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之际，萧季绾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孩，看着不过三岁大，穿着灰扑扑的沾了血的衣裳，头上左右两边扎成包的头发散了一半，正茫然无措地在他们藏身的草堆前晃荡。
这里这么危险，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耶娘呢？亲人呢？都死了吗？
隐约之中，似有铠甲声传来。电光火石之间，萧季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差一具？
那就，她吧。
萧季绾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凑够三千人，但是她断定，这个女孩将成为第三千个人，死人！
身体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慕容念用双臂箍回了怀中，“唔！”
慕容念咬紧牙关，双手交握勒住萧季绾胸前，可是萧季绾的力气在这一刻出奇得大，使得慕容念不得不求助阿福，“阿福……”
阿福急忙将捉住萧季绾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二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阻止萧季绾。
铠甲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放声嚎啕大哭。
可是街上哪里还有其他人。
萧季绾停止了挣扎，因为没有用了，女孩的哭声早已消失在北齐的长刀之下。
“三千！”这一声响彻全城。
高恭放声大笑，“三千长安贱民，总算稍稍平本王心头之怒，收军，回营！”
“王上不入长安宫室活捉上清昭应天尊，将其一干党羽赶尽杀绝吗？”
“军师，本王能攻破长安一次，就能够攻破长安两次，天尊已是插翅难逃，她如今失去踪影不过也是苟延残喘，本王才不想一处一处地去找她，本王，要她自己的走出来！”
“王上是说……”
“她如若不自己走出来，向本王献上降旗，今日本王屠长安三千众，下一次就能屠六千！本王倒要看看，这位神仙临凡的天尊，能够苟且偷生到几时！”
“那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请云中王善后吧，本王可没工夫做这些！”
高恭扬长而去，给长安留下了六千具尸首，三千晋军，三千百姓，堆成了尸山堵在城门前，其状之惨烈，连高恭的军师都觉得太过了，可高恭已走，尸首还得处理，军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请示一旁面若寒霜的高涣，“王，王上，您看这些尸首，该，该如何处置？”
高涣盯着高恭拍马而去的背影，忍了又忍才开口道，“长安宫室多木作，若在此处起火，只怕整个长安都要被火势吞没，拖到城外去烧了，就地掩埋吧。”说完往城外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吩咐道，“将地上的血迹冲干净。”
一直到天黑，萧季绾他们在魂不守舍地回到院中。
还是那户院子，但是左邻右舍已经没有人了，人都死在了街上，天尊的手下一户一户统计伤亡的时候，告诉他们的。
“这是干净的衣物，这是城中仅剩的口粮，够你们吃几日里。”青衣小吏似乎已经接受了神教的失败，平静地将物资分发给萧季绾他们，临走前还回头格外叮嘱，“明日换上干净的衣物，好好吃上一顿，你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那，你们呢？”阿福在小吏即将离开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青衣小吏的脚步顿了顿，转头说，“等过些时候，就离开长安吧。”
“离开长安……”
“长安枉死了那么多人，”青衣小吏无力一笑，“只怕夜半处处都是鬼魂的哭声，你们有机会就走吧，去南边，再不济，想法子去蓬莱吧，那里是大晋的地方，再苦，也不会比这里苦了。”
“可我们还有机会吗？”阿福不敢想他们究竟还能不能或者走出长安。
“有的，长安，不会再死人了。”青衣小吏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福问慕容念，“阿姊，他是什么意思？”
慕容念从萧季绾的背影上收回自己的视线，“他是在告诉我们，天尊要降了。”
第065章 献降
北齐屠城的第二日清晨, 长安南面三道城门大开，高恭腰挎长刀坐于马上，立在全军的前头, 得意地看向披头散发, 身着白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女人。
上清昭应天尊, 他只见过两面的老熟人, 一个差点逼得他过往赫赫战功荡然无存的可恨女人。
高恭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停在他马下的女人, 如此普通, 如此寻常，寻常到让他不禁怀疑这是一个赝品, 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过她在战场上领兵作战, 将他的左翼军打得抱头鼠窜的话。
这样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女人，怎么就能胜了他两回呢？高恭想不通，但是他也不需要再去想了, 因为他最终永远地赢了她。
对，他永远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