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使得纷繁复杂的花丝工艺颇有喧宾夺主之嫌，黯淡无光的日子，鲜血淋漓的经历被华丽的花丝包裹，却遮掩不住手镯的主人在回忆里挣扎的痕迹。
从萧季绾戴上这只手镯的时候，慕容念就知道，有朝一日她会做下这样的选择，即便不是郁林，也会是别的，但那时她没有想到，萧季绾真的做出选择之时，却没有带上她。
就这么在榻前坐了一夜，坐到双腿麻木没了知觉，天终于亮了。
萧季绾准时起身，静静地梳洗，用膳，然后带着执素去修文馆听课。慕容念一言不发地望着，萧季绾低头解释，“你守了一夜，回去歇息吧，今日不必再来殿中侍奉。”
萧季绾不带她，慕容念大约也能猜得出她会同戚晏清说些什么，无非是告别，还有，谋划。
大晋的公主嫁去了郁林，若只是让郁林打开西南马的商道，那多亏，这可能关乎着大晋将士日后生死存亡的命脉得牢牢握在手中，才能够在未来以不变应万变。
萧季绾想同戚晏清谋划的，只会是这个。
慕容念依言回了自己的住处。她被萧季绾从掖庭带出来已经四年了，可住着的这个地方还是又空又简。
一张榻，一方案几，还有一座木橱，再无其他。
从北齐回来后，萧季绾送过她不少物件，都被她分与了长乐殿的其他宫人，萧季绾知道，却没说什么，只偶然提过一回，说，“你也太过谨慎了。”
不患寡而患不匀，她并不愿因晋宁公主特殊的对待而成为众矢之的，她一直都在明哲保身，至少在陈青吾事发之后，坤仪殿燕皇后道破之前，她就是这样的。
那什么时候不是了呢？
慕容念不想再去纠结，也没有时间纠结，她枯坐了一夜，好似想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天亮时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想还是没想，她实在太困了，她需要休息。
休息好，养足了精神，才能够更加从容地做她想做的事。
慕容念直睡到傍晚时分才睁眼，睡得太久，反而比未睡之时更加疲倦，不过疲倦中带着清明。
起身，穿衣，梳洗，对着铜镜整理好仪容，她打算先去殿中瞧一瞧。
萧季绾正在听林殿正汇报清点出来的册单，上头记载了长乐殿大大小小的物件以及历年收的礼物赏赐。
其实东西早就清点好了，只是萧季绾一直没空去关心，眼下忽然有了兴趣，还听得格外仔细，是不是提笔在白宣上记上两笔，慕容念瞧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蹙眉。
林殿正听到脚步声，声音顿了顿，见来的是慕容念，松了口气，出声提醒笔下生风的萧季绾，“公主，慕容典正来了。”
萧季绾笔尖一顿，搁笔抬头，“今日就到这儿吧，明日继续。”
慕容念也不问明日继续什么，径直走到茶案边，将凉掉的茶撤去，换上温水，轻车熟路地打开茶案上的青瓷瓶，滴了一滴带着花香的蜂蜜进去，除此以外，温水里头什么也没有，因为萧季绾只要在太阳西斜后饮了茶，夜里便会睡不着，所以傍晚之后，便只能喝水，白水无味，便用蜂蜜取香。
慕容念端着陶杯来到萧季绾身边，将陶杯搁在她右手边，低头时瞧见了萧季绾面前白宣上的一行字，鎏金梅花水波纹银碗。
她大约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是萧季绾想要留给她这个未来正一品国夫人的，嫁妆。
鎏金梅花水波纹银碗，在没有被收进长乐殿配殿时她就见过，是一套，共六只，萧季绾从燕皇后那里得来的。萧季绾自从说她与梅花甚配之后，对一切梅花纹样的物件都很关注，燕皇后原想给萧季绾的是一套鎏金海兽水波纹银碗【2】，萧季绾不要，偏要梅花的这套，一到手便想送给她，她说此物她用来逾制，固辞不受，萧季绾没法子只得收到配殿，当时还说，“先替你收着，等日后你当了国夫人，便不算逾制了。”
所以她才如此笃定，白宣上* 萧季绾那一手利落的飞白书写的，是她的嫁妆。
萧季绾镇定地将白宣卷起，放到一旁，慕容念也不问，开口说的是另一件事，“公主，今夜本该臣守夜，可……”
“我正要让林殿正同你说，昨夜你既守了，今夜便换别人吧。”
“是，谢公主体谅。”想了想，慕容念又道，“臣来时见外头的天色不大对，应是有雨，公主夜里睡时让守夜的宫人关好窗子，免得雨气进来，扰了公主好眠。”
“好。”萧季绾点了点。
二人双双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臣先告退。”
“嗯。”
慕容念一只脚迈出殿外时，回头看了看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