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那阴阳怪气的话,让朱高煦惶恐不已,难不成老头子要办自己?
“儿臣不敢!父皇神威,儿臣岂敢有妄念!父皇若是不喜,儿臣马上就将那批军械送来宫中!”
朱高煦立刻表态。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哼。”朱棣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朱高炽,“老大,刚才咱说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儿臣不知。”朱高炽老实的回答,“汉王府三卫乃是藩王直属,儿臣无权管辖。”
朱高炽感觉很奇怪,大宁前卫、济州卫、天策卫这三卫调为汉王府护卫这事是朱棣自己定的。
这件事发生在立太子之后,为的就是补偿没能成为太子的朱高煦。
此事说来好像有些敏感,但对于他们父子兄弟几人来说没必要如此重视吧?
区区军械而已,朱高炽自己都没感觉有什么威胁,朱棣就更不至于了。
“老爷子究竟是想干嘛?先敲打了我,然后又训斥老二,这是怎么了?”朱高炽心中不断思考,“难道和刚刚三姨身边那人有关?”
不等他想明白,朱棣又开口了:“太子老实啊。”
意味深长的语气,让朱高炽有些提心吊胆。
但朱棣只是随口一说,转头又看向朱高煦:“让你就藩你不去,留在京中又小动作不断,看来咱是真的惯坏你了。”
朱高煦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就这样吧,咱也不罚你了,你收拾收拾挑个好日子然后就藩吧!”朱棣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李放说的对,立储之事最忌犹豫不决,要么就干脆换人,要么就不能给老二半点希望。
这样对谁都好。
虽说距离自己驾崩还有些年,但此事宜早不宜迟,朱棣狠下心来,还是决定把儿子赶去云南。
“此去云南,许你自治僚属,一年可朝京两次,天高皇帝远,随你折腾了!”
说完,朱棣侧过脸去,不再看儿子。
低着头的朱高煦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却看不到父亲的表情,逐渐的他的表情变得狰狞。
“我不去!”
朱高煦忽的站起身来,大声喊道:“爹!我有何罪?非要将我赶到万里之外?”
“私藏军械还不是罪?”朱棣怒视儿子。
“我为汉王!汉王三卫本就是我下属,我过问下他们的军械装备有何不可?”朱高煦怒气冲天,“爹,你要给老大挪位子,不如咱们父子都离开,你去北平,我去云南,把这京城让给太子殿下!”
朱高炽大惊失色,立刻下跪,同时拽着朱高煦的袖子提醒他:“二弟!”
“别跟我在这儿装好人!”朱高煦恶狠狠的看着兄长,“如此不正遂了太子殿下手下那帮子文人的意思,将这天下交给那群大头巾!”
朱棣没有追究儿子的狂言:“有咱在,这天下乱不了!反倒是你,咱问你,若有朝一日咱驾崩了,老大继位,你会如何?”
“我,我......”
看着亲爹的眼睛,朱高煦想说句谎话蒙混过去,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
“呵呵。”朱棣坐直了身子轻笑一声,“靖难这种事来一次就够了,咱不想要看到第二次,你去就藩吧。”
只是他这种态度明显让朱高煦接受不了。
他也不顾跪在地上的大哥,赌气般的走到一旁自顾自的坐下:“我不去!除非爹你杀了我!靖难,靖难......”
嘟囔了几句,朱高煦抬高了嗓门:“爹,你别忘了!那是咱们全家一起造的反!四年之中我出生入死,亲冒矢石,结果就捞了个就藩云南?你和大哥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倒是快活,就我什么都没捞着?我不服!”
他这一嚷嚷,朱棣还是忍不住的心软了。
靖难之中,朱高煦确实比朱高炽危险多了,那是亲自带兵打仗的主。
最后真把他赶到云南,朱棣也于心不忍。
此时朱高炽站出来打圆场:“父皇,云南之地太过偏远了,确实无从酬二弟之功,且父子兄弟相隔千里,不免挂念,就藩之事还是暂缓吧。”
朱高煦烦躁的摆
了摆手:“用不着你当好人!”
“你给咱闭嘴!”朱棣呵斥了老二一声,然后看向老大,“你刚才说的话,你确定是真心话?”
朱高炽坦荡荡的直面朱棣,点了点头:“儿臣句句是真,绝无半点虚言!”
与儿子对视半晌,朱棣忽的露出了笑容,进而哈哈大笑,甚至都笑出了声。
“好,好,好啊。”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老头子为啥笑的这么开心。
他们哪里知道,朱棣心里在想什么。
朱棣笑着,心中却在想着李放:“那小子还是年轻啊,尽信书不如无书,史书这东西还是不能全都信啊,咱这个太子可真是了不得啊。”
笑了半天,朱棣摆摆手示意朱高炽去一旁坐下,而后开口:“既然太子为你求情了,那就算了吧,只是济州卫你别管了,交还朝廷吧。”
朱高煦心下一凛,果然亲爹知道的清楚,连军械从哪里来的都知道。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是,过几日我就交割出去。”
当初册立朱高炽为太子后,可能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在朱高煦的一再请求下,朱棣给了朱高煦三卫的兵权。
也就是大宁前卫、济州卫、天策卫这三卫,正是这三个护卫,坚定了朱高煦夺嫡的心思。
手中有了兵权,人自然而然就有野心了,况且朱高煦在朝中并非没有根基,两相结合之下,兄弟之间的争斗便开始了。
如今朱棣削去了朱高煦一部分兵权,想必能让这个儿子冷静一段时间了。
敲打完了老二,朱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放告诉他的事情太多太杂,有些还是几十年后的事,现在朱棣感觉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父子三人对坐好一会儿,朱棣松口让他们走了。
“都先去吧,去忙吧,其余的事等咱改日再找你们。”
“其余的事?”
兄弟二人心中同时闪过疑问,老爷子还有什么事?
但今天的朱棣让人感觉怪怪的,他们俩谁都不敢多问,只能行礼之后告辞离去。
朱棣一人独自坐在昏暗的宫殿内,眼神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大殿的门被关上,朱棣再次隐藏在了黑暗里。
殿外,兄弟两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大殿,随后并肩向外走去,身后是各自的随从。
离开大殿有一段距离后,朱高煦先开口了,他冷笑着讽刺道:“太子殿下好手段啊,老头子被你哄得团团转,除掉我之后,太子殿下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无奈的摇头苦笑,朱高炽就知道,弟弟肯定要把今天发生的事算在他头上。
只有兄弟二人在,他也就说开了。
“天地良心!”朱高炽十分诚恳,“今日父皇为何如此,我也是一头雾水啊!老二你以为只有你一人被训了?在你来之前,父皇也没少训斥我。”
朱高煦半点也不相信:“训斥你?你堂堂太子,未来的大明储君,有什么错还能引来老头子的训斥?”
“以后有招尽管当面来,背后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说罢,不等朱高炽再说什么,朱高煦甩袖而走,径直离开。
看着弟弟远去,朱高炽唉声叹气,也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了。
说是离开,朱高炽可还有工作要忙呢,刚刚敲定的封赏有功将士的奏折他还要安排落实下去,不少朝政需要他去处理。
再看朱高煦这边,带着人在皇宫里走动,不一会儿一个太监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来人朝着朱高煦行礼:“殿下。”
“去把黄俨给我叫来,我就在前面等他!”
丢下一句话,朱高煦不由分说的便离开了此地,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很快,气喘吁吁的黄俨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在越过朱高煦布置的岗哨后,黄俨不禁埋怨道:“我的殿下欸,这光天化日的咱们在宫内见面,这不是主动落人话柄吗?有什么事,您派人给老奴传个信儿,老奴自会想办法去见您的。”
“
废什么话!”
朱高煦十分不耐烦:“这宫里宫外,有几个不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靖难时你就跟老大那边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必要掩人耳目!”
他说的就是靖难时,黄俨试图栽赃朱高炽的事。
这件事最后虽然没成,但显然黄俨已经恶了太子一脉,只能在汉王这边站到死了。
但就算站队,黄俨目前也是宫内的宦官,和皇子最好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黄俨过去坐在朱高煦对面:“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样子功夫还是要......”
“行了!”朱高煦眉头紧锁再次打断了他,“再怎么做样子也避不开老头子的耳目,有什么用?我有话要问你,你别管其他的了!”
说着,朱高煦便把自己今天在朱棣这里的遭遇说了一遍。
末了朱高煦问道:“你常在老头子身边行走,可有看到这几日老大单独见老头子了?都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听了朱高煦的陈述,黄俨也是十分的紧张,身为内官,他可不像文臣武将那样,站错了队还能回乡养老。
身为天子家奴,一旦站错队,那搭上的可是身家性命。
听说朱高煦被朱棣处罚了,还收回了一部分汉王府卫队,黄俨也紧张起来了。
闭上双目开动脑筋,黄俨开始努力的回想这几天宫里发生的事。
可想来想去,黄俨也没想到什么关键点。
“这几日太子殿下并未和陛下说什么啊,甚至单独会面也就只有今日这一次,会不会是殿下弄错了?”
“不可能!”朱高煦直接否认,“除了老大,谁敢在老头子面前进我的谗言?你再好好想想,往前想。”
黄俨神思不属:“往前......”
最后也没个结果,只是苦思无果之下,黄俨想到了李放身上。
李放平安的从皇宫里出来,皇帝还亲自赏赐给他大批财物,要说皇帝有什么异常,那就只有他了。
在这个皇宫里没什么新鲜事,最新鲜的莫过于李放的身份了。
“殿下,您是否知道一个人?”黄俨试着问道。
之后他便跟朱高煦说了李放身上发生的事。
朱高煦若有所思:“徐家的人,老头子今日还动兵了?”
“那可都是精锐。”黄俨心有余悸的说道,“依我看,恐怕陛下是存着震慑一下那位李先生的心思,可最后也不知结果如何。”
朱高煦缓缓点头。
要说动机,徐家说不准也有,徐辉祖是因为效忠朱允炆这才被朱棣厌弃,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对于自己这个靖难功勋皇子徐家是什么态度,那可真不好说。
“老大一向惯会装腔作势,行事虚伪,说不准两家已经勾搭在了一起。”朱高煦暗暗盘算着。
想到这里,朱高煦站起身来:“你在宫内,我在宫外,好好查一查这个李先生的身份,还有徐家,有什么消息派人送给我!”
武将出身,朱高煦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与黄俨碰了个头,找到了方向,立刻准备动身去试探一二。
“欸,殿下!”
黄俨想要劝他低调些,可朱高煦人已经走了。
“行事如此鲁莽,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此时,黄俨内心已经有些后悔那么早就站队了。
就在朱高煦和黄俨谈完话后,朱高炽也安排好了工作,身心俱疲之下,他回了东宫休息。
“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太子妃张氏迎了出来,“不是说要议定将士的封赏吗?这么快就议完了?”
朱高炽一脸疲惫之像:“父皇乾纲独断,他老人家做出了决断,我不就轻松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朱高炽脱去繁杂的朝服,一身轻松的斜躺在了榻上。
“呼~~~”
沉重的身子得了支撑,总算是能歇息一会儿了,朱高炽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先下去吧。”张氏打发走了下人,亲自上前伺候丈夫,“看你累的,也该减减了,这才春日,改天等到了夏时,多少冰也压不住你的火气。”
拿着手绢,张氏认真的帮朱高炽擦拭脸上的
汗水。
只是她说的那话,却让朱高炽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