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斩草除根, 只怕春风吹又生”的进言, 因而最终还是命三司依法行事, 这就导致了韩党覆灭后, 无论是京师还是地方, 官职都空出来不少。
朝廷想要维持正常的运转,官缺不可空出太多, 经过以谢宜为首的一干臣子的善后, 地方上的空缺出来的官职已经补位得大差不离,但是京师这边,除了涉及实政的位置, 其他都仍处于虚设之状。
从前临朝时,紫宸殿上放眼望去,紫袍红袍绿袍井然有序,而今再看, 殿中至少少了三成颜色。
能入紫宸殿听朝的, 皆是京师要员, 这样的职位也是各家门阀抢争的目标,谢宜这只老狐狸在安排人手补位之时,这些或位高,或权重,或紧要的官职都空着, 延和帝催促了好机会,谢宜“不胜其扰”, 干脆将这事儿提到早朝上公开禀奏,无异于让各党公开竞争。
这下各党都在早朝上大显神通,你推一个,我参一个,你参一个,我再推一个,延和帝身体渐好,刚恢复上朝没几日就被这段时日以来每日例行的争论战吵得头疼,今日朝中争论的,是谏议大夫的人选。
前任谏议大夫是韩允让,其实延和帝对这个韩允让还是很满意的,因为韩允让是个反骨,他不仅参赵党、谢党,有时候他连韩党也参,总之那段时间他看谁不顺眼就会参谁,这在一定上有助于延和帝的制衡,韩党倒台后,延和帝本有意放韩允让一马,毕竟韩允让这个暴脾气在从前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当了延和帝的马前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韩允让干过一件同他的名字一点也不相符的事,为扩充府邸强征民宅。
大晋官员的府邸都有严格的规定,若住超出品级的府邸,则是翻了僭越之罪,韩允让从谏议大夫的位置上被薅了下来,可谁来继任谏议大夫,就成了个问题。
谏议大夫隶属门下省,有监察之权,可轻可重,这个职位,赵党想要。门下省一直是谢党的天下,赵党在门下省还未能够插得上手,从前或许不必争这一职,因为赵党掌中书,可燕皇后设凤台掌诏后,中书草拟诏令之权被分了一半,赵党自然想要从别处补回来。
想要谏议大夫之位,并非赵党一家。
一直坐在帘后的燕皇后在众人争论得正激烈之时,忽然开了口,“陛下,谏议大夫之位,朝中争论许久,众卿各执己见,妾以为,不若将众卿推选的这些人才都传上殿,当庭考核,从中择一。”
延和帝也觉得为着一谏议大夫竟争论了数日,实在不好看,便同意了燕皇后的法子。
当庭考核之日,延和帝骤然发现,上殿的人选之中忽然多出了一位,他指着一排中最右侧的那个问,“你是何人?”
“回陛下,臣国子监律学博士戴尧臻。”
延和帝的目光往侧面落去,国子监博士,何人所荐,再明显不过。
众人以为今日考核不过是帝后商量好的计策,谏议大夫非戴尧臻莫属,可令人倍感意外的是,延和帝最终并没有从中选择任何一人,而是命太子右庶子刘辩兼任谏议大夫。
此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之间无人敢去揣测延和帝这么做背后的用意,以及燕皇后此刻的脸色。
接下来的几日朝会,朝中空缺之位在延和帝的考量之下一一补齐,而燕皇后一改从前对朝政的热衷之情,冷眼旁观朝中旧人退,新人进,在最后一个官职尘埃落定后,燕皇后以魏国夫人冥诞将近为由,离宫前往太徽观祈福,此行她只命慕容念随行。
朝中有敏锐之人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波涛乍歇的建宁又要再入陷入风起云涌的漩涡之中了吗?
一声婢女的惊叫,划破了平城漫漫长夜,皇觉寺,佛门庄肃之地,从前不染尘埃,而今却染了血。
皇家重地,还是佛门清静之地,却死了个人,还是今上的左夫人。
迦檀居早就在婢女发出第一声惊叫后,就被主持派人围了起来,里头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无人敢动,因而寺中的僧尼只知里头的左夫人死了,却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左夫人身亡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云中王高涣手中,高涣一听是迦南居出了事,连外袍都没穿,只着一件里衣就拔腿跑了出去。
忘记了骑马,只顾着一路狂奔,赶到皇觉寺时,他在已经入冬的北方寒夜中,汗如雨下。
高涣从未见过他的阿娘狼狈的模样,在他的记忆力,阿娘永远衣着整齐,举止庄重,像中原世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而他记忆中那个阿娘,此刻正狼狈的趴在佛堂的地上。
高涣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俯身,托着左夫人的肩将她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