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根猫毛
这么多年了, 林翡还是这个狗脑子。
又想到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林若贻……很难评，这兄妹俩如出一辙的不靠谱。
顾清阑叹口气，只觉得两眼一黑，看不到林家的未来。
错了, 这是林叔林婶该操心的事情。
要不趁年轻再要一个吧。
顾清阑凉凉地想。
他放下台球杆, 将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来, 往边上随意一放, 姿态闲适而优雅, 他低一下睫毛，再次擡起眼睛的时候, 里头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笑意。
“如果gordie有微信的话，我一定会把他推给你，你们应该很聊得来。”
“！”
林翡眼睛一亮，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 又狐疑道：“这听着不像个妹子啊？”
“而且……没有微信？这人不在国内？”林翡摸不着头脑。
顾清阑沈默片刻，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林翡感到惊奇。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不用微信，现在还有这种老古董？难不成这家夥和别人联系靠发邮件啊？顾清阑你给我说清楚。”
青年轻倚在台球桌上，拿出手机, 打开相册翻了一张照片出来，举在林翡面前。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看看照片, 可以的话，我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林翡将信将疑地凑过去。
冷不防，险些和屏幕上一张高贵冷艳的狗脸面对面贴上。
“……”
“顾清阑！”林翡差点气死。
“它今年三岁多一点，这里还有一些它的其他照片, 你要看吗？”青年作势左右划动了一下相册中的照片, 眉眼间带着一点年少时恶作剧完的恶劣。
林翡磨磨牙，深吸两口气, 在心里念叨着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和顾清阑比犯贱他从小就没赢过。
眼尖注意到顾清阑刚放下的大衣底下压着一个文件袋，林翡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拿。
“什么东西啊，连来我这里都要带着？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顾清阑只看了一眼林翡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反而给他递了过去。
林翡：“？给我的？”
顾清阑：“给你看看。”
“正好，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做比较好。”他的半边侧脸隐没在阴影里，朝着林翡看过来的时候，眼底没有丝毫光亮。
他声音很轻，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困惑。
林翡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突然就不是很想看了。
这指定是个烫手山芋！
他敏锐地从顾清阑的话里嗅到一点不对劲的气息。
林翡其人，脑回路清奇，但运气贼好，第六感灵验到令人发指。
要说他两个月前就刚碰到过一回大事。
那次，林翡约好了和圈子里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开趴，他车子都发动了但就感觉后背发凉，仿佛整个人都在漏风。
林翡转头就给推了，在家闷头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过来就听到开趴那酒吧出事了，就那个包厢，几个公子哥喝酒上头了，碰了点不该碰的玩意，上头了以后，其中一个看中了一个来送酒的服务生，就要霸王硬上弓。
人姑娘是来打工凑学费的，平时是在后勤打杂的，临时被调过来当服务生充个数，本身就不是陪酒的，性子又倔犟，怎么也不愿意。惹毛了那个富二代，竟被掐着脖子活生生窒息而死。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身体都软了，尖叫声，吵嚷声，隐约夹杂着几声“死人了”的惊恐音调，情况纷乱无比。
当时要死不死的，正好碰上在这一处埋线的一个扫毒小队，注意到这间包厢里异常的动静，推开门就撞上这一杀人现场。
…要换平时，碰到这种事情，那个富二代家里还能选择砸钱了事，或者动点关系把事情先给压下去。现在这次和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撞在一起，直接完蛋。
在场的大部分都跑不了，更别说那个凶手。
林翡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来。
要是他去了，就算什么也不做光在那里喝酒，估计也是一脚踩进坑里出不来。
那包厢里又没监控，到时候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林翡心有馀悸，还是没忍住和林若贻说了这件事，谁料这死丫头转头就一股脑儿全告诉了妈。当天晚上，他被徐女士蹬蹬踩着高跟鞋拿着他爸的皮带，抽得满屋子跑，他险些当晚见到他早死的太奶了。
然后就被他妈勒令再也不许和这群人渣混在一起玩，抓到一次打一次。
其实不用徐女士说，林翡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有些郁闷地想。
他看起来有那么智障吗？
…
所以这时候，林翡盯着他指尖刚碰到一点的牛
皮纸文件袋，干笑了两声，“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脑子的，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顾清阑看他一眼，漂亮的眸子微微弯了下，“没事的，你随便听听就好。”
“……”
哥，更不敢听了。
林翡绷着脸接过了文件袋，拆开来，将里头的纸张拿出来捏在手里，一张一张看过去。
没几分钟看完后。
林翡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面写了那个名叫孙全的变态跟踪狂的全部信息，和过往的所有经历。
林翡讪讪地干巴巴两句，“你看虞夏这丫头也是真倒霉，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情了。还好你在家，这才有惊无险躲过一劫。”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这不是你的错，以后注意点就行……”
要换了其他人，林翡也不至于这么失态。
打个比方，要这次被尾随的是他亲妹林若贻，林翡生气…那肯定还是生气的，他也护短，但同时也要忍不住给这不长眼的点根蜡，惹谁不好要惹林大小姐，怕不得牙都给打出来。
林翡现在还记得，林若贻初三那年和他来了场散打对决，作为哥哥，他本来是想给这丫头露一手的，展露一下作为兄长的威严……结果被打得差点当场跪下叫爸。
他不如死了算了！
跑题了——但这次倒霉的是虞夏，是被顾清阑这家夥从小看得和眼珠子一样宝贝的虞小夏。
顾清阑又是个钻牛角尖的性子，特别是在碰到虞夏的事情上。
他记得在上学的时候，有次在学校听到有男生在开女生的颜色玩笑，其中有人提了一嘴虞夏，被顾清阑听到了，他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摁着那男的脑袋就塞进了拖把池。
结局就是将那家夥揍得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现在再一看顾清阑这个阴晴不定的黑化大boss样子，林翡都想捂嘴流泪。
谁知道这人脑子在想什么东西！
林翡刚要再说两句，只见对面的男人轻轻扫过来一眼。
他瞬间话卡在喉咙里，当场噤声。
“……”
顾清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眼神像个变态杀人狂！
林翡犹豫了两下，还是问道：“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捏着手里的纸张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有些无奈，“要按正常的法律程序，即使动点关系让他坐个牢，也关不了他多久，最多一两年就放出来了。虽然他有前科，但这次毕竟没有对虞夏造成实际伤害——”
顾清阑又点了根烟，闻言，他猝然擡眸，一双眼睛凉如月色清寒。
“什么叫没有造成实际伤害？”青年几乎被逗笑，“这里调查的结果是说，这个脏东西这些年只是喜欢在年轻女生面前暴露身体，并没有真正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但是——”
他点了点桌上的纸张，“跟着单身女孩进居民楼，这可是第一次。”
“而且你别忘了，这上面写着他早年曾经猥亵过邻居家的女儿，他有过犯罪的前科。”
“林翡，你说，如果那天我不在家呢。”
青年语气很轻，尾音近乎有些缥缈。
从林翡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眼里翻涌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暗潮，平日里清澈的眼白这时候染上了一点血丝，他眼尾有些红，隐约透着点疯狂的执拗。
“夏夏一个人在楼道里，你说，在那种情况下，这个死人会不会铤而走险？”
他语气骤然变得森冷。
林翡险些被他的思路带着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时候他脑子倒是转得很快。
“可，可这毕竟没有发生啊，顾清阑，你冷静点，不能作这种假设啊。而且你这假设也站不住脚啊，就算你请的律师团再厉害，那也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对不——”
他去拍顾清阑的肩膀。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就这么自认倒霉轻拿轻放？”青年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口的。
“犯罪未遂？”他轻嗤一声，语气很轻，却无端显出些冷酷的意味，不留意还以为是他的自言自语，“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
讲不通，根本讲不通的。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林翡还是不明白，怎么一遇到虞夏的事情，顾清阑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能不覆存在。
林翡木着脸想，或许这就是鬼迷心窍吧。
他早该接受现实的，虞夏这两个字就是顾清阑的鬼迷心窍。
“所以你要做什么？”
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顾清阑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里的资料，语气已经回归了平静。
他慢条斯理地念着，英俊的脸庞在微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猥亵幼.女，通过骚扰女性丶弱势人群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求。平日里也是偷鸡摸狗不务正业，这么个人渣。既然要烂，那就烂到底好了。”
“我会帮他一把。”
顾清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