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她一字一句,声音尤为清晰。
闭门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顾青川仍旧走近了,“你虽无话可说,我这里却还有一些话。”
他一步步迈上石阶,经她身侧,进了旁边的房间。
檐角雨滴不停,地上早就有了一排水坑,溅起的涟漪不断。林瑜默默看了会儿,眼神也未往旁侧挪,自回身进了屋中。
她料想顾青川做不出破门而入这样掉脸皮的事情,插上一道门闩之后便安然歇下。
房里林昭已经醒过来,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斜躺在床上,只歪出一颗小脑袋,直愣愣地看着她。
“娘亲。”
林瑜到了床边,把她身侧的被子掖好,“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林昭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牵住她的尾指。“我们今天走?”
“外面下雨,今天先不走。”她把她的手放回被窝,摸摸她的脸,“再睡会儿。”
林昭摇摇头,把脑袋枕到了她腿上,“娘亲才要睡,你昨天晚上没有睡着。我听到你叹气了。”
她又把两只手拿了出来,平直摊开,夸张摆出一个熊抱的架势,“有这么长一道。”
林瑜被她逗笑,屈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我才没有。”
看见她笑,林昭也咯咯笑了起来,弯起一副月牙眼,“那就是娘亲打呼噜喽。”
寮房隔壁是一间堆放破旧物什的杂物间,这里谈不上什么隔音,母女的说话声并着漏水的声音,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孩子有五岁了。
她当初是一月离京,四月才到长沙府,路上两三个月遇到谁,做了什么,还不能全然查清,只是他也不能就这么信了她说的。
顾青川等了许久,瓦片漏隙里滴下的雨水落在手背,只隔了一面墙,此间更加幽暗潮湿,雨落成线,滴滴答答的雨声并不比外边少。
林瑜到现在也未出来,他几回行至门口,余光瞥见那扇紧合的门扉,又止步不前。
五年都过来了,再等这一会儿又要什么紧。
经年未见,她静若秋水,他难道要怒气冲冲,形同莽夫?
顾青川现下还不曾想到,五年之前,林瑜的处境亦是如此,现在只悉数奉还罢了。
她忍耐过的哪里又不多呢?
到晌午的时候,这场雨将将止歇。又过了一个时辰,瞧着外边路上的水干了一些,林瑜给林昭换了一身藏蓝的长袄,又看着她喝了一碗热姜糖茶,才让采珠带着林昭去道观前边的大殿里待上一会儿。
她们走远后,林瑜给自己也倒了一碗姜糖茶,还只是捧在手中,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在隔壁待了一整个上晌,顾青川显见比狼狈了不少,那儿虽也有屋顶,却无处不漏,鹤氅几处被淋脏,已经脱了下来。
他到了她面前坐下,笑了一笑,“原来叫林瑜,是个好名字,这似乎也不是你本家的姓氏,自己取的么?”
这样轻巧的语气与林瑜所预想的差别太大,她捧着姜糖茶喝了一口,眼皮也未抬,“夫君姓林,路上他为我补办路引,为着方便,就从了他的姓。”
无论真或假,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总归都能让他心里堵上一头。顾青川脸色当即黑了一片,只是有了昨日,今日还是能勉强忍住。
“真有这个姓林的么?还是为了气我?”
他道:“你凭白消失五年,忽然就有了夫君孩子,却又说自己是在离京的路上守寡,如* 何让人信服?”
“信不信是大人的事情,民妇只如实相告。”从京城到长沙府这一路,中间有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她与温小刀都未必能够记全,任谁都打听不出来,她说有就是有。
顾青川更加不信了,虽未再说些什么,眼神流露出来的意思却很分明。
林瑜讽刺笑笑:“总督大人果真是个好官,不仅要计民生,除边寇,如今还连寡妇的嫁娶都关心起来。难道你这些年,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床伴么?大人后面要娶的主母,难道没有陪嫁丫鬟?”
应着最后一句,顾青川面色彻彻底底沉了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椅背,不容动弹。
“的确没找到。”他俯身靠近,心头怒意涨到了极致,笑得也是咬牙切齿。
她对着他从来不会好好说话,总能将他呛得不上不下,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胸中如有火烧,偏偏怒不得,应不得,不能就这么显露出来。
顾青川揽住她的腰,忽然离得近了,他又闻到熟悉的茉莉花香。掌心不自觉往下抚去。
一搦纤细柔腰,哪里碰了会软,哪里碰了会躲,每一处顾青川都还清晰记得。
只下一刻,就是清脆一响,男人侧脸落下一道巴掌印,五根纤纤玉指,每个都能对上位置。
顾青川微微偏头,目光随即重新移了回去,看着她。
屋内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