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斯右想 作品

第559章 是离别,也是开始(2)

波士顿庄园(药谷)。

和多数庄园一样,伍德家族的仆人们也正在为了搬家忙碌着。

冬幕节的结束通常也意味着领主们陆续返回各自领地的开始。

这种物理空间上的迁徙,也是实封贵族们在“本地领主”和“日瓦丁朝臣”之间的身份切换。

而这种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反复拉扯,也是孕育“代理人制度”和“职业官僚”的摇篮之一。

当然,对于波士顿庄园的仆役们来说,这种“贵族老爷的宏大说辞”并不能让他们产生什么感触。

他们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各自的前途。

……

后花园里,两个送饭的女仆趁着路上的间隙,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真羡慕你,”身着青色仆裙的女仆撞了撞右边同伴的肩膀,“我也想留在波士顿庄园。”

长途奔波对于贵族尚且是一种煎熬,更不消说这些最底层的仆役了。

何况伍德领再好,比起日瓦丁的繁华,终究是差了些许。

右边身着粉色女仆裙的女仆闻言抿了抿嘴,歉意一笑,却没有出声。

伍德家族既为公爵之家,豪门大院的明枪暗箭自然是一点都少不了。

粉衣女仆可不想因为自己这张嘴招来杀身之祸。

可左边的青衣女仆无论是有意无意,显然都不想就此打住,接着开口道:

“我听卡丽嬷嬷说,等老爷走了,庄园的开支用度就归五少爷家的小姐管啦……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唉,你怎么看?”

青衣女仆又撞了撞自己右手边的同伴,不依不饶。

粉衣女仆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身位,摇了摇头,含糊应付道:

“每个月的薪水准时、足额发放,能给家里补贴点家用,我就心满意足了。”

青衣女仆也不知是没听出同伴夹枪带棒的讽刺还是如何,闻言附和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梅琳娜小姐至少不克扣薪水。”

“若是换作往年,卡丽嬷嬷她们怎么也得往后延压个三、五个月……说什么放贷的利钱……哪有一颗铜子落到了我们手里?”

“慎言!”

粉衣女仆面色一厉,打断了此人的口无遮拦,脚下也快得生风,只是抛下一句话:

“你再胡说,我可不敢跟你搭档了!”

望着粉衣女仆匆匆地背影,那青色裙装的女仆眼底划过一丝嫉妒,低下头,小步快赶了上去: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等等我……”

只是这两个女仆都没注意到的是,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假山另一侧,她们口中议论的“梅琳娜小姐”,正在此处休憩。

……

“小姐!你看看她们!”

小侍女妮娅的嘴撅得老高,愤愤地跺了跺脚:

“怎么会有这种人?”

梅琳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仍旧停留在面前的账册上,温声开导道:

“恩不出于上,则下必有怨。要怪也首先要怪伍德家族没管好那些管家和嬷嬷,关她们两个最底层的仆役什么事。”

“你天天跟在我身边,不愁吃穿,也没人敢克扣你的月薪,自然不懂得她们的辛苦。”

“再说了,那粉色裙子的姑娘不就很好吗?”

“说明我人员去留安排得对。”

梅琳娜放下手中的狮鹫羽毛笔,接过妮娅递来的热手帕,敷了敷脸,口中半是自勉半是打趣道:

“说吧,有什么事?还是说又有哪个人来找你请托、向我求情来了?”

过往碍于族内的掣肘,家族的许多内患梅琳娜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却也无从施展。

如今得了爷爷的首肯,梅琳娜的诸多霹雳手段,也是一股脑地劈散了药谷头顶的乌云。

名为“搬家”实则就是“大洗牌”的人事调动,便是其中之一。

和谢尔弗(李维)的合作,梅琳娜绝不允许自己这边出什么内鬼!

诸如先前青衣女仆口中的“卡丽嬷嬷”这种、扣押仆役的钱拿去放贷的寄生虫,梅琳娜更是要跟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一个个地斗到底!

想到这里,梅琳娜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板,两指并刀,一边比划着一边喃喃自语:

“你个死人……早晚剖了你!剖了你!”

妮娅摇了摇头,抬眼打量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声如蚊呐:

“是李维少爷的口信呐,希望能和小姐见上一面。”

梅琳娜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唇角用力一抿、冷似刀锋:

“他来干什么?告诉他,我今天不舒服,不想见他。”

说罢,梅琳娜就自顾自地撇过身去,好像李维就站在她面前似的。

妮娅吐了吐舌头,低垂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向假山,故意扯开了嗓子:

“小姐,那没事的话我就这么去回复了啊?”

说罢,不给梅琳娜反应的时间,妮娅拔腿就跑。

“唉~你这死丫头……”

梅琳娜赶忙扭回身子,就要叫住妮娅,却发现小丫头已经消失在了假山后头。

“走就走!都走!都走!走得越远越好!”

梅琳娜赌气地往桌子上一趴,开始自闭。

她跟李维本就聚少离多,原本暗自谋划好的游山玩水的计划,又因为种种缘故耽搁至今。

如今似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到了分别的时候,那“死人”还没半点表示,一幅吃定了自己的模样,梅琳娜实在是羞恼自己的“不争气”!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梅琳娜抹了抹眼睛,强作镇定地抬起头:

“死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怎么是你?!”

来的人不是李维又是谁呢?

梅琳娜的惊呼和嘴角一齐扬起,只是片刻间就又压了下去,美眸横瞥,故意不去看面前这张“可恶”的笑脸,咬牙切齿道:

“院子的安保是谁负责的?明天我就开了他!”

李维咧着一张笑脸,哪敢再去逗弄暴走边缘的梅琳娜,只是在她面前蹲下身,对着小姑娘特意留给自己的后脑勺轻声说道:

“婶婶急着回德拉高原,我也不好因为这事耽误她。”

梅琳娜竖起耳朵,只听见李维那令自己安心的嗓音接着传来:

“今晚我特意准备了家宴,薇薇安、艾莉丝还有哥顿他们都在,也只有他们。”

李维顿了顿,见小姑娘没有反应,试探性地去捉她的手。

梅琳娜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但是没有挣开。

李维心下大定,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在梅琳娜的手背上轻吻了一口:

“还不知道梅琳娜大小姐今晚有没有空,让薇薇安见见她嫂子?”

梅琳娜这才转过头,用力抿住嘴角——唇边那一圈细小的绒毛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碧绿的杏眸打量着李维,直看得他心里发虚,这才移开视线,蝴蝶般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冷不丁开口道:

“我要先洗头。”

“我来!我来!梅琳娜大小姐您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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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庄园。

李维的私人庭院。

薇薇安眼看艾莉丝冲着自己不停的傻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没什么。”

艾莉丝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只是说什么也不肯主动开口。

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倒是跟李维有几分相似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薇薇安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木头人·哥顿,目光只能看向门外。

以她的冰雪聪明,大概能猜到这件事估摸着就跟今晚迟到的主角、自己的堂兄李维有关了。

只是谢尔弗嫡支人丁凋零,李维又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近亲情”,薇薇安实在是想不到这场私密性质尤甚的家宴,还要请谁过来。

「总不会是给自己寻觅配偶吧?」

薇薇安联想到艾莉丝的坏笑,心下一惊,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可能越大,当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合适的托辞。

门外的脚步声恰好就在此时响起。

薇薇安竖起耳朵——果然是两个人的声音——眼神中当即带上了几分忐忑和审视。

然后就看见自家堂兄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肩并肩地走了进来。

「哎?怎么是个女的?」

薇薇安一怔,脑子当场宕机,然后就听见艾莉丝促狭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艾莉丝·琼斯·谢尔弗,见过嫂嫂,嫂嫂晚安~”

「嫂嫂?嫂嫂是谁?」

「这不是梅琳娜·伍德大小姐吗?」

薇薇安机械地转过脑袋,看向一旁的哥顿。

只见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冷酷无情的帅脸的哥顿·谢尔弗也挤出了一副生硬的笑容,站起身,冲着梅琳娜颔首致意。

「梅琳娜·伍德大小姐是我的嫂子?」

「原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吗?」

薇薇安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过往自己在梅琳娜那里受到的一切特殊照顾似乎都有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薇薇安,向你介绍一下,”李维只当薇薇安是吃惊过度,特意举起他和梅琳娜十指相扣的右手,在薇薇安的眼前晃了晃,脸上的笑容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梅琳娜·伍德,也就是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