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林逸飞不等秦守真再与吴恙说什么,直扯起吴恙便往万花楼走。周围的人头攒动,秦守真便也在后头跟了进去。
楼中的莺莺燕燕似是等候多时,一见客人们涌入,纷纷上前迎接。
秦守真叫一名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子引着坐定,双目就在堂中扫视了起来,却是未见秦日恭人影。
“公子眼生,可是头一次来吗?”那女子替她斟茶,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却也是惹人怜爱。
秦守真瞥她一眼:“在下是进京赴试的举子,听闻万花楼今日评花榜,便也前来凑凑热闹。”
“哎呀,却是如此。”
那女子说着,人就要在秦守真腿上坐下。
这把秦守真吓个不轻,当即起身叱道:“你这是做甚?姑娘还请自重。”
那姑娘楞了一下,随即开始大笑。她早见这公子俊俏,却不知他竟是童男。
“倒是碧螺的不是,给公子赔罪。”她嘴上说着赔罪,身体却又贴了上来。
秦守真向后退了两步躲开:“实不相瞒,在下此行是来看……”
秦日恭要捧的那位似乎叫碧柔?
“……是来看碧柔姑娘的,不知她何时才能出来?”
没料到那碧螺当即一嗔,不知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两眼一翻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思,碧柔早被秦公子包下,却不是你能肖想的。”
实则也并非如此,不过是这碧螺见秦守真英俊,又是初来,想要拿捏罢了。
“那秦公子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你?”
“我与秦日恭乃是故交,倒想亲自问问那碧柔姑娘的事。”
秦守真说得理直气壮,倒叫这碧螺软了气势。她回头看了一眼楼上,又瞥了一眼秦守真:“谁知你说的是假是真……”
“既然我说的是假,还请姑娘不要拦着。”秦守真一推碧螺,擡脚就要往二楼上去。
“哎哎公子……”
秦守真不理碧螺,速度极快,两步便行至梯上,这时便便有龟奴来拦:“这位公子,二楼不可进。”
“我是秦日恭秦大爷的故交,他昨日叫我来万花楼寻他,可惜今早起迟,这才来晚,还请大哥通传一声,就说永安举子秦守真前来拜访。”
那龟奴皱了皱眉头:“你在这里稍待。”
说罢他转身离去,秦守真便在此处四下打量。堂中又有永安同乡,见她长相又不免好奇起来。
“哎呀,想不到抱朴老弟也上京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
秦守真回头:“秦大兄,好久不见!”
秦日恭一手搂着碧柔,一手持扇挑开珠帘,晃晃悠悠下得楼来,方一见秦守真时,却又楞住了。
“你……”
这是秦守真?
“哎呀,秦大兄可是不认得小弟我了么?”秦守真扬眉,一双狐狸眼含笑。
“你……这……”秦日恭嘴唇翕动:“你怎……”
“哎呀,这位小公子,生得当真俊俏!”崔学博的声音已在秦日恭身后响起。
崔学博也算是万花楼的常客,不过他向来只找姑娘喝酒,倒是不做旁的事情。而今他身后跟着的月桂,便是常陪他喝酒的姑娘之一。
月桂一见秦守真,也是惊艳万分。纵然现在有人说这男子是个女子所扮,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秦守真,你怎么……”
秦守真哈哈大笑,遂高,声道:“兄弟我前不久落水重病丶伤了元气,这才消瘦至此。眼下病愈便上京备考,只等在春闱贡院与秦大兄一较高下呢。”
好一个秦守真,他秦日恭还没说什么,他先
主动找上门来了,真当可恶。正待秦日恭发话,崔学博却先开口:
“德和(秦日恭字),这位公子是你什么人?也不介绍一下?”
“哎呀,崔公子有所不知,这秦守真乃是我们永安郡桂榜第二的举子,与我……有些交情。”
他将“有些交情”咬得极重,听得秦守真发笑,她一扬袖子,向崔学博微施一礼:
“永安举子秦守真秦抱朴见过崔公子!”
她姿态谦卑,声如洪钟,震得大堂里都稍稍安静了一瞬。
秦抱朴?明月当日所收的折扇上,似有“抱朴绝胜艳质繁”之语,难道是个巧合吗?
“秦守真……是那个……”
“哦,秦守真……”
堂中已有人认出她来,而因秦日恭亦在现场,她秦守真的大名便随着那传闻一起,再次被大堂里的众人议论起来。
“不怨得秦日恭当日设计,就这模样,说是哪家养的娈童我都信……”
目的达到。秦守真微勾唇角,擡头时却见崔公子身后的姑娘正偷偷觑她。她心情大好,便微一扬眉,向那女子抛去了一个媚眼——这女子一直盯她,却也有趣。
而秦守真双眼本就有神,这一个媚眼却使月桂的心脏漏跳一拍。这动作放其他任何男子来做都会叫她觉得恶心,而这秦守真却单单不同,或许是因他长得实在好看的缘故吧。
“原来是抱朴贤弟,在下崔学博,幸会幸会。”
秦日恭脸上却是不怎么好看,他见台下人对他和秦守真指指点点,又怎会不明白他们在议论什么?
“哎呀,抱朴老弟,不知王省身王贤弟怎地没有过来?”
“克己前些日子伤了腿脚,在屋内静养,自然是来不了的。”
伤了腿?静养?那他前日假借王省身之名将张淳痛揍之事岂不是就要败露?
“哦哟,上回见还好好的,这才几日的功夫,竟是伤了腿么?”
秦守真知张淳遭人殴打,人在会馆中静养,却背后缘由,便也是随口说道:
“昨日我去拜访,克己自言上街时被一骑撞倒,眼下已经躺了月馀了。”
被一骑撞倒?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崔学博忽想起当日隆升赌坊之事。当日他伤人后,还是顾大爷替他将人送医,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想了想,崔学博还是决心开口确认一下,若那什么王公子真的就是他当日所伤之人,也好拿些银子赠些礼品聊表心意。
秦日恭却率先开口:“哦……原来如此……前日里与张禹卿大打出手之人,或许另有其人……”
秦日恭闻言细思,观秦日恭这副神情,难不成是他假借了王省身之名,将张淳痛揍了一顿吗?倒也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不及她再开口,崔学博又道:“敢问秦公子,可识得那顾敬生顾大爷吗?”
顾姑娘?是了,观这崔公子打扮,也像是个京城豪贵,与顾姑娘相识也是常有的事。
“顾大爷?崔公子恕罪,在下初到京城,闻所未闻。”
“哦,不知道啊……”那么那个王公子大约不是他撞的那位。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一副相熟的样子,又引得堂中众人议论。看起来她的计划极其成功,饶是王省身再怎么不依不饶,也没什么办法再困住她了。
“哎呀,几位公子怎么都在这里站着,不如进去坐下?”王鸨儿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这边凑到了崔学博面前。
崔学博一拍手:“倒是我忘了,这位抱朴贤弟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如随我们一同进来评评花榜?”
评什么花榜?她可一点兴趣没有。
“不了,小弟对此一窍不通……”
“哎!”秦日
恭玩味一笑:“那不是正好有我们来教?抱朴老弟还不知道吧,崔学博崔公子可是尚书令家的小少爷,邀你同行可是你的福气呀!”
秦日恭这是又憋了什么坏水?
崔学博却摆摆手道:“嗐,什么少爷不少爷,咱们今日相逢,便是朋友了。”
“是啊是啊,”秦日恭从善如流:“既是朋友,抱朴老弟还不肯赏脸吗?”
秦守真四下看了一圈,恐秦日恭有诈,便笑道:“秦大兄说的哪里话,只是小弟病体初愈,只看个热闹还好,却是沾不得女色的。”
“哈哈哈哈哈,”崔学博闻言笑他:“原来抱朴贤弟忧心这个,我等只是品评女子,却也不会就此有什么放浪形骸之举,抱朴贤弟大可放心。”
秦守真还有什么话好说?
“如此,秦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不了随机应变,她今日来得突然,秦日恭想必是没有什么布置的。
几人一道上楼,果见楼上一众莺莺燕燕,姿色较堂中的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抱朴贤弟坐啊。”崔学博很是热情。
“谢坐谢坐。”
秦守真在椅中坐定,便又有娼女近前:
“公子,奴家来服侍您。”
她与那碧螺倒是一模一样,上来便要坐到秦守真腿上。
“不不不,姑娘自重!”
崔学博见他拒绝,又是大笑:“她们看你俊俏,这便要同你亲近,你看我们身边却是没有呢!”
秦守真闻言一看,见崔学博与秦日恭身边果然没有投怀送抱的姑娘,当下便有些红了面皮。
却又闻秦日恭道:“抱朴老弟也是,见了这些姑娘仿佛见了洪水猛兽一样,怕是嫌姑娘们不好?”
“哦哦哦,想来抱朴贤弟这样的妙人,庸脂俗粉却是看不上的,”崔学博倒是没想太多:“月桂丶碧柔,你们二人谁愿意服侍秦公子?”
月桂丶碧柔二人秦守真与闻言俱是一惊,不待秦守真说话,只见碧柔已经朝秦日恭撒起了娇。而这边月桂上前两步:
“秦公子,奴来服侍您。”
“不不不不用不用……”
秦守真连连摆手,月桂却已凑过身来,不待眼前人反应,只将她那柔荑小手一探——
这!
二人俱是大惊。
月桂不死心地再抓一把……
这秦公子,竟然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