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州,一个夜夜出现在阿芜梦里面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越是快要到槐州,阿芜整个人就越是没精打采。
阿芜掀开窗帘,看着前方延绵不绝的山脉。
群山环绕,密林丛生。
栩析忍不住感叹:“这槐州,路是难走了一些,不过景色真的不错,而且灵气充沛,适合妖灵生长。”
阿芜看着一棵棵高耸的松柏,听着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说道:
“那是自然,槐州在西启九州中,景色最为瑰丽。”
宋绫昭提醒:“现在可不是西启九州了,是西启十二州。”
“阿芜,坐好了,前方道路颠簸。”
阿芜兴致不高,回应道:“没事,我习惯了。”
万俟氏族有一片梨花林,是当年她父亲为母亲种下的。
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她无所事事地把玩着马车窗帘的流苏,越进入槐州地界,心中就越发茫然。
宋绫昭掀开马车帘子,阿芜都没有反应。
宋绫昭微微垂眸,说道:“阿芜,我们此行要经过槐州城,要停留么?”
“嗯。”
“前面是槐州管辖的云暮城,传言云暮城气候宜人,百花常开……”
宋绫昭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阿芜的手明显顿住了。
阿芜轻声呢喃:“云暮……”
宋绫昭放下帘子,对外面的栩析说道:
“栩公子,你可听说我们西启云暮常年百花盛开,四季如春,是西启最有名的花城?”
栩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姓宋的,小爷我是妖,住在妖庭,凡间这些事与我何干?不管它多美、多宜人,自然都比不上妖庭……”
宋绫昭轻笑,摇头。
“非也,传言高祖本要将都城立在槐州云暮,奈何槐州山路崎岖,不便贸易,最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哦……然后呢?”栩析怪异的看向宋绫昭。
一路上,宋绫昭往往都是最沉默的那个,几乎很少说话。
这还是栩析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多话。
宋绫昭接着说:“云暮云暮,抬头便可见云,伸手即可触摸。”
“除了百花盛开,它还是传说中离天空最近的城市。”
“哦……然后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栩析一脸冷漠。
“自然有关系的,因为,你是车夫,我们下一站是云暮城。”
栩析面无表情的将马车的缰绳递给宋绫昭。
“姓宋的,你在西启是将军,在小爷这儿可什么都不是,别对我指手画脚。”
栩析忍不住控诉:“再说,赶路都十天了吧,十天了吧,宋大将军,你知道马车缰绳是什么手感么?你知道马儿要走哪个方向么?天天就知道讨好阿芜。”
“小爷告诉你,有小爷在,你休想觊觎我家阿芜。”
宋绫昭头疼地揉揉眉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这棵柳树埋在这槐州大地上,最好多埋点土,再踩紧实些。
宋绫昭无奈地接过缰绳。看来这些日子,确实没有顾忌到栩析的情绪。
这时,阿芜也轻轻掀开马车帘子。
“栩析,云暮城是一个抬手便可触摸云层的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
栩析眼眸一亮,从宋绫昭手中抢过马车缰绳。
“阿芜,原来你想去啊,早说嘛,小爷我驾车可是专业的。”
“阿芜,坐好了。”
宋绫昭瘪嘴,人怎么可以有两副嘴脸。
不对,栩析是妖。
马车拐了一个弯,急速往前行驶。
宋绫昭身形一晃,反应极快地扶住马车的扶手,才没有摔下马车。
栩析扭头示意:“姓宋的,舆图。”
宋绫昭从怀中掏出舆图,扔了过去。
舆图被妖力控制,飘在空中,路线也被妖力勾勒出来。
宋绫昭看了一眼,心想有妖驾车确实方便许多。
见此,宋绫昭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之中。
栩析立马不满:“哎哎哎……姓宋的,你干什么呢,你给小爷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把冰冷刺骨的寒芒剑。
他看着剑尖,冷笑:“姓宋的,你要是敢对阿芜做什么,小爷我定将你大卸八块。”
马车里面的宋绫昭和阿芜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只是宋绫昭眼中多了些宠溺。
他将阿芜额头被风吹乱的碎发整理好,轻声说道:
“看来一路上真的亏待了这棵老柳树,怨气都快赶上元宝了。”
阿芜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靠在宋绫昭的肩上,闭目养神。
阳光从帘子中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她道:“你没事别老逗他,现在春季栩析灵力大涨,他要是打你,我可不帮你。”
“千年大妖,听起来确实很难对付。”
“宋绫昭。”
“嗯?”
“云暮城在槐州城的西南方,和我们东去的方向不一致,所以我们此去,并不需要经过云暮城,是么?”
宋绫昭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宋绫昭,谢谢。”
宋绫昭拉过阿芜的手,放在手心,说道:
“阿芜,就算我们不回云暮城,你也会找时间去,那还不如直接去了。”
他继续说道:“你近乡情怯,心中忐忑,没关系,一切有我。”
就在这时,一股妖风突然吹来。
柳枝毫不客气地凑到宋绫昭手上。
“姓宋的,拿开你的脏手。”
栩析的声音振聋发聩。
宋绫昭无语地望天,却只看见马车顶。
他拍拍阿芜的手,对她说道:“不然就把这棵柳树种在这里吧。”
阿芜轻声笑:“那可不行,我和于归说好了,替她照顾好她的侄子。”
“都好几千岁的老妖怪了,还需要人照顾?”
阿芜耸耸肩,一时之间竟然也无法反驳。
她道:“栩析只是嘴皮子厉害,心思不坏。”
“当年那些孽债也是被崇安控制才犯下的,当场就被天道打回原形,沦为废物,也是于归用天材地宝养了好几年才把他养回来的。”
她继续道:“也就是现在,他仍旧无法动杀心,除非是对那些伤天害理之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栩析是妖,又怎会听不见?
而且阿芜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心疼。
马车里面的柳条慢慢抽走,外面也突然安静起来。
“没事别老逗弄他。”
宋绫昭点点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揉了揉阿芜的手指,眼中的爱意无法隐藏。
微风轻拂,似有若无的温暖中,还夹着丝丝凉意。
可阿芜却觉得心中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