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九点的钟声在瓦兰城里回荡,李维和艾莎才被哈弗茨给叫了回去。
只是还没跨进院门,艾莎突然脚下一顿,一声闷哼不由自主地从鼻子里挤了出来,身形更是摇摇欲坠。
哈弗茨的反应又比李维快了不知多少,大手往艾莎的肩膀上一搭,便稳住了女儿的心神。
“我没事。”
艾莎冲着李维勉强一笑:
“就是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好像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
哈弗茨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一脸不出所料的平静,温声指导道:
“你的【元素感知】天赋出众,我取回来的龙骸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放松你的感知,尝试当初见到贝希摩斯时、你母亲教你的那套冥想法。”
艾莎依言盘腿而坐,开始闭目冥想。
李维竖起了耳朵,一脸懵逼,还带着点好奇地看向便宜老爹,小声问道:
“怎么?听您这意思,‘麻瓜’对上魔法生物更占便宜?”
哈弗茨摇了摇头:
“法师敏锐的【元素感知】在面对强大的魔法生物时确实是一种负面效果。”
“但普通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预警,本身就意味着死亡;哪有更占便宜的说法?”
“我给你们兄妹三人制备的龙皮,”哈弗茨说着检查了一番李维内里的穿搭,“除了防护能力外,也是能震慑寻常魔兽。”
“靠训练有素的军队,用人命和巨弩去堆,更适合应对猎杀魔物的场合。”
“前提是这些魔法生物有什么必须要守护的巢穴亦或者幼崽……总之就是要有脱不开身的理由。”
“超凡武者之间也大抵如此,只不过人类的智慧赋予了我们更多的忌惮。”
“真要能‘打了就跑’,个体的武力优势还是有一些的。”
哈弗茨的表述很谨慎。
或者说,到了他这个地步,反而更能体会个体的局限性。
“这样啊,”李维若有所思,“那位异端裁判所的审判长隆美尔·波吉亚也说过类似的话。”
“哦?”
哈弗茨闻言来了几分兴趣:
“这家伙据说在十年前晋升了超凡……你跟他接触下来,可有什么感觉?”
李维唯有苦笑:
“这种正儿八经的老狐狸,心性深沉,我实在没什么底气去评判。”
“只能说,在日瓦丁的这段时间,在明面上、波吉亚家族和审判庭没有真正威胁我的举措。”
“至于隆美尔本人的实力,您不妨跟约书亚·伍德互通书信、交流一番。”
“我这老丈人应该比我的描述更精准。”
想起老丈人给自己特训期间露的一手禁咒,李维有些后怕地龇了龇牙,给哈弗茨详细介绍了一番……
父子俩一通闲扯的功夫,坐在地上的艾莎也缓了过来,重新睁开眼:
“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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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先前的意外,李维也很快留心到了别院此刻的异常之处——寂静。
连一点虫鸣亦或者夜枭的啼叫声都没有的死寂。
比起日瓦丁胜利广场上悬挂的那颗风吹日晒近千年的“陈年老龙头”,伯爵府的龙尸还是太“新鲜”了。
龙骸的余威如此恐怖,李维不免有些担心地看向对座的玛丽娜女士,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要不再缓缓?等我把发酵液和防冻液吃透了再说?”
魂穿并非李维的本意,但以他的心性,实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把哈弗茨夫妇当作工具人。
“想什么呢!当然是要缓缓!”
哈弗茨没好气地在李维的头顶一拍:
“我不早点取出来,你母亲怎么慢慢适应?”
“那就好,那就好。”
李维挠了挠后脑勺,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目光也重新活跃起来、四下逡巡:
“您二位方便吐露一下带回来的是哪个部位吗?我怎么没看见?”
玛丽娜的面色依旧平静,丝毫看不出龙骸的余威对她的影响,法杖往地上一点,回答了李维的问题:
“法阵一是为了护卫,二是为了镇压地底的禁物——龙骸现在就在那里,以你目前的实力沾之即死。”
“梅琳娜也是个普通人,”玛丽娜顿了一顿,“要是你此生无望晋升超凡,这地底下的东西就留给哥顿和艾莎了。”
李维拦住了脸色惶急的艾莎,抢先开口道:
“理当如此,儿子谨记。”
“行了,说这些还太早,”哈弗茨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从怀里取出两根拇指长短粗细的秘银管,抛给李维,“这里面装的是一万倍稀释后的龙唾液。”
“或者说,【龙息】的载体。”
“我用你带回来「皇血花」的发酵液以及凯文·达摩的防冻液分别稀释了它……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可惜你不会正常的法术,否则在这东西的加持之下威力绝对可观。”
“你试试看,你那古怪的【振动回荡】能不能操纵它。”
李维闻言当即就要抬手,然后就被哈弗茨一把按住了胳膊。
“我是说,去后山,找个僻静的地方。”
哈弗茨的眼角和嘴角一齐抽搐,一双大手捏得李维的胳膊生疼:
“你要毁了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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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哈弗茨拎鸡仔似地一手一个,将李维和艾莎带到了某处僻静的悬崖边。
“这施法距离对我来说会不会太远了些?”
李维趴在崖边,借着月光判断着此地的垂直落差——至少在三十米以上——心中迟疑。
“一般来说,”哈弗茨指着一旁的艾莎——两根秘银管正在她的掌心悬浮翻飞——解释道,“【龙息】对施法的感应距离也是有加成的。”
“何况,我用的还是秘银做的容器。”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你总要能在杀伤的范围外施法吧?”
哈弗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嫌弃”地冲李维撇了撇嘴:
“要不是因为你能隔空施法那古怪的发酵液、多少让我跟你母亲看见了点希望,这好东西我根本就不会拿出来这么浪费。”
“一头死龙,它的唾液可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
「行!对味了!这才是亲爹!」
李维心中腹诽,双腿盘坐,调整呼吸,直到将所有杂念都排出脑海,这才唤了一声:
“扔!”
艾莎当即将两根装着稀释后的龙唾液的秘银管抛出了悬崖……
在寂静的夜里,秘银管与岩壁碰撞的金属声微弱但扎耳。
“叮”、“叮”……
一声、两声……
最后是“嘭”的一声,也不算太响,但比之前要响上一些。
李维紧接着感受到了臀部传来的震动,以及若有若无的失重感。
在李维的脑子对这些意外情况发出指令之前,哈弗茨已经抢先一步、拽着他和艾莎的衣领向后退去。
在飞速后退的视野中,李维看到面前的阴影也在逐渐向自己后退的方向蔓延。
那是天上的月光丢失了反射的目标造成的阴影;那是崖壁粉碎造成的阴影。
李维的念头这才追上了哈弗茨的动作——山体,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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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回头要怎么解释?”
望着面前凭空塌下去一截的崖壁,李维咽了口唾沫。
“泥石流、地震、自然风化……回头我来处理一下现场。”
哈弗茨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瓦兰城的自然灾害也不差这一起了,还有谁敢来你爹我的后院撒野不成?”
“倒是这用量,”哈弗茨围着崖壁上的垮塌转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要再减半才是。”
“这周末的晚宴,邀请那位凯文·达摩法师一起出席吧。”
“就冲着你这古怪的变种术式,防冻液的生产专利,咱们家也得拿下!”
哈弗茨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