘴里。
“哟呵，可以啊，用煤炭烤的，糖撒的虽然少了点，但醋味喷进去了……有那味了！”
嗦了几下，一根干干净净的肋骨便从卓玛丽那略显丰腴的红唇里抽了出来。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将嘴里的烤馒头咽下去后，旋即有些好奇：“看这熟练的样子，卓姐你没少吃这玩意啊？”
如今还不是几年后，在如今的东北，烤鸡架依旧是上不了台面的边角料，因此杨默有些好奇，以卓玛丽的出身，怎么会把这道连当今普通职工都很少吃的平民美食嗦的那么熟练。
卓玛丽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旋即扭下脖根，熟练地顺着肌肉纹理将肉丝撕进嘴里：“这话说的，姐姐我小时候，我爸就是个普通的小科员而已，一家子人全指望着我爸那点工资养活，我爸的工资和粮票又需要拿出一半来接济老家的老人，哪有你想的那么富裕？”
“再说了，姐姐我小时候那会儿是什么光景？偶尔能吃到肉就不错了，每次我爸一发工资，就会跑到肉联厂那边买两只鸡架回来给我和我妈打打牙祭……你说我能不熟么？”
杨默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是几年后，论及区域经济，东北绝对是妥妥t1，但往前倒推二十几年，那边的生活水平却也没有一些人想象的那么高……那是个吃碗馄饨都能称之为下馆子的年代，物资匮乏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拣起一串在如今的德州颇具代表性的烤鸡皮顺了一嘴，杨默问道：“话说回来，卓伯伯如今怎么样了？”
卓玛丽闻言，眼中微微暗淡：“整体来说，还算好吧，托你和干爹的福，虽然被带回国内配合调查，但组织上也没怎么为难他……等下个月程序走完，就要正式退居二线了。”
几十万美元的丢失毕竟是件大事，虽然卓父当初并不知情，而且杨默后来也帮他补上了，但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当做没发生，因此能以一个相对体面的名义退居二线然后乖乖地熬到退休，其实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不过卓父的退居二线，正式宣告着卓家在东营指挥部那边影响力的告结，虽然不至于说是树倒猢狲散，但却也差不了多少，因此这件事之后，要不了多久，卓玛丽便会成为一个无根之人。
杨默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了，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卓玛丽见状，却是咯咯一笑：“老弟，你也别老聊我啊，说说你……咋滴，你这么一副悠哉哉的模样，真的是把公司当成家了啊！”
杨默哈哈一笑：“不都讲究个发扬主人公精神么，我把公司当成家有什么不对？”
卓玛丽笑的花枝乱颤，却是径直起身，坐到对面的沙发扶手上，用肘子轻轻杵了杵杨默的胳膊：“别闹……快跟姐姐我说说，是不是跟家里面的那位闹别扭了？”
眼睛转了转，卓玛丽贼兮兮地看着他：“该不会是老弟你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了，只能在公司里打地铺吧……啧啧啧啧。”
看着这位水蜜桃一脸八卦地打量着自己，然后啧来啧去的，杨默完全想得到，下一句就该是诸如“要不要今晚去姐姐家睡了”这一类的黄腔。
果不其然，卓玛丽又杵了杵他：“要不，今天晚上去姐姐家睡去？姐姐我晚上睡的沉，你到时候干些偷鸡某狗的勾当也方便……或者，你要是喜欢刺激的话，到时候姐姐我装模作样地挣扎几下也成！”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就这么像个变态？
不过很显然，这位姐姐放下手里的一大堆工作跑过来溜这么一圈，肯定是看出了些什么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话里话外全都往自穆大小姐那边靠。
当下沉吟了一下，丢下手里脏黑脏黑的签子，撕下一张纸擦了擦嘴，就这么不躲不让地转过身子来。
看见杨默这番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做派，以及那张距离自己不到二十公分的年轻脸庞，卓玛丽一愣之下，心里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嘴上却是不输阵势：“咯咯咯，老弟，你该不会想着在这里把姐姐就地正法吧……没看出来，老弟你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私下里玩的够花的啊！”
杨默看着眼前这具仅仅只是穿着白色衬衣，随着笑声抖的惊心动魄的炸裂身躯，却是抿了抿嘴：“卓姐，你对公司的情况这么了解，你说……如果我一旦被调入行政系统，甚至是调离德州甚至是齐鲁，公司未来大致会怎么个走向？”
卓玛丽有些发懵，她没有想到杨默会忽然蹦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犹豫了一下，感觉今天杨默有些反常的她略带小心地问道：“老弟，你说的公司是指……？”
杨默笑了笑：“都说说。”
卓玛丽沉吟了稍许，这才开口：“大华公司那边的格局其实已经基本定型，这两年在你的压制下，有资格说得上话的拢共就那么几个山头。”
“所以一旦你被调走的话，虽然很多人肯定会不甘寂寞起来，但数来数去，能成气候的就那么几拨人。”
说着，卓玛丽放下了手里的鸡架，一边擦手，一边掰起了手指头：“首先，对外综合一部的张主任肯定算一波……他们的业务主阵地在西北，而且由于霍尔果斯保税仓的缘故，那边有着很高的业务自主性，你在的时候张主任肯定全都听你的，但你一旦调走，却是没人能在职权和资历上真正压他一头。”
杨默点了点头，示意卓玛丽继续往下说。
卓玛丽丢掉手里的卫生纸，继续说道：“业务三部的张波和资产保全二部的李明也能算一波……他们都是默默百投出身，又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哪怕你调走，同样还是会听你的；”
“董事会办公室主任宋文轩和业务二部的汪涛、以及资产保全一部的林落苏算是一波……凭借着中日经促会的枢纽作用，如今业务二部的项目或多或少都跟中日经促会那边有关系，因此业务二部那边对宋文轩是越来越唯命是从了；至于林落苏嘛，宋林两家的联姻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所以自然算作是一家人。”
“至于我所在的法律合规部嘛，和业务一部的杜传明，以及新成立的化工市场监察部勉强算作是一伙……我跟老杜合作过不少项目，私交还算不错，再加上他现在很服你，所以托你的福，本身就没多少背景可言的他如今在很多事情上跟我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至于其它的嘛，监理会+特殊资产投资部的算是一波；”
“财务部的马斌+资金市场部+金仓公司算一波；”
“审计处+党委小组办公室+业务审查部算一波；”
“业务四部+创新投资部算一波；”
“剩余的都是些纯纯的后台部门，本身没有多少实权，也没有什么声量，所以不计入其中。”
说到这，卓玛丽摊了摊手：“总之，如果你被调走，按照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你彻底撒手不管公司来看，大华公司或许会乱上一阵，但却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最起码，从目前来看，保证公司整体框架的顺利运行是没问题的。”
杨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卓姐，似乎……你少说了几个很重要的部门哦！”
卓玛丽瞅了他一眼：“老弟，别闹了，这是你的家事，姐姐我就是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杨默笑了笑：“但说无妨。”
卓玛丽有些无语，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是在说穆家大妹子，她不但是风险控制部部长出身，还一手推动了共享会计中心的成立，如今更是对外综合二部的部长。”
“也就是说，风险控制部、共享会计中心、对外综合二部这三个要害部门全都是她的基本盘。”
“尤其是共享会计中心和对外综合二部，这两个部门一个是锁在各下属单位和各项目喉咙处的利剑，一个是掌控着大部分外汇使用额度、自身业务体量也极为惊人的巨无霸部门……可以说，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山头。”
“更吓人的是，穆家和宋家是铁杆盟友，她跟林落苏也是闺蜜，所以董事会办公室、业务二部、资产保全一部，在有需要的时候也全都会全力支持她……甚至于业务三部和资产保全二部，正常情况下也会听她的，毕竟她是你的夫人嘛！”
“所以我说一旦你调走，大华公司会乱一阵子，但是乱不了太久，也乱不起多大水花……穆家大妹子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又有身份加成，指挥部那边还有个身为组织部部长的父亲压后，以她的手段，要想控制住局面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默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会单独把张主任摘出去？甚至还把他和李明张波他们区隔开来？”
卓玛丽娇嗔着瞪了他一眼：“老弟你是拿着姐姐寻开心不是？谁不知道你跟张主任的关系特殊，他跟你又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更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现实情况……以张主任的火眼金睛，不是姐姐我说风凉话，就当下这情况，穆家大妹子还真的指使不了人家。”
张文顺和杨默之间的关系堪称一笔糊涂账，某个死胖子不但是杨默的初始领导，更是当初提携杨默的贵人；不过后来形势反转，杨默这货又反过来成了他的上级。
除此之外，这两个人一度以爷俩相称，后来又一度反目成仇，最终却又重新腻歪在一起。
可以说，大华公司上上下下，都没人真的把张文顺当做是杨默的下属来看待，甚至杨默自己也没这么认为……可以说，某个死胖子担任对外综合一部的部长，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出于两人的私交。
对于那只老狐狸来说，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杨默跟穆大小姐走在一起，甚至是把两人隐藏在男才女貌下的结合动机瞧的一清二楚，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杨默被调走，穆丽雅想轻易使动他，谈何容易？
可以说，张文顺其实才是杨默埋在大华公司里那一根最有份量的钉子，而且只有杨默才能真正使得动他……凭借着中亚跳板市场的潜力，以及霍尔果斯保税仓这个聚宝盆，即便是杨默彻底卸任大华公司总经理一职，这一方基本盘也足够他做许多事情了。
所以，这才是杨默当初想要推动大华公司集团化改制的几个主要原因之一……只有让大华公司集团化，只有让对外综合一部变成子公司，这一方基本盘才能从法理和程序上挣脱更多的束缚，成为杨默个人的影子。
同样的，这也是指挥部那边，甚至是部里数次驳回杨默请求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傻子，杨默能想到的，人家同样也能想到……如果对外综合一部只是个普通的优质部门也就算了，剥离成子公司就剥离成子公司；可对外综合部的体量和潜力实在是太大了，又有霍尔果斯保税仓的部分经营管理权这么一个利器，谁会甘愿放弃对这么一个巨无霸的控制？
想到这里，杨默轻轻嗯了一声：“那德州城产公司呢？”
卓玛丽闻言，表情却有些迟疑起来：“德州城产公司的情况可比大华公司复杂的多，毕竟是事业单位属性，在事实上又承担着许多行政职能，所以，一旦你被调走，这边的情况却不好说的很。”
杨默见状，笑了起来：“卓姐，直接说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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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回来晚了，还差一些才能写完，大章拆成两章发，晚上12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