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凤台掌诏慕容念之手,盖的却是天子的印玺,代表这份诏书乃天子之意,而非皇后之意。
诏书从门下一送出,工部尚书张阜年的夫人赵氏,也就是宜贵妃的母亲便向中宫递了府牌,燕皇后头也没抬地就准了,且允许这位赵夫人入宫后无需先往坤仪殿拜见,可直接前往室予殿与贵妃相聚。
赵夫人入宫那一日,太子妃宋善水也照三日一省的规矩,来向燕皇后问安。
其实本来该是晨昏定省,但燕皇后嫌麻烦,才改为三日一省。
宋善水到坤仪殿时,燕皇后还未下朝,她便在殿中等候,正巧遇上被燕皇后留在前殿整理奏疏的慕容念,就闲着说了两句话。
两句话,宋善水打了三个哈欠,慕容念见宋善水面色不太好,便问,“殿下怎么了?”
宋善水道,“无事,昨日陪伴太子一同翻阅历代水利策论,一直到丑时才歇,有些困,掌诏见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放在从前慕容念绝不会多言,但是她如今想得多了,看得多了,担心的也跟着多了,听闻萧季钧也在查找治水之策,就忍不住说了些自己的想法。
“从前鲧治水用堵,九年不成,后来禹以疏之策治水,三年而成,可见水性如人性,堵不如疏,因势利导,因地制宜,顺势而为。”
宋善水点头记下。
正巧燕皇后下了朝,一入殿瞧见宋善水在此,才记起今日是请安的日子,也好,省得她再派人前去提点。
“阿栀,你来得正好,孤有话同你说。”
宋善水急忙走过去,“阿娘,是何事?”
燕皇后安抚她道,“你别紧张,不是什么要紧事,孤就是提醒你,无论最近宫中发生什么,后宫的权柄都只会在你的手里,你只需记住这一点即可。”
宋善水福了福,“是,儿谨记。”
第124章 流火
七月流火, 秋日渐至,宸园繁花乍谢,浓淡不一的黄渐渐爬上枝头。
日头西斜, 穿过深浅不一的黄, 透过开启的直棂窗, 正正打在御榻对面的屏风上, 金色的光一瞬间就被染成了火红。
张华藻坐在御榻旁, 满意地望着那一片火红, 空洞的双眸中慢慢升起一种奇异的光彩。
那片在光影中跃动的红,是她的手笔, 她的大作。
前几日, 宸元殿中要撤换诸如冰鉴、簟席这类的夏物,从而换上秋用之物,她便趁机献出了这扇屏风, 屏风上的枫染霞栖图是她亲手所绘。她满怀关切地告诉延和帝,这是建宁城郊的秋日,而她命司造司制作这样一扇屏风,是为了让他不出宫门就能见江山胜迹。
延和帝似是被这番用心所感动, 做主将屏风留在了殿中, 屏风如今就摆在宸元殿中御榻的对面, 他只要一睁眼,就能够看见血红的枫叶染红重峦的盛景。
张华藻不知道延和帝满不满意,总之她很满意,她一向都很喜欢浓烈的色彩,这样大幅大幅的红, 像火又像血,摆在这里, 再适合不过。
延和帝的身子早已好转,但是终归是先天不足,加上延和五年北伐中箭,而今年纪又大了,病了一场,即便恢复,也不能够恢复如初。延和帝索性将国事都交于了燕皇后,每日的朝会,他也隔三差五才去一次,其余大部分时间要么在宸元殿听翰林院的学士给他念经史子集,要么由张华藻陪着在宸园散步,再者就是困顿不堪后陷入沉睡。
燕皇后日益繁忙,侍奉帝疾这种事儿便交给了张华藻,这也是延和帝的意思。
延和帝每日都要午时后都要睡上两三个时辰,每当这时,他就会屏退殿中的宫人,只留张华藻一人在殿中照料,而张华藻也自觉地不在殿中随意走动,延和帝睡几个时辰,她就在御榻边坐着欣赏屏风欣赏几个时辰。
也算是自得其乐。
双眸盯着夕阳的光盯得久了,有些刺痛,张华藻闭了闭眼,在心中默算了时辰,时辰差不多到了,她重新挂上温婉的笑,轻轻拍了拍延和帝的肩,“陛下,该起身了。”
延和帝浅眠,只消一下人就醒过来。
“几时了?”延和帝每日午睡醒来,都会问这一句。
张华藻瞧了瞧香漏上的刻度,“未时三刻。”
延和帝缓缓动了动眼眸,“辛苦你了,让他们进来伺候吧,你回去歇歇。”
“妾不辛苦,妾与陛下荣辱一体,这是妾应该做的。”张华藻日日说着同样的话,却并没有半点不耐,好声好气地劝道,“妾等陛下用了药再回,皇后殿下叮嘱过妾,得看着陛下用完药。”
延和帝在张华藻的搀扶下起身,“朕又不是阿绾,还能不喝药?”话出口,延和帝一顿,但是张华藻的面色看不出半分异常,反而能同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