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做最后的考验吗?
慕容念不卑不亢, 从容地让燕皇后盯着看。
过了一会儿, 燕皇后又问她, “你可是心甘情愿?”
“臣心甘情愿。”慕容念听见自己说。
燕皇后满意了, 她从案几后头起身, 径直向慕容念走来,在慕容念面前错身站定, 鬓边凤钗垂下的流苏在慕容念的脸颊边印下了一道阴影。
“阿绾将你带出掖庭要孤赦免你之时, 给孤的说辞是‘工诗能赋’,那时孤是不信的,不过你为阿绾伴读数年, 同她一道先后承教于韦正度、颜君至、戚晏清门下,孤以为,如今可以一信,你去吧, 想带走什么, 以什么样的身份带走, 都可以。”
“是。”慕容念行了个叉手礼,“如此,臣僭越。”
慕容念缓缓几步走到案几之后,案几上摊开着一封空白的诏书。
燕皇后的凤座,她不能坐, 便双膝着地,跪在案几后。
“凤台令。”
“是。”
随着燕皇后的吩咐, 凤台令上前为慕容念研墨,皇后的墨自是上等,淡淡的墨香散开,凤台令出声提醒,“慕容典正,墨研好了。”
“有劳凤台令。”慕容念微微颔首,提笔饱蘸墨汁,又将多余的撇去,笔锋落在诏书之上,却不是萧季绾曾教过她的飞白之书,而是端端正正的楷体。
“朕闻古之圣王临御天下,功受赏道无隔于华夷,义存有孚信必全于终始,故能德被寰宇,化延殊俗,是以周称柔逺克着康济之图,汉结和亲式长久之防,由来尚矣。今郁林特表忠诚,载怀奉国,固求姻好,上缘社稷,下为黎元,遂为国大计,是用筑兹外馆割自中闱将成万里之婚,冀定四方之业以其诚信……”【1】
到此处止,前头只言片语,算是一气呵成。
慕容念再次饱蘸墨汁,落笔之时,闭了闭眼,心中百转千回,被殿外一道惊雷打断,她睁开眼,下笔稳健,继续写道,“故金紫光禄大夫兼礼部尚书慕容博之孙,银青光禄大夫兼吏部侍郎慕容汝贤长女慕容念,地承华族,门传雅范,敏质明彰,可出降郁林,凡百臣庶宜知朕怀,晋延和二十三年。”【2】
写完,搁下笔,慕容念捧着这封她亲笔写就的诏书,来到燕皇后跟前,双手奉上,“请皇后殿下过目。”
燕皇后本没想接过诏书,只打算看一眼诏书上的名讳,可只看了两行,便露出惊讶之色,不自觉接过诏书,一字一句看过去,看完后面色难辨,将诏书交给凤台令,由衷感叹,“阿绾说你‘工诗能赋’,你也的确配得上这四个字,只工诗能赋是远远不够的,”燕皇后握住慕容念的双手,问道,“你既愿替阿绾和亲,那么可有对策?”
言下之意就是,郁林王挑明要阿绾,你想他主动更换和亲人选,可有办法?
慕容念垂眸,“臣必不辱命。”
“看来你已有成算,”殿外又是一道惊雷,等惊雷过去,燕皇后才开口,“若有需要相助之处,可直接来寻孤,”说完在慕容念的手上拍了拍。
“是。”
萧季绾在第一道惊雷声炸响之时就已经醒了,她仰面躺在榻上,盯着罗帐发呆。
阮司正将罗帐撩开一些,轻声安抚道,“请公主安心,外头是雷声。”
“嗯。”萧季绾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阮司正会意,“臣去为公主倒水。”
用水润过嗓子,萧季绾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殿外的惊雷还在此起彼伏地炸响,萧季绾睡不着,觉得有些闷,想开窗,忽而想起慕容念的嘱咐,想起了慕容念。
昨夜她问阿念,什么样的封号好听,阿念就是不接她的话。
并非是她不想带她同去,只是郁林与中原王朝隔绝多年,那里是个什么情形,她们都不清楚,她又是带着任务去的,前途未卜,贸然带上她一起,哪里能够安心。
只是阿念好像并不打算听她的。
思及此,萧季绾头一回在慕容念的身上生出了以势压人的念头。
她从榻上翻身而起,赤足下了床榻,“掌灯。”
阮司正错愕了一瞬,“公主?”
“掌灯。”萧季绾并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她下了榻,从左偏殿穿过正殿到了右偏殿,右偏殿前为琴室,后为书房,其实之前中间还有一个用屏风隔出来的绣房,只是萧季绾不喜刺绣,也做不来,燕皇后便命人撤去了,将绣坊与原来的书房合并,整合成了一个大的书房。
阮司正点燃了书房几坐铜烛台上蜡烛,还想将旁边琴房内的也点燃,这样右偏殿的就能更亮堂些。
“不必,这样已经足够,”萧季绾阻止道,“不必在此守着。”
不是体谅,而是命令。
阮司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