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目的首饰钗环，妆案的侧面是一座三扇衣架，衣架上成堆地搭着繁复华丽的簇新衣裙。
身在其中的人，仿佛锦绣丛中一根突兀的枯木。
“吱呀”一声，昏暗的殿宇中照进了一道光，恪言缓缓走到张华藻身后，垂首回禀，“贵妃，太子妃殿下请见。”
张华藻头也不抬地坐在梳妆镜前，盯着自己的衣襟发呆，似乎没有听到恪言的话。
“贵妃，太子妃殿下求见。”恪言重复了一遍。
张华藻慢吞吞地抬起头，被恪言带进殿中的光刺痛了双目，半敛着眸开口道，“她是太子妃殿下，想来就来，吾还能不见吗？”
“是，臣这就请殿下入殿。”说着上前从锦绣堆中取出一件孔雀纹胭脂紫广袖外衫罩在张华藻的肩头，“请贵妃更衣，”而后又从并排的妆奁中取出些簪环为她戴上。
张华藻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任恪言折腾。
穿戴好后，恪言托起张华藻的手臂，“请贵妃往正殿上坐。”
张华藻很是听话，乖乖地来到正殿上首的案几后跽坐，做好这些，恪言才出殿请宋善水入内。
太子妃与贵妃同为正一品，品级相同，但贵妃为长辈，宋善水得见礼。
宋善水一入殿，便感觉到张贵妃的目光如同一张网，将她捕住，她不安地看了看身后的慕容念。
慕容念面上不显，微微朝宋善水点头，而后代替她开口，“请贵妃安，太子妃奉皇后殿下令，前来拜见贵妃。”
张华藻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宋善水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慕容念的脸上。
十七岁的慕容念与十一岁的慕容念，长得一样，却又不一样，六年未见，六年前也只见过一面，但是张华藻记得这张脸，记得这个人。
“罪臣之后，竟也当上凤台女官了，”张华藻似笑非笑，“萧季绾倒是待你不薄，将人救出来不说，还为你谋了一份好前途，哦，不对，你也救过萧季绾的命，怎么，这身官服，是萧季绾的买命钱？”
“贵妃慎言。”宋善水从未与张贵妃打过交道，只对贵妃早年的跋扈有所耳闻，见面之后，没想到竟一点面子上的情分都不顾。
“慎言？”张华藻如死灰一般的眸光忽而复燃，“你方才对吾行的是晚辈礼吧，你既知自己是晚辈，为何在长辈说话之时出言顶撞！”说到此处，张华藻像是想到了什么，诡异地一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哦，吾差点忘了，太子妃原是殿中省五品奉御家出来的，小门小户，到底不比世家女，不懂何为规矩，萧季钧那般心眼，也不知怎么就要娶你。”
这一番话有些刺耳，却并没有激怒宋善水，她平静而怜悯地看向张华藻，“贵妃，天虽向春去，可依旧冷得狠，您若觉得冷，就燃地龙吧，若不喜爱烧地龙，也可命宫人为您多加些衣裳，若用度有不足之处，亦或是宫人有慢待之时，都可向阿娘禀报。”
宋善水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张华藻，反而有火上浇油之用，张华藻忽然起身就要向座下走来，前车之鉴未远，慕容念急忙拉着宋善水后退，“殿下，该回去向皇后殿下复命了。”
此话是对宋善水说的，恪言却接上了，“恭送太子妃殿下。”
张华藻还不欲放人走，大声喝道，“宋氏女！”
宋善水脚下一顿，慕容念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出了殿中。
回去的路上，宋善水迟疑了数次，终是忍不住问，“掌诏，贵妃她，需不需要请个侍御医看一看？”
“陛下早已破例指派了一名殿中省的侍御医照料贵妃，”慕容念回答。
“可贵妃，似乎并不大好。”宋善水总觉得贵妃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之感。
慕容念又何尝不觉得怪异，只是她感到怪异的是，为何今日燕皇后要让她陪太子妃去探望张贵妃？
她本以为见了贵妃就能明白，可见了贵妃，她还是想不通。
“贵妃不愿走出福康殿，陛下与殿下便容她留在殿中养病，”慕容念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也曾想召见贵妃的母亲入宫陪伴，是张尚书以宫规为由婉拒。”
第109章 送信
婉拒？
见宋善水疑惑不解, 慕容念提点道，“此事涉及前朝，若殿下有心好奇, 可直接去问皇后殿下亦或是太子殿下, 若殿下无心前朝风云, 便不必深思。”
前朝……
宋善水兀自摇了摇头, 她所长在于医道, 前朝之事实在看不透, 既看不透，便不去横加生事。
“对了, 有一事, ”宋善水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南海，“我还未逛过南海，掌诏可愿陪我闲逛片刻？”
生怕清清冷冷的慕容掌诏婉拒, 宋善水故意用左手压住被清风吹得鼓起的广袖，食指与中指在广袖上敲了两下。
慕容念心中有了个猜测，目光颤了颤，落在远处的碧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