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娘提笔。
殿中人纷纷向她投来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
萧季绾紧张地捏住了垂在膝头的披帛,参与的分明不是她,她看上去却比妧娘还要紧张。
燕皇后眼角的余光从萧季绾的衣角上擦过,也仅仅只是擦过。
妧娘在满殿审视的目光中镇定行笔,她身形高挑清瘦,行笔时脖颈微曲,脊背却挺得直,从背影看去,有几分文臣之后的清隽孤傲。
四行书尽,妧娘搁下笔,起身后退一步,低头拜下,“婢子斗胆,请殿下一观。”
写了字的白宣被凤台令传至燕皇后手中,首先进入她眼帘的是“寻镜”二字,是这首诗的诗题。
妧娘所写是一首五律,瞬息便能看完,可燕皇后却看了很久。
殿中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妧娘仍维持着垂首的姿势跪着,萧季绾的心中的紧张一阵高过一阵。
无人开口,但又无人不好奇。
“阿娘,妧娘她,写得如何?”终是萧季绾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她不问妧娘写了什么,而是问写得如何,可见在她眼中,写了什么不重要,燕皇后的评价才最为重要。
燕皇后眼也不抬,“若是好奇,你自己过来看便是。”
萧季绾提起裙裾三两步走到燕皇后身侧,双膝跪坐,向燕皇后手中看去。
底下有人笑道,“公主倒是比我们还急,也不知上头写了什么?”
“铜镜失深山,久觅寻不得。报憾下山去,路遇采桑人。汗滴如斗珠,背弓似曲木。芒鞋多磨难,锦绣无与沾。”
燕皇后读罢,抬头望向众人,“诸夫人娘子,可有见解?”
第026章 千诗
“见解不敢称, 只是妾有一问想要请教。”
燕皇后循声望去,开口的女眷来自张氏。张氏直到现在才出声,且出声的并非贵妃生母, 而是叔母张二夫人王氏, 这让燕皇后有那么一丝惊讶, 再看贵妃生母赵夫人, 似乎对妯娌的参与感到不满, 正微微皱眉盯着跟前的银莲花六曲盏。
“王夫人请言。”燕皇后颔首同意她的“请教”。
王夫人毫不客气地点道, “这宫人所做之诗题为《寻镜》,可通篇只在头一句言自己丢了镜子遍寻不得, 下面几句都在说路上遇见的采桑人, 妾才华平庸,见识浅薄,不知这算不算, 离题?”
“王夫人说离题,妾倒觉得这并非什么最为要紧的毛病,”孙夫人神色严肃,“妧娘最后一句写‘芒鞋多磨难, 锦绣无与沾’, 不知是在讽刺谁?是讽刺妾这等只知锦绣不知疾苦的贵妇人, 还是指责陛下与殿下,”孙夫人轻轻吐露,“治国无方?”
“阿娘……”萧季绾暗中抓住燕皇后的手腕,祈求般摇了摇。
燕皇后不为所动,目光直白地落在妧娘身上, “妧娘,如何解释?”
妧娘神态自若, 看上去并未被孙夫人的话吓住。
她既敢写,有何不敢接?
“婢子将此作命名为《寻镜》,意指丢镜之人虽未寻到他原先的铜镜,却在途中寻到了人镜。”妧娘接着解释,“铜镜可正衣冠,人镜可明得失。”
“什么铜镜可正衣冠啊?”延和帝一边跨过殿前门槛,一边好奇地开口。
殿中众人急忙起身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妾见过陛下,请陛下安。”
“妾见过陛下,请陛下安。”
“妾见过陛下,请陛下安。”
……
延和帝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平身,自己径直走到燕皇后身边,“朕的‘曲水流觞宴‘已经结束,听宫人说皇后这边的魁首还未选出,故来皇后这边瞧一瞧,怎么,今岁的魁首很难选?”
说着,目光落到了燕皇后身前的这一份诗作上,只看了一眼便目露惊喜,“这是何人所作?”
“是妧娘所作,”萧季绾抢在燕皇后前面开口,“阿耶,您觉得妧娘作的如何?”
延和帝讶然,“妧娘所作?”
妧娘适时出声,躬身道,“是婢子所作。”
“容朕猜一猜,”延和帝笑道,“今岁的‘飞花令’可是‘镜’?”
“是,正是‘镜’。”燕皇后回答道,“本来妾已经选出上品,魁首只在两篇之间犹豫,是诸位夫人娘子说,想瞧一瞧妧娘究竟有何才华,妧娘这才斗胆应选。”
三言两语,延和帝就已经明白燕皇后语中未道明之意。
是有人刻意为难。
这些个世家啊,还真是不消停。
延和帝暗暗给燕皇后递了个目光,燕皇后会意,急忙呈上另外两篇,“这是妾犹豫不决的二作,请陛下一观。”
眼看话头就这么被转开了,萧季绾可不依,撒娇道,“阿耶,你还没说妧娘写得如何呢!”
“阿绾急什么,容阿耶先瞧瞧其它两篇。”延和帝慈爱地笑道。
萧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