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仰面朝上,左夫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刃,那是一把匕首,鲜血从匕首破开的心口流出,冬日天冷,又过了这么久,血早已干涸,在左夫人洁白的前襟上凝结成一块一块的褐红色色块。
高涣伸手擦了擦,指腹上的汗珠融化了色块上的血,他的手也被染成了红色。
“何人所为?”高涣右手握住匕首,一用力,匕首就被拔了出来,左夫人的身子早就凉透,拔出的匕首上并没有沾染到血迹。
这把匕首以精铁为刃,以翡翠为柄,是高涣在一次围猎上猎得了一头鹿后,将鹿献给齐帝所换得的赏赐,而后高涣又将匕首转送给左夫人,他将匕首转赠之时,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阿娘会死于这匕首之下。
迦檀居中悄无人声,落针可闻。
“何人所为?”高涣重复问道。
一旁抖成筛子的婢女爬上前惊恐万状地开口,“婢子,婢子不知,婢子见夫人迟迟不出来,就进门查看,谁知,谁知……婢子真的不知道!”
她是第一个发现左夫人已死的人,但是她进门时,左夫人就已经死了不知多久了,所以她也不算撒谎。
锋利的匕首上映出了高涣愤怒的双眼,“今日何人进出过迦檀居?”
“无,无人来此,”婢女壮着胆子回道,“夫人今日同往常一样,起身,早课,抄经,打坐,无人来过,无人来……”
话音未落,匕首的缝纫就贴到了婢女的颈侧。
“再好好想想,究竟,有没有人来过?”
“王上,今日真的没有人来过,”婢女不住叩首,“婢子不敢欺瞒王上!”
高涣不信,还想说什么,屋外忽然进了个人,他转头看去,认出了那人,是金顶殿的人,金顶殿新进的宫人。
“王上,陛下听闻左夫人身亡噩耗,急诏王上入宫。”
夜尽天明之时,高涣终于从金顶殿中走了出来。他还穿着那一身里衣,被汗水湿透又被冬日寒风一吹,几乎在身上结成了硬块,而他那悲痛不已的父皇都未曾注意到他的衣冠不整,只顾着向他表达听闻噩耗后的震惊以及接受真相后的悲痛。
其实他心中有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皇宫中派往皇觉寺的人能够同他前后脚到达,而皇宫明明距离皇觉寺明明比他的王府要远得多,比如为什么在他提出要严查母亲的死因,寻找真凶之后,他的父皇却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决定以“染病暴毙”为由掩盖母亲真正的死因,又比如为什么父皇明明表现得很是悲痛,可他从他的双眼中只看到试探与恐惧……
高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得金顶殿,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父亲最后看他的眼神所占据,恐惧,恐惧?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他为何要恐惧?
高涣逐渐开始意识到母亲的死有异,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可走了两步,猛地察觉周围的宫人都在打量他。
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表现出焦急,不能让他的父皇察觉出端倪。
高涣深呼吸几下,稳住心神,朝一旁的宫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宫人上前,垂手而立,“王上有何吩咐?”
“你去驿传司传本王王令,就说让他们速速派人前往荥州,召四皇子回京。”
吩咐完这些,高涣继续踏着清晨的寒霜往宫外走,而后骑上马回到了皇觉寺。
迦檀寺中还是原样,高涣走时如何,眼下还是如何,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动左夫人的尸身。
高涣面露痛色再度走向躺在佛堂中的母亲,最后仔仔细细看了母亲一眼,闭上眼确定这副情景已经深深烙在自己的头脑中后,扯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开口道,“陛下有令,左夫人染病暴毙,依制治丧。”
“王上节哀。”主持双手合十,念了一段往生咒,而后允诺道,“请王上放心,左夫人停灵超度之事,皇觉寺上下定倾尽全力。”
“有劳。”
无人在意,高涣悲痛的目光底下,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第133章 黔中
对于左夫人暴毙的消息, 高弘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他一接到消息,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从马厩中随手牵了一匹马, 跨上马就开始往平城赶。
回平城的路上, 无数种猜测从他脑中闪过, 又被他一个一个否决, 最后, 在即将入城时,他做了个决定。
“阿干!阿干!”高弘在伽檀居前下马, 一路狂奔进院, 远远就瞧见佛堂那边,众僧正在举行仪式,于是他唤的人变成了“母妃”。
“母妃?母妃!”高弘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扑向佛堂中的灵柩, 中途有僧众上前相拦,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
“母妃?”高弘似是不愿相信对眼前所见,伸出手便想要掀开遮盖在左夫人身上的锦绣,在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