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月歌?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大爷?”崔学博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您怎么在这儿?”
“崔学博?”
王省身的注意也被门口的几人吸引过去,只见崔学博的身后,赫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秦日恭站在门口,遥遥给了自己一个冷笑。
“哎呀顾大爷,倒是好久不见了,”崔学博便要上前与顾敬生拉扯,上前却见立在一边的月歌:“呀,这不是月歌姑娘吗?你二人……”
诸人皆是一楞。
“崔公子,”秦日恭笑道,心中却责怪张淳办事不力,竟半路杀出个顾敬生来,真是叫人猝不及防:“小人得到消息,月歌姑娘是来与这王省身私会的。”
王省身呼吸一滞,心下里暗叫不妙。
“什么?这……”崔学博满脸疑惑。
顾敬生闻言也是一凛,侧头看向月歌。
“秦公子莫要血口喷人,我与这月歌姑娘素昧平生,遑论什么私会?”王省身急急解释:“今日明明是张淳约我来此,谁知哪里冒出来了个月歌姑娘,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月歌面上也有不解,此时却也没有开口。众人只闻秦日恭道:“克己老弟就不要狡辩了,月歌姑娘已叫崔公子赎了身丶从了良,你这样与良家妇女勾三搭四成何体统?真是有辱斯文丶枉读圣贤!”
“赎身?”顾敬生被这二字戳中,一双眼睛利剑般向崔学博射去:“什么赎身?”
“哎呀哎呀,顾大爷千万不要误会,崔某特意替月歌姑娘赎身,好赠予顾大爷的!顾大爷可不要误会!”
月歌闻言却是一楞,有些诧异地回头,正对上了顾敬生探寻的目光。
“我可没问你要过……”
“是啊是啊,是崔某想要给顾大爷一个惊喜的。”
顾敬生的目光还在打量,月歌已然回转了视线,果然纨絝就是纨絝,似她们这等娼女,在他们那只如玩物一般互相转赠。
秦日恭微微蹙眉,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顾公子,”秦日恭笑道:“小人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这永安解元王省身想要勾着月歌姑娘私奔。”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这月歌姑娘,”王省身急忙解释:“顾公子,休听这人胡说,上回那事便是他秦日恭的手笔。”
上回那事……顾敬生想到初见王省身时的场景,不免对秦日恭的人品有所怀疑。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顾公子明鉴,”秦日恭一副正义的表情:“王省身勾搭月歌姑娘乃是不争的事实,诸位请看!”
秦日恭自袖中掏出一柄折扇:“此物在马车中找到,月歌姑娘,你认得这扇子吧?”
“我的扇子!”王省身不可置信。
“很好,你承认了,”秦日恭转向月歌:“月歌姑娘,这扇子是王省身赠予你的吗?”
只见月歌在众人的窥视下,终是微微点头。
顾敬生眼神一暗。
“北境严寒南地暖,青山不识朔风来。
秋霜恰点好颜色,抱朴绝胜艳质繁,”
秦日恭吟诵一遍:“这不是写给月歌姑娘的情诗吗?克己老弟,你还有什么可辩?”
有什么可辩?那本是他要送给秦守真的扇子,此刻该安安稳稳藏在他的枕头芯里,怎会落到了月歌手上?
“我……”
“月歌姑娘,那个送扇子的王公子,不会就是王省身王大哥吧?”顾敬生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尽管月歌也觉得奇怪,但终是点头,沈声开口:“正是。”
“你今日……是同他私奔来的?”顾敬生喉头发紧,为什么她会
感到这样委屈呢?
“……是。”
顾敬生的心里彻底冷了。
“这位姑娘!”王省身脸色涨红,眼中竟已含泪,声音都在颤抖:“我王省身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陷害於我又是何故?”
“哈呀,克己老弟可真行,眼见东窗事发,竟是要行那始乱终弃之举么?”秦日恭揶揄,再不给王省身辩驳的机会,拉了张淳出来道:“张淳你说,今日克己老弟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崔公子丶顾贤弟恕罪,张某实在不知给月歌赎身的是崔公子,不知月歌姑娘是顾贤弟的人,这才……”张淳汗如雨下,神色慌张,转身又对王省身道:“王贤弟,事到如今,我们便同他们直说了吧。崔公子丶顾贤弟,王贤弟倾慕月歌姑娘许久,因囊中羞涩,只得赠扇以表心迹。彼时听闻月歌姑娘引顾公子为入幕之宾,便焦急难耐,便托我与月歌姑娘带话,说想要与月歌姑娘远走高飞……”
“你胡说!”
“……张某只想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料……都是张某之过……”
“你这是污蔑……你这是污蔑!我放着正经的解元郎不做,偏去和人私奔?”
“王公子不要打断!”秦日恭高声喝止,又挥手示意张淳继续。
“……顾公子,不是我张淳不懂礼节,只请王贤弟而不请你,只因今晚情况特殊……”
真假掺半的话最好唬人,顾敬生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已然全信。
是啊,他们一道出行,张淳何故只请王省身却不请她?非要将她送回小宅再与王省身出来?
“张某句句实言,二位公子明鉴。”
“放你娘的屁!张淳!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就你他妈的最毒,你这样平白玷害我的清白,就不怕遭报应吗!”
“够了,”顾敬生不悦地开口:“我却想不到,你王省身堂堂解元郎,竟然也会说这些污言秽语。你与月歌私奔,可有想过远在永安的蓁娘吗?”
“顾公子……”王省身绝望地看向顾敬生:“竟是连你也不信我?”
“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我怎样信你?”
“我从来不认识月歌!那扇子本是要送给小真的,根本不是什么物证,不信你看最末一句,抱朴,抱朴是小真的字。”
“别逗了,抱朴兄弟一个铮铮的汉子,你却拿他与什么艳质浓妆作比,他看了可不得气死?”秦日恭不冷不热道:“况且你总小真小真地,莫不是……荤素不忌丶男女通吃吧?”
“那蓁娘莫非就是抱朴老弟?”张淳一脸诧异:“他知道此事吗?”
“好啊……原来那蓁娘竟不是蓁娘,而是真郎么?”顾敬生嗤笑一声:“原来这便是解元郎哇!始乱终弃,满口谎话,简直荒唐!”
王省身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顺着椅子瘫倒了下去。恨只恨他一念之差,在“蓁娘”一事上撒了谎,而今纵使再长十张嘴,他也说不清楚了。
“啧,”崔学博看向楞在一旁的顾敬生:“既然事已明了,顾大爷,人本是要送给你的,怎么发落,你便给个话吧。”
顾敬生觑着月歌的侧脸,见她面上无悲无喜,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原来,她和她的相好早就决定要私奔。三日前她口口声声说什么误会,恐怕也是怕私奔一事有什么差池吧。而王省身竟然是个这样的人物,不知月歌心里又作何感想呢?
“事已至此,王大哥,”顾敬生向前几步:“看着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便成全你们二人,只是……”
顾敬生从怀里摸出了那方染血的帕子,笑着抖开:“你那月歌姑娘,已非完璧之身,她已是我的人了。王大哥不会嫌弃於她吧?”
“啊?”崔学博看向顾敬生手中的绣帕:“想不到顾大爷也有这等
喜好。”
哪个正经人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月歌静静立在一旁,顾敬生也不去看她:“既然她与对王公子情根深种——反正她的滋味我已尝过,便放她与王公子在一起吧。”
她倒要看看,这王省身是要还是不要。
“不!”王省身果然拒绝。
顾敬生冷笑着再次看向月歌,她脸上仍是平静。却见王省身已是痛哭流涕:“顾公子,你且信我一次吧!我堂堂解元郎,娶什么人不好?怎会偏看上一个娼妓?我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寒窗苦读十馀载,怎会舍弃孝道丶放弃前途与人私奔啊……”
“现在你不必割舍前途,还白得一美人,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崔学博摇扇笑道。
王省身摇头:“我不要什么美人,我所求就一个清白!是我做的我一力承担,不是我做的,纵使我死了,也别想叫我承认!”
“那你倒是去死啊,”秦日恭笑道:“古有商容触柱,今天你王省身也不过如此。”
“你……”王省身气结。
“不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