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相比杉菜一脸雷劈似的表情,类的神色轻松不少。
他低垂着眉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透明的玻璃花瓶,瓶身发出清朗的叮咚声。
花泽类沈思着,慢悠悠地解释:“既合法又合道德,不会占用你的学习休息时间,工作也不累人——只要打理打理鲜花,收拾一下房间,薪资也非常可观。最重要的是——”
他擡起眼,温润的笑意在瞳孔里一点点扩散开来。
“你这样的就很符合用人标准。”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解释,杉菜听完,心脏不可避免地砰砰直跳。
她克制着自己的心跳不那么明显,至少不要露出异样来。
连忙打岔分散注意:“类学长,你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是认真的。”察觉到女孩内心的惊疑不定,类摊了摊手,口气无辜:“不是你问我有没有这样的工作吗?”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问题,当事人在得到肯定答覆后,反而陷入了异样的苦恼中。
看着对方嘴唇微张,似乎在犹豫着措辞的样子,类不再盯着对方看,而是移开了视线。
“不用这么紧张,又不是让你立刻回答我。只是你问了我才那样说的,就当是给你提供一种可能性吧。”
杉菜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然而,不自然的红晕还是覆盖在了少女的面颊上。
类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将她从窘迫和纠结中拯救出来。他指了指桌上的粉橘玫瑰:“如果可以,就把这束玫瑰卖给我吧。”
“诶——?”杉菜吃惊地张大嘴,“可是……”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她很自然地把少年的行为理解为有意帮她。连忙摆摆手:“类学长,你没必要这么做的。花店又不会因为它亏本。”
类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沈思,“我总觉得我和它有缘。”
这无厘头的话一出,很快让他自己先窘迫起来。他擡起眼朝杉菜笑笑,“好吧,只是一个提议而已。”
杉菜的双手终於能大喇喇地直摊在桌上,她垂下头,让自己好好缓了缓。
半晌,才侧着脸擡起头说话,眼神颇为无可奈何:“类学长,你今天可真是……意外的,语出惊人呢。”
“有没有想过,是你的承受能力还需要提高?”
杉菜静默了。
这自然的倒打一耙让主动权再次回到类手中。
杉菜自己琢磨了下,刚刚的每一桩每一句,分明都是她自己先提起的——不管是没卖出去的朱丽叶塔,还是自己要求苛刻的兼职工作。
类学长好像说的没有问题。
她揉了揉脸,眸光中闪烁着无言的幽咽。
——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这幅让他闲趣丛生的表情。
他在心里是有些小得意的,如同给自己订制好的计划如愿实现画上一个“√”号一般。然而,凡事过犹不及,眼见略占得优势,类又下意识地维护起对方来:
“不要着急,也不要紧张。只是我的一个小提议而已,采不采用完全取决於你。”类郑重其事地说,片刻后,又露出闲暇的笑意来,“不过,也不要那么着急拒绝。再考虑考虑,可以吗?”
杉菜脑子已经有点混沌了,听到对方温柔如羽绒般的语调,下意识地点点头。
离开花店的时候,类最后还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外,静默地看向里头的漆黑一片,不知在想什么。
一开始想来花店,真的只是想看看杉菜而已。
然而,打从一踏进花店门口起,那种挥之不去的,遗失了什么东西的心情就一直萦绕在心头。
——仿佛他本该从这里得到什么重要的丶 会延续一生的至宝一样。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类自己都惊讶到了。
“类学长?”杉菜像那只名叫朱迪的兔子一样冒了出来,圆融的脑袋,看上去机灵又可爱。
“别看了,已经关门了。”对方瞅了瞅黑漆漆的花店,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还是说:“你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来。”很豪气大方的开口。
听到对方的声音,类空荡荡飘在半空的心情才终於落回胸腔里,仿佛得到了某种实质的着力点。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想黑暗中的朱丽叶塔玫瑰。
“好。”类偏过头,对着女孩微笑。
-
明明上一秒类学长还用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下一秒场景就消失了。
我再度回到了thyme家的别墅。
由於没有我的打岔,这次的thyme和最初那次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
“水疗,化妆,做发型,还有你身上的衣服都100万了。钻石手链,钻戒……”
看着眼前异常荒谬的一幕,我骤然意识到了另一个事实。
thyme绑架我的那一天,分明是在工作日。
而上一周目里,他却提前出场,在休息日就上演了当时的那一幕。
随后便是类学长出现,场景崩塌,换到了天台……我猜天台那里,便是我大喊“我有10个男人,怀孕了又怎么样”的那一次。
那一天正是遭到thyme绑架的一天,只不过是在上午。
再联系方才的怪异电流声,和连续的几次场景切换——甚至把场景切回来了,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你要录向我道歉的视频……告诉大家,招惹了f4是你的错……一切都将有个快乐的……”
道明寺还没来得及说出“结局”二字,便被猛地窜过来的我吓了一跳。
我几乎是有些激动地夺过他的手机,飞快地调到时间界面。
看清屏幕的显示,我的心砰砰直跳。
仿佛有带来灵感的烟火从我的心底绽放一样。
是工作日。
不是休息日,不是我在医院见到talay的那天,也不是我在和ren分开后在自己家门口被绑走的那天。
“它”出错了。
“它”误将本该在第二天工作日发生的一幕,提前到了休息日。意识到错误后,又立马切进了工作日——但却是类和我在天台相遇的时间点,随后可能意识到自己再次出错了,又把场景切回了上午——也就是现在我和thyme对峙的时候。
时隔这么久,我对抗这古怪的控制我的来源,终於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thyme被吓得一个激灵,心率瞬间加快。
看清我的动作后,他很快松了口气。以为我是自己想通了。
於是他得意而又欣慰地说:“录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臂,此时此刻浑然忘记了我与他的过节。脑子里全被兴奋所占据。
“thyme,thyme,‘它’出错了,出错了你知道吗?我很快就能摆脱‘它’的控制了。对了,这一定跟我的努力有关!”
我激动万分。
我的猜测是这样的:如果talay做的那些,日后会发生的事,是“它”所预设好的轨道。那么我现在所做的行为无疑是摧毁了还在酝酿中的阴谋。
这说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talay肯定也有了改变——虽然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这家夥,表面抗拒,实际上还是有被打动的吧。口是心非的家夥。
我脸颊都在发烫。
道明寺毫不留情地甩开我的手,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我,脱口而出道:“你疯了吧?”
我回敬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才是所有人中唯一清醒的一个。”
“莫名其妙!”他白了我一眼。伸手,大爷似的递了递手机,“你录不录?”
我正准备无视他,直接走掉。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既然“它”的安排是让我拒绝,那我为何不反其道而行,真的录一个道歉视频呢?
兴许,会有别的进展也说不定?
我兴致勃勃道:“可以,我录!”
在我伸手的那一刹那,场景的边缘迅速扭曲。
随着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电子音,我的喉咙仿佛被人狠狠扼住了,眼睛在巨压下被迫合拢。
睁开眼的我站在天台上,手扶着栏杆,身边是在速写本上勾画着什么的类学长。
“我问你一件事。”
看着说出和上次一模一样“台词”的类学长,我眉心骤然一跳。
他并没有察觉我的异样,依旧是一脸清浅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神情。
类低着头,和我一样倚在栏杆上,手支着速写本在描画一副场景。
那是一副风景图,右上角的大片留白里,类逐笔勾勒出一架飞机的样子。
笔尖摩擦纸沙沙作响,空气里除了他写画的声音,就只有天台干燥的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声音有点吵。
“如果早上5点从法国起飞——”
“几点钟能到泰国?”
类自顾自说着。
我的心却在一瞬间沈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