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侯宋瑛,朱棣不认识这是谁,但是这个爵位朱棣还是很清楚的。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com
宋瑛的父亲宋晟,那是朱棣的老战友了。
早年元末之时,宋晟就随父亲宋朝用、兄长宋国兴一起投奔义军,参与元末的农民大起义,算的上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开国将领。
此人的军略朱棣也素有所知,而且在洪武三十一年时,宋晟还曾跟随朱棣一起出塞,护卫左翼。
这自然进一步加深了二人的联系。
整个靖难期间,宋晟虽然并未站在朱棣这边,但也未曾统兵征讨朱棣。
不仅如此,虽然大儿子因抵抗朱棣死在了靖难之役,但在朱棣入南京后,宋晟还是连忙入京朝拜,以示服从。
这之后,他便获得了朱棣的重用,不断累功升迁,终于在永乐三年十一月被朱棣下旨敕封。
朱棣晋封宋晟为西宁侯,赐号推诚辅运宣忠效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食禄一千一百石,允许其子孙世袭侯爵。
这就是三年前的事儿,而且宋晟在被封侯两年后就病逝了,所以朱棣记得清楚。
“咱记得宋景阳死后,袭爵的是他的四子宋琥,这个宋瑛又是怎么袭的爵位?即便宋琥早死,也轮不到他弟弟来继承爵位啊?”
宋琥是宋瑛的哥哥。
看这两个名字就知道,哪怕不认识这俩人,联想一下,朱棣就猜到了,宋瑛估计也是宋晟的儿子。
可这就奇怪了,袭爵都是让儿子来袭爵的,哪有让兄弟来的?
历史记载:洪熙元年(宋琥)坐不敬夺爵,并削驸马都尉官。
之后西宁侯的爵位就轮到他弟弟继承了。
不过这一点,李放自然是不清楚的。
朱棣是看到了熟悉的人,因此开口发问,但李放显然没有朱棣这种情怀,不可能去费心记一个历史人物的履历。
面对朱棣的问题,他也只能一问三不知了。
朱棣那边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了,自己问错人了。
“算了,算了!”朱棣无奈的摆摆手,“明日你把史书拿来,咱亲自去看吧,继续往下说。”
他心里暗暗的记下了宋瑛这个人,这样的臣子,忠心足矣,但能力不行,日后还要好生努力啊。
看朱棣没有别的问题了,李放再度开口:“也先入寇的消息传来后,明英宗朱祁镇不顾群臣反对,决定亲率二十万大军征讨。随行大臣有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户部尚书王佐等等......”
“嗯?”朱棣查看地图的动作猛地一顿,“张辅在那时还活着?而且还受封英国公,这小子那时多大年纪了?”
作为朱棣心腹大将张玉的儿子,而且也是在靖难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张辅,朱棣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欣喜于他能活到当时的朱棣,心情又有些复杂。
怎么张辅都能活到自己重孙辈了,而自己儿子和孙子却都那么短寿呢?
但总的来说,朱棣还是欣喜之情居多。
张辅用兵持正,惯以堂皇大势压人。
去年,也就是永乐五年才传来捷报,张辅领大军收复了自唐末以来独立四百余年的交趾,就等着今年班师回朝受赏呢。
依朱棣看来,有这样的老将随行,在四朝元老的把控下,即便败绩,又能有多惨呢?
再说了,要真个细究起来,张辅可不止四朝元老。
他出生于洪武八年,侍奉过大明所有的皇帝,战功卓绝,谙熟兵法。
有这样老持承重的人在,怎会有什么比亡国还屈辱的惨败?
朱棣看了看李放,心中暗道:“不会是这小子又在吓唬咱吧?”
李放不知道朱棣的心理活动,想了下回复道:“这个我还真记得,史书上顺手写了,张辅阵亡的时候是七十五岁,当时自然也是这个岁数。”
“阵亡!”朱棣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猛地坐直了身子。
朱棣狠狠的说道:“接着往下说!我军是怎么败的!二十万大军啊!那可是二十万!怎样的惨败才能让老臣国公阵亡的!”
被朱棣的反应有些吓到了,李放一时间有些喉头发紧。
“朱祁镇御驾亲征前,百官也曾苦劝,但奈何皇帝宠信太监王振,在他的蛊惑下,执意要御驾亲征。”
朱棣神情发愣:“宦官,又是宦官!”
还是没能阻止宦官干政啊。
那边李放继续往下讲:“至于英国公张辅,他虽然也劝了,但奈何皇帝不听。当时他年纪大了,也就没敢再继续苦劝。而且他虽然随皇帝一起出征,却被王振排挤,不让他参与军政要务。”
《明史·张辅传》记载:也先入犯,振导英宗亲征,辅从行,不使预军政。辅老矣,默默不敢言。
“啪!”朱棣猛地拍了下桌子,“废物!越老越是个废物!空活七十有五,却不敢进谏君上,活那么久作甚!”
他是真的火了,自己重孙胡搞八搞,随行的持重老臣却不去管,原因竟然是年纪大了,怕事了。
这让朱棣如何不生气?
毕竟在他的心里,张辅还是那个可靠的将领,这不刚刚就在交趾取得大胜了。
这样的臣子,怎么会变成历史上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朱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生了半天气,朱棣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接着说,咱不打断你了。”
李放带着些可怜看向朱棣,对于他屡次打断自己的行为,李放并未生气。
遇到这种事,哪怕他是永乐大帝,现在却也只是发怒,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李放只觉得他有些可怜。
清了清嗓子,李放继续往下说:“大军先出居庸关,而后在八月初赶到了大同。路上见到了满地的伏尸,众军心惊,再加上突降大雨,王振也心生胆怯,然后惊惧之下,他便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策。”
“王振蛊惑皇帝率军退走,惊慌之下,撤退的十分草率,众军撤离大同。”
朱棣脸上的怒意简直要压不住了,双手拳头握死,眼瞅着就要砸下去。
可想到刚才自己的话,他还是忍住了,瞪大了眼睛去听李放继续往下讲。
李放面露悲哀之色,接下来马上就到土木堡了:“王振想要让皇帝驾幸其在蔚州宅第,算是衣锦还乡,展示一番自己的威风,于是率领大军迂回紫荆关。”
“可走到了一半,王振又想到,大军人马太多,路过自己的家乡会把自己家的田地给折腾坏了,因此走到半路,他又下令众军改道,重新朝着宣府进发。”
至此,朱棣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呛啷啷!”
朱棣长身站起,腰间的宝剑出鞘,“咚”的一声砍在了桌子上。
“哐当!”
一声脆响,有几个茶杯摔落地上。
“竖子!竖子!二十万大军听一个阉竖摆布!咱父子打下的天下,就让这等孽畜糟蹋了!咱这就去杀了这个孽种!”
举起宝剑,朱棣就要迈步离去。
“陛下!陛下!”李放赶紧拦住他,“你去哪杀人啊?你那重孙还没出生呢,孙子也还小,你要杀谁啊?”
事情紧急,李放只能上手抱住朱棣。
“为此孺子,坏了咱的家国,年岁尚小又如何!”朱棣气的直喘粗气。
大敌在外,而明军却在一个太监的指挥下空耗,士气低落,指挥不当,这要是朱棣面对这样的敌军,那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随便就玩死他们了。
以己度人,朱棣不用听后面的内容,也能想象出结局。
一想到自己留给儿孙的几十万精兵猛将,却要坏在一个太监的手中,朱棣如何忍得住。
他们二人这边的争执,自然引起了将士的注意。
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些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
直到看见李放抱住皇帝,像是在阻拦皇帝,这些人才一窝蜂的冲过来。
晃动之间,李放看见那些人冲上来,心中暗暗叫苦。
没办法,他只能大声喊道:“现在他还小,三观尚未定型,能改!肯定能改的!那可是你家的亲骨肉啊!”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朱棣,刚才眼睛赤红,奋力挣扎的他突然平静下来了。
有些疲累的看了看周围的将士,朱棣低头问道:“咱那‘好圣孙’现在多大了?”
他头脑一片混乱,连自己孙子的年纪都记不住了。
李放见他平静了下来,试着松开了自己的手:“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才十岁左右,不大,来得及矫正。”
终归是自己亲孙子,朱棣怔怔的想着,就是在孙子出生的那一晚,他才下定决心要去争上一争。
这样的情分,自然不是说没就没的。
看皇帝平静了下来,冲上来的将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李放给拿下。
就刚才的动静,他们砍了李放都不算什么,只是前面太多次了,没人敢轻易下这个决定了。
忽的,朱棣开口了:“派人!去蔚州找一个叫王振的人!”
“对了!”朱棣回身看了眼李放,“这人此时出生了没?”
“不知道啊。”李放摇头。
朱棣沉声吩咐道:“罢了!先去找!实在找不到再回来报咱!找到了就把人给带回来!”
“陛下~~~”
周围的将士担心的呼唤朱棣。
“咱没事,去做事吧,其余人且退下。”朱棣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开。
可朱棣那副样子,他们怎么能不担心?
最后还是朱棣瞪眼,才赶走了他们。
众人散去后,朱棣收起了宝剑,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无力的朝李放摆手示意,让他继续。
李放担心的说道:“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陛下年纪大了,之后的事......”
朱棣垂着头,李放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只听到一个字。
“讲!”
人都这么说了,李放也没办法,只能继续讲下去。
无奈的开口,李放继续讲述:“大军迂回曲折,朱祁镇与王振二人不顾群臣劝谏执意冒险,经过近半月的行程终于抵达距离怀来县城仅有二十里路的土木堡。”
“怀来县城当时守备完善,因此群臣纷纷进谏,要让皇帝进驻城内,如此可得万全。可是王振却因为装着自己个人财物的一千余辆辎重车没有跟上,于是决定留在土木堡过夜,等候辎重。”
朱棣不知何时又趴到了地图上,顺着地图上的地标,朱棣回忆着那附近的地貌。
听到李放如此说,他忍不住又将剑拔出了鞘,可拔出一半,他又放了回去。
是啊,现在拿剑又有何用?他能去砍谁呢?难不成真去杀了自己的亲孙子?
有气没处撒的朱棣愤愤的拍着地图:“蠢材!蠢材!方圆数里之地无有水源,人吃马嚼的,如何养的起大军!这阉狗就没读过一本兵书吗?”
“还有这孽障!那阉人究竟给他灌了何药?堂堂皇帝竟受他摆布!群臣进谏,他竟丝毫不闻的吗?也是蠢货!蠢货!”
桌子被朱棣敲的咚咚乱响,茶水四溅。
等到朱棣平静了下来,李放苦涩的声音继续传来:“就在明军休息的时候,也先趁夜追来,至天明已经将大军包围。不仅如此,瓦剌军控制河道,明军掘地两丈都不得水。”
“果然......”
朱棣无力的坐进了椅子里,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要是个会打仗的人,面对这样的对手,破之简直易如反掌。
见朱棣这样,李放心有不忍,但还是艰难的说道:“包围一日后,也先惧明军士卒众多,假意诈称和谈,放开道路让明军移营就水。”
俗话说一夫舍死,万夫莫当。
明军那么多人呢,真把他们都逼上绝路,瓦剌也讨不得好。
可一旦放开他们去饮水,生路在前,再加上移营之时的混乱,再行突袭就能把己方损失降到最低。
这与“围三阙一”之策有异曲同工之处。
朱棣是惯于行军打仗的,自然清楚也先是什么算盘。
他疲惫的声音响起:“皇帝不知,那王振也不知,可营中的张辅呢?朱勇呢?其他随军将领呢!这都是老与行伍的宿将,难道就没人砍了那阉贼的脑袋!”
说到最后,他的嗓门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