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匹夫结愤,六月飞霜
光阴荏苒,榴花盛放,梁衍回府已两月有余,州内政务军事稳步推进,各类遗留问题逐项清理,地方官员一一敲打鞭策,诸事抓大放小,渐成井然清明之态。
姜望舒和符苓也依旧白日跟在梁衍身侧,夜里练功读书,日子也算逍遥自在。符苓自上次九婴之困后,修习愈加勤谨,且好似灵犀点通,有了一日千里精进之势。姜望舒抽空跑了趟龙王那里,讨了把极品八仙剑过来,剑身似雪,剑鞘鎏金,纹饰古朴,符苓爱不释手,也跌跌撞撞学起御剑之术,慢慢渐入佳境起来。平时也学姜望舒,将八仙剑负在身后,两人一般的英英玉立,神采风流,惹得府中一众丫鬟时常巴头探脑偷看,背地里叽叽喳喳笑成一团,被何氏训了几次才有所收敛。也有往来的世家女子从门帘后偷偷瞄到了,去向何氏打听,却说二位公子似是一对比翼鸟,出入成双,又情深义重,心下恨恨者有之,惆怅艳羡者有之,瞅准时机擦身而过佯装偶遇者有之。姜望舒总是一笑置之,符苓偶尔被撩得面红耳赤,就往姜望舒身后躲,姜望舒觉得好笑,仍小心护了,以眼神警示。
这日,梁衍正听门客汇报春耕巡察情况,袁守成带着魏刚快步走了进来,俯身在梁衍耳旁耳语了一阵。见他们面露凝重之色,书房内众人都静了下来,针落有声。
少顷,梁衍交代魏刚:“带清客相公们去耳房议事。”待众人出去后,梁衍缓缓道:“二位,有个坏消息。符公子,长宁知府符清,应该是你爹吧?”
符苓急道:“是我爹,他怎么了?”
梁衍沉声道:“他被徐州牧吴启,以煽动海匪暴乱之名,派府兵拿了,下至狱中,刑讯逼供。然后你在京城备战春闱的兄长闻讯,以吴启未经吏部、刑部、内阁会审,动用私刑惩处朝廷命官之名去告御状,在半道上被匪徒劫了,生死不明。”
符苓闻言两眼一黑,重重跌坐到太师椅中,待悠悠醒转之时,感到背后一股灵流传入,同时听到姜望舒影影绰绰的声音:“应该是吴启打探到符苓来历,挟私报复,我这就带符苓先回他家,再设法营救,这几日梁大人您自己务必小心。”
耳旁一阵疾风呼啸,再睁眼已到建章家中。见母亲和嫂嫂六神无主,太奶奶歪倒在病榻上,八岁的囡囡犹不知家中发生大事,一个人在书房写写画画。见二人回来,家众纷纷围了过来,姜望舒对符母和符嫂施了一礼:“母亲嫂嫂莫慌,我们回来了。”转身对一家丁交代:“去请小莯姑娘过来。”就搀着符苓让婆子领了去内堂看太奶奶,二人扶了太奶奶的手运转了两圈法力,直待脉息稳了,又返回正堂,见小莯、任参带着大夫和挎着药箱的徐坚匆匆赶来,交代了几句,小莯便让徐坚照看囡囡,自己和大夫去内堂给太奶奶诊脉。
任参急拉了二人随小莯一同跟了进去,问二人:“发生了什么事?”符苓轻声将缘由道来,任参一拍大腿:“符伯伯素来为官清正,吴启这狗官欺人太甚!”
小莯转身做了个嘘的手势,指指大夫,任参即刻闭嘴。
须臾诊脉毕,大夫道:“这急火攻心,怕是伤了根本,我先施针,再以药石调理。老人家年纪大了,情致以清净为上,尤忌大悲大怒,须要慎重!”
符苓应了,大夫从药箱中取出针灸,众人便回避了出去。姜望舒对任参说:“任兄,事不宜迟,你这就去趟京城,找叶忠叔叔,看能不能打探出消息,我御剑带你去吧。”
任参拱手道:“却是不用,上次在京城我缠着小莯教我学会了用甲马,我自己去吧。”
小莯点点头,掏出甲马递给任参:“这里有我守着,你不用急,务必打探清符苓兄长消息。”又拉过任参的手附耳轻语:“碰到危险别逞强,跑就是了。”任参急忙点头称是,说自己有分寸,不要担心。
姜望舒抚手道:“如此也好,我和符苓这就去徐州,有突发情况小莯你给我们金铃传讯,或者去找白术、甘草。”
二人到了徐州,捻了隐身诀潜入州牧府地牢,四下里寻了一圈,没有找见符父身影。踌躇间却见到申长凯那褐衣随从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狱卒牵着两只羊,还捧了罐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便轻轻跟了上去。只见那随从行至地牢尽头,从地上打开一暗格,见一向下的阶梯,二人闪身跟了进去,行至尽头,果然看到符父就被关在里面,正襟危坐,闭目不言。
“符大人!还是不肯招认吗?”褐衣随从冷冷道。
“符某何罪之有,谈何招认之说?”符清睁开双眼,正气凛然。
“既然如此,那得罪了。”褐衣随从一摆头,狱卒打开牢门,将两只羊牵了进去,伸手去脱符清鞋袜。符清厌恶地一蹬腿,那狱卒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符清打翻在地,三两下扯掉鞋袜,打开带来的罐子,将罐内的东西涂在符清脚底板上,又把羊牵了过来。那两羊闻着是蜂蜜味道,就上前舔舐,符清痒不可耐,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笑声。
符苓忍无可忍,阴阳环便往褐衣随从招呼过去,龙泉剑同时出鞘,将狱卒打晕在地,又两剑劈翻两羊。
褐衣随从见状不妙,燃起一符瞬移逃走,符苓急忙上前扶住符清泣不成声:“爹爹,孩儿不孝!”
符清好容易止住笑声,已是大汗淋漓,泪眼婆娑,长叹口气勉强伸手搭住符苓:“是为父碰上奸人,你何来不孝之说?”
符苓啜泣道:“我们在帮梁衍查走私、查海匪,想来是得罪了吴启,爹爹才会因此蒙难。”
符清伸手摸着符苓的头:“你做得没错,为父很是欣慰。”
符苓抹了把眼泪,想要搀扶起符清:“爹爹,我们走吧,这就回家!”
符清却挣脱开来:“你们去吧,我是朝廷命官,何来私逃之说。我就留在这里,等朝廷还我一个公道!”
符苓红了双眼:“爹爹,您留在这里,还没等来朝廷的公道,就会被折磨死了啊!”
符清却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姜望舒默然半晌,挥剑往墙上刺下:“再有胆敢为难符清大人者,我姜望舒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让你血债血偿!”俯身给符清贴了张符护住真气,拉起符苓:“我们先走吧,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