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这边算着时间,秦守真又叫了欢郎过来。
“带你们姑娘出局,要多少银子?”
顾敬生曾在送她男装时,附带了一处宅院的锁匙,她本没打算去住,而今却又派上了用场。
“秦老爷可是要带月桂姑娘出局么?”
欢郎两只眼睛朝内望,无奈秦守真将门挡得死死的,却叫他望了个空。
“五两,明日送还,再替我雇辆马车,够不够?”
“够够够!”欢郎忙不叠点头:“秦老爷稍待,欢郎马上去办!”
这五两银子,他起码能有一两的油水。
秦守真转身回屋,却见月桂已经醒了。
“你要带我出局?”她睡眼惺忪,倒有几分娇憨。
“是。”
秦守真没有多的话,却叫月桂存了一肚子问号。
“……其实,二两就够了。”
“不给多些,他们道我抠索,办事敷衍,反会坏了我的事。”
月桂低下头去,却不知带她出局能是什么大事,也叫这秦姑娘如此上心。
“秦老爷,马车备好了,您请?”
“走吧。”
秦守真回身望了一眼月桂,见她已略微整理了一番,这才推门而出。
两人并行,装作恩爱模样,秦守真搂住月桂纤腰,路过大堂时,又引来堂中窃窃私语。这两个人,一个是与秦日恭有传闻的俊俏举人,一个是称霸花榜三年的失恩花魁——他们怎么勾搭到一起去了?
王省身就坐在万花楼对面的茶肆之中,秦守真猜得不错,王省身一早便去了永安会馆寻她,见她不在又遣顺才丶秀秀上街搜寻,这便听到了万花楼中传来的风声。想不到她竟敢去青楼那样的地方——真是放荡!王省身捏紧了拳头,如果叫他抓住贞娘,定会好好教训她一番,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妇道。
这么想着,果然见秦守真一袭白衣,身旁携这个面容姣好的粉衫女子。秦守真那一身似是上好的料子,若说这是她今早匆匆挑选的成衣,断不会如此贴身合体。
“贞娘!”
王省身喊声极大。
月桂明显感受到秦守真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这声“贞娘”可是在喊她?
秦守真断断没有料到,王省身竟会直接在街上大喊,不等她作反应,秀秀已从街边扑过来抓住了她的衣袖,声泪俱下道:
“小姐!你怎会在此处?叫秀秀好找丶叫秀秀好担心……小姐丶小姐,快跟秀秀回去好不好?”
来一个蠢的已经够她受的了,秀秀又来这一嗓子,却该叫她如何下台!
“秦……老爷?”欢郎已经代表着周围一众看客先问出了口。
一把将秀秀推开,秦守真面上青筋浮动:“哪里来的疯丫头净说些胡话!你看看清楚,我一个男人怎会是你家小姐?”
“是啊,”月桂的声音亦在身旁响起:“秦老爷可是个真爷们,猛着呢!”
说罢她又往秦守真怀中缩了一缩:“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以为这么做秦老爷就能注意到你了吗?也不先看看自己什么样!秦老爷最喜欢的还是我月桂,”月桂擡手拭去了秦守真额角的冷汗:“你说是不是?秦老爷?”
“是是是,最喜欢我们小月桂,”秦守真也是强打起微笑,轻轻在月桂屁股上拍了一下:“这还能吃醋?”
“讨厌~”月桂撒娇。
泪水夺眶而出,秀秀只觉呼吸困难——这还是她家小姐吗?竟然与这个青楼里出来的窑姐卿卿我我?为什么……她家小姐该是多干净的一个人
“贞娘!”王省身由顺才扶着,一瘸一拐赶来:“贞娘……”
“哎呦,这不是克己么,你
腿好全了?”经秀秀那么一闹,秦守真自是不能再给王省身开口的机会:“贞娘贞娘的,可是来找人吗?”
“贞娘,你……”
“月桂,楼里有叫贞娘的姑娘吗?”秦守真捏捏月桂的手。
“有的,”月桂看一眼王省身,转而又朝秦守贞撒娇道:“但秦老爷可不许想她!”
“好好好,就想我们月桂,”秦守真去捏月桂的鼻子:“真是个小心眼!”
“秦老爷不就喜欢月桂如此吗?”
“嘿嘿,我还有更喜欢的呢。”
“秦老爷坏!我们快走嘛!”
“知道你急了!”秦守真迅速冲王省身来了一句“小弟告辞”,这边就赶紧往马车上跑。
“小姐!”秀秀扑上秦守真衣角:“您真的不认秀秀了吗?秀秀好担心您……”
“起来!”秦守真将自己的衣角扯走:“你倒是睁大眼睛看清楚,小爷我是货真价实的爷们,不是什么劳什子小姐!”
“抱朴,”王省身变了称呼,有些不自在地道:“跟我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找你的贞娘去啊,管我做甚?就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你……”
“少拿我娘压我,她老人家远在永安,看谁能给你撑腰!”秦守真一看欢郎:“你们这里的龟公都是死的吗?爷花钱请姑娘出局,不给爷伺候好了?”
“是是是……”欢郎连连点头,与其他几个壮实的龟奴凑到王省身面前:“这位公子,找姑娘里边请,不找姑娘就请回吧。”
青楼里像这样来寻人的也不少,因此龟公们对付起王省身来倒也娴熟。
王省身面如土色,看看龟奴再看看上车远去的秦守真,终是软下声来:“我们回去。”
“姑爷!小姐还……”
“闭嘴!”王省身怒喝道:“你是魔怔了不是?抱朴分明是一男子,说什么小姐小姐,真是荒谬!”
“……啊?”
“还不快跟我回去!”
王省身除了将怒火发泄在秀秀身上也没有其他办法,秦守真的女子身份一旦暴露,他和他娘定然也脱不了干系。亏他还以为贞娘是真的认了命,想要好好跟他在一块过日子,却原来净是在骗他。
“哭什么哭!”王省身一扯秀秀领子:“你要是将人看好,根本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少爷……那我们现在去哪?”顺才问道。
“永安会馆。”
他王省身还偏不信了,秦守真还能露宿街头?
万花楼替月桂备了轿,因着她昔日花魁的名声还在,又派了个跟局的小丫鬟。秦守真送月桂上轿,才又向不远处的马车招手上车。
马车快,小轿慢。待月桂到琵琶巷的那处小宅时,秦守真已将该准备的准备完毕了。
因秦守真衣着不算普通,又出手阔绰,而今再见这三进的院子,跟局的翠英便更觉这公子不凡,行事上也愈发恭敬了起来。
就正如秦守真要与月桂独处时,翠英非常自觉地退出了屋。
月桂自是有些话想问,她实则对这孟丽君一样的姑娘很是好奇,想那弹词里的人物,竟是在现实中也有么?而今日那来寻她的男子,看她的眼神又并不寻常——孟丽君有一皇甫少华,那男子又是她的谁呢?
秦守真关好门窗,先倒好两杯茶水,自己拿着一杯喝了,这才起身开口道:“累了吗?睡觉?”
天还大亮着,这时说睡觉却也别有一番含义。翠英靠在窗子外头,闻言也是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这么俊俏的公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你……”月桂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嗯
?”秦守真已扯开衣带,脱了外袍:“怎么?要我帮你?”
难不成她真要……
见秦守真伸手,月桂忙慌张道:“我……我自己来吧!”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秦守真往桌边的靠椅上一坐:“你有多少本事,亮亮相?”
她明明是个女子,却要她怎样亮相?是的,她是会的,可她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月桂剩一件中衣,有些犹豫地向秦守真走来。
“脱呀,留着我给你脱?”
翠英在外头窃笑。
月桂颤巍巍地将中衣脱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小臂,这种紧张感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哟,这么害羞?”秦守真拉起她的柔荑小手把玩了起来:“这么害羞可就不好办了,不然翠英你进来带带她?”
窗外的翠英闻言大惊,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刚想跑却给秦守真一把拽住了衣领:“别跑呀,爷们我最喜欢你这样放得开的了。进来,一起玩。”
“不不不不不……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你这双眼睛倒是好看,怎么,偷看是你们万花楼的规矩?”
“不不不……”
“王鸨儿原来是这么教你的么?”
“不不不……奴婢知错……公子……”
“识相的话就给老子滚远点,要不然……”秦守真凑到翠英耳边:“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哟。”
“啊呀啊呀……公子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滚。”
那翠英一溜烟跑了。秦守真这才又关上了房门,将外袍重新穿好。但见月桂还是那幅样子,不由得疑惑:“你怎地不穿?”
“啊?我……”月桂忽地反应过来,赶忙去拿中衣。
秦守真偏过头去:“现在有什么话想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