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框里的画 作品

第399章 身不由己

第399章身不由己

似是察觉到戚夫人投来的目光,张良抬眸,眼神平静如水。

戚夫人微微一笑,随后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此事朕自会调查处置。”刘邦沉声扫一眼众人:

“今日是父皇寿辰,诸位莫要再提这些扫兴之事,都开怀畅饮吧。”说罢,刘邦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纷纷举杯响应,一时间觥筹交错,殿内又恢复了热闹喜庆的氛围,只是这热闹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皇爷爷!”刘盈霍然起身,身形微晃,手中玉杯轻颤,酒液几欲溅出。

他忙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整了整衣冠,而后恭恭敬敬地欠身,脸上笑意虽有几分牵强,却满含诚挚,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拘谨:

“孙儿祈愿皇爷爷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圣体康泰,岁岁欢愉!”

话毕,刘盈微微垂首,目光始终不敢直视刘邦,紧张地搓了搓衣角。”

“好!好!皇孙如此孝顺,老朽何其有幸!今日得闻此言,足以慰藉余生。”

说罢,刘老太公缓缓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醇厚的酒液顺着喉间滑落,化作一抹温暖,流淌在心头。”

如意此刻亦起身,他轻捋衣袖,缓步走到刘老太公面前,微微躬身,语气平和而恭敬:

“皇爷爷,孙儿闻《诗》云‘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愿皇祖福泽如日月长明,岁岁安康,永享天伦之乐。”

刘老太公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

“皇爷爷!”不待刘老太公开口,刘乐面含笑意,款款而来:

“乐儿恭祝皇爷爷洪福齐天,寿与山河同永,岁岁皆享安康逸乐,朝朝尽得怡然欢畅。”

座上的赵王张敖闻言不觉抬眸,却见一道月白色身影于眼前而过,螓首蛾眉,眼含秋水,顾盼间流露出温婉与高贵似乎与生俱来。

刘乐玉手轻抬,姿态优雅地将手中玉盏递至刘老太公面前,眉眼弯弯,如新月般动人。

张敖不觉目光凝滞,喉结微动,似是意识到了失态,张敖忙收回视线,端起酒杯轻抿,试图掩盖内心的波动。

身旁灌婴见状,忍不住微微侧身,低声打趣道:

“赵王莫不是见了天仙,竟这般失神。”

张敖脸颊一热,佯怒地瞪他一眼:“休得胡言。”可目光却是忍不住再度飘向刘乐,适逢刘乐敬完酒转身,刚好与张敖目光不期而遇。

张敖一慌,手中酒杯险些打翻,酒水溅出少许,忙不迭抬手擦拭。

刘乐蛾眉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耐,须臾,面上便又浮起温婉笑意,朱唇轻启,和声细语道:

“赵王素以沉稳着称,今日瞧着却似有些恍惚,莫不是朝中事务太过繁杂,劳神过度?”

这番话看似关切,实则如同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张敖心中的热切。

张敖听闻,忙不迭摆了摆手,神色紧张,言辞也变得磕磕绊绊:

“公主谬赞,实乃本王一时疏忽,惊扰了公主,实属惭愧,还望公主恕罪。”

话一出口,张敖便懊悔不已,暗自埋怨自己举止失措、言语唐突,面上也不禁泛起一阵热意。

灌婴在旁瞧得饶有兴味,忍不住插科打诨道:

“公主有所不知,赵王适才的目光,可一刻也未曾从您身上移开,想必是被公主的倾世容颜迷得丢了魂魄。”

张敖闻言,怒目而视,心中暗自叫苦,怨怪灌婴哪壶不开提哪壶,净出些馊主意。

刘乐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声如莺啼,却又透着拒人千里的客气:

“灌将军说笑了,赵王身负家国重任,理当以江山社稷为念,怎会因琐事分了心思。”

言罢,刘乐莲步轻移,微微欠身,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旋即离去。

徒留张敖呆坐原地,面上写满了怅然。

灌婴见状不觉笑道:“赵王这是唱得哪出?皇上念及赵王贤德,有意缔结秦晋之好,以金枝玉叶的公主作配,此乃莫大的恩宠,赵王缘何如此拘谨见外?莫不是心中另有顾虑?”

张敖听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嗫嚅着:

“灌将军说笑了,此事太过突然,本王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公主金尊玉贵,本王唯恐自己粗鄙不堪,有负圣恩,更怕委屈了公主。”

灌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赵王太过谦逊了。以赵王的家世与才学,与公主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桩婚事若成,于赵国、于朝堂,那都是美事一桩,赵王无需紧张。”

张敖手持酒盏不语,酒液在盏中轻轻晃动,却引不起他丝毫兴致,脑海中走马灯般的反复浮现出公主看向自己时眼底的冷淡和疏离。

那眼神仿若一层冰冷的霜,隔开了彼此,让他心中原本对这桩婚事尚存的一丝期待,也悄然冷却。

这般被漠视的滋味,如同鱼骨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令他烦闷又无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与此同时,刘乐闷闷地落座,心里的一处蓦地空了下去,相比子腾骨子里的傲气,眼前的赵王唯唯诺诺,毫无王爷的威严与气魄。

刘乐越想越觉得憋屈,端起酒杯,浅抿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驱散她心头的郁闷。

因自己一念之差,子腾无奈蒙冤受屈,被罚至马厩思过。母后竟以此为要挟,步步紧逼,令自己陷入两难之境,满心愧疚与无奈交织,如芒在背,无处安放。

每思及此,刘乐便觉得呼吸都带着苦涩。这门婚事,于她而言,犹如一道沉重的枷锁,刘乐满心抗拒,却毫无转圜余地。

“皇姐!”看着刘乐一盏接一盏地饮酒,身旁的刘盈伸手轻轻按住刘乐递向酒盏的手,低声劝道:

“酒乃穿肠毒物,虽能暂解愁肠,却易乱人心志。您已饮了不少,莫要再饮了。”

刘乐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从酒盏上缓缓移开,转向刘盈。她的脸颊已被酒意染上淡淡的酡红,眼神却依旧清亮,只是其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若真是乱了,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