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宫吧,白日不便,趁夜色降临再行事,”他想了想又着意叮嘱,“让蓝田务必留心高涣的安危,他绝不能死在此案调查之前。”
“妾明白,陛下放心。”
入夜,长安县衙中的灯盏一盏一盏熄灭,唯有中天之月洒下的清辉给这座县衙留下最后一丝光亮,宋蓝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转身步入了牢狱之中,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出来了,出来之时,背上似乎背了一个人。
“将军,驴车已经备好,就在后门处。”
“嗯,今夜奉陛下密令行事,动作轻些。”
宋蓝田将背上的人交给手下两名士兵,人被玄色披风从头盖到脚,根本看不见面孔,两名士兵一人架起一边,将此人拖着往后门走去,宋蓝田跟在后头,全神贯注地留意周围的动静,好在没有异样。
上了车后,驴车迅速启程,遁入了黑夜。
与此同时,在驴车走了一盏茶后,县衙后门对街的一个院子门后响起了轮椅滚动声,动静不大,很快便散入黑夜之中。
长安经过战火蹂躏,十室九空,大半个城都空着,宵禁形同虚设,驴车过坊穿街时,并未有其他人注意,一路安然无恙地抵达了太极宫。
吴大监早在西面安福门后等候,左等右等,才见驴车晃晃悠悠地在黑夜中显露,顿时心下一松。
“宋将军,陛下有令,直入禁中。”
宋蓝田在马车中微微应声,“大监一同上车吧,也好快些到达。”
吴大监跃上马车,占了车外踏板一块方寸之地,“陛下怕是等急了,这就入宫吧。”
立政殿侧殿,永嘉帝身着明黄帝王服,端坐于案几之后,这是他被刺杀以来,第一回束发戴冠,今夜虽是见阶下之囚,但他还未曾下诏废高涣帝号,因而这阶下之囚,还是一朝君王。
“参见陛下,人已带到。”宋蓝田掀开遮盖在高涣头上的兜帽,永嘉帝微微倾身,目不转睛地瞧着对面的人。
原来这就是北齐的太始帝,那个在叠谷关让战无不胜的玄甲军几乎覆灭的幕后推手,也是他继位后的第一大对手。
王不见王了三年,今日得见,成王败寇,当引以为鉴。
永嘉帝垂在双膝上的手缓缓收紧,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他绝不能让大晋重蹈北齐覆辙。
看够了,思够了,永嘉帝询问宋蓝田,“几时会醒?”
宋蓝田从怀中掏出一方药瓶,“臣是怕他不愿配合,在途中生出意外,就用了迷药,这是阿耶配制的解药,陛下想让他醒,他随时可以醒来。”
“给他用,朕有许多疑惑想要问他。”
“是。”
一粒小小的药丸被丢入口中,高涣幽幽转醒,模糊的视线也在烛光跃动之间渐渐清晰。
黄袍金冠,龙纹盘踞,他心下有了数,淡淡道,“朕还以为想见朕的,是长公主,原来是你啊,永嘉陛下。”
永嘉帝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外,高涣的晋语竟说得这样好,传闻他醉心中原文化,看来所言非虚。
高涣才醒来,四肢有些乏力,他环顾四周,摊开胳膊问道,“永嘉陛下,难不成偌大的皇宫竟没一个能容朕坐下的地方?”
“去给齐帝搬一方锦杌来。”
高涣落座时的姿态格外随意闲适,仿佛不是来就审的,而是来赴宴的,他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草屑,“永嘉陛下身子大好了?”
“韩翎纾是你安插的细作。”
“韩翎纾?”高涣似笑非笑地看向永嘉帝,“她不是您的人吗?您将她从掖庭放出来,让她顺着恪言查朕的皇叔晋王高流当年留在大晋的细作。”
“朕也以为她是朕的人,可她刺杀了朕,朕才惊觉,或许这是一出计中计。”
醒来的这些日子,永嘉帝翻来覆去地思索,他是何时对韩翎纾放下戒心的,而今想来,应当是在韩翎纾一个接一个揪出高流当年放在江南的细作的时候,他渐渐放松了警惕。
“韩翎纾交出的细作,朕百般核实,身份不似作假,齐帝你当真肯以这么大的代价助韩翎纾夺取朕的信任?”永嘉帝试探道,“朕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你命韩翎纾重寻高流散布在江南的细作,而高流身死二十多年,那些细作在的这二十年中因旧主暴毙,与北齐断了联络,大都彻底成为了我大晋的百姓,许多人成家立业,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加上我大晋在北伐之战中节节胜利,胜负不难料,所以难免有人不愿重拾细作的身份,韩翎纾交出的人,就是这些‘背叛’了你高薛的人吧?”
“陛下这般试探,不就是想弄清姜原遂父子父子究竟有没有通敌吗?”高涣反问,“陛下看来不大相信,也是,谁会相信一个为国朝立下赫赫战功,眼看前途无量的大将军,抛却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转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