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祝知娴在秦守真的鼓励下也没有再拖沓,第二日便上了贻乐园去。因前天才见过,门房四寿也认识她,这便一路畅行无阻,叫未艾一路引着进了琅玕馆。
“娴姐姐来了!”小玉刚收拾完屋子,打算去看看锦笙在做什么,迎面正和祝知娴碰上。
“小玉,明月在不在呢?我有些事找她。”
“在在在,”小玉嘲屋里喊了一声,又转头冲祝知娴甜甜一笑:“你们慢慢聊,小玉有些事情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跑了。
祝知娴还有些疑惑,便见赵明月出了门来:“呀,娴姐姐可是有什么事么?”
“哦,”祝知娴反应过来:“是有事找你。”
赵明月见她方才望向小玉离开的方向,也是乐:“她现在是有了惦记的人,哪还记得咱们呢?”
“她这是……”
“喜欢上个美人,但人家不爱搭理她,这不是正努力着吗?”
“嗐呀……”祝知娴笑着摇头,跟着赵明月进了屋。
赵明月替她斟茶:“可是你家那小娘子又出了什么事?”
祝知娴一噎:“这是哪里话,她是我的恩人,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会吧?前日都那样了,你们不会……”赵明月似是看出了祝知娴的心虚:“……什么都没做吧?”
“咳咳,”祝知娴红了脸,那日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做……是做了点什么……可那也是无奈之举……”
“看你这反应,你家那小娘子醒来没跟你闹?”
“唉……我们都只当无事发生……”
赵明月摇头,祝知娴这是真的不行,这事若是放在她和顾敬生身上,她保证将人吃得死死的。
“哎呀,说这些做什么。我和她也并非那种关系……”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赵明月分明察觉到提起秦守真时祝知娴眼中的情意,在她看来,这两人最后走到一起分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看破不说破,赵明月憋笑:
“不为了你那小娘子,娴姐姐可是想我了?”
“也不……”祝知娴磕巴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哦?不知是什么要事?”
想了想祝知娴还是开口:“你想不想做生意?”
“做生意?”
赵明月想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第一不想要顾敬生操心,第二不知究竟该如何下手。她现如今虽已与顾敬生定情,但总不想一辈子生活在顾敬生的羽翼之下,每每想起那一千两黄金的赎金,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和顾敬生放到一个不对等的地位,就好像主与仆丶上与下,而并非爱人间该有的关系。
“小真她想开一家主营永安菜式的酒楼……”
“哦!原来还是为了你的小真而来啊!”赵明月打趣她:“你们家小真倒是个会来事的,这就想着往家里赚钱了!”
祝知娴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只得绕过话题继续道:
“小真说你可能也想做生意,这就叫我来问问。”
“倒叫她猜着了,我是有心想做些事情,只是这开酒楼……”赵明月在商言商:“我又凭什么跟她合作呢?”
祝知娴闻言自袖袋里掏出几张字笺,递给赵明月道:“这是她叫我交给你的。”
那字笺上的字迹大气遒劲,赵明月接过一看,不由得笑出了声,秦守真的确是个妙人,只见她第一张字笺写她赵明月和祝知娴做生意有何好处 ,第二张写她所观察的行情,第三张是对酒楼经营的规划,第四张列出了需要准备的事项与所需银两,第五张则是祝顾敬生与赵明月百年好合,还附带了“百年好合”的篆印。
祝知娴见赵明月一直笑,心里便有些打鼓,绞着手里的帕子组织起劝说的话来,不过不等她将语言组织完毕,赵明月已笑嘻嘻地开口:“娴姐姐可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
“什么……”
“那‘百年好合’的印章,娴姐姐可是要私吞了吗?”
“哦哦,”祝知娴这才想起这茬,赶忙将那印章掏出,交给赵明月道:“你不提醒我,我倒真是要忘了。”
赵明月心情很好,摩挲着那两枚印章,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明月,你……你可是答应了?”
“答应了。你回去告诉你的小真,一个月内,我便要把这酒楼开起来。”赵明月说得笃定。
“一个月……是不是太快了?”祝知娴有点难以置信,秦守真说的很准,连“一个月”都说中了。
赵明月扬了扬手里的字笺:“必须快,若是叫人抢在了前头,今后的路便没那么好走了。”
秦勇这几天背极了,原本看好准备盘下的小楼被人截胡,本来谈好了的掌柜临时要他加钱,最可气的是他从永安叫来的厨子,也不知发的什么疯,竟然以不干要挟他提薪——他自然不会惯着这人,一个厨子提薪,其它厨子便都得提薪,这样下来他得少赚多少银子?因此秦勇不得不再寻新址,另外从永安调厨子过来,一来二去少不得要再拖一个多月,气得他赶紧上庙里烧香驱晦,捐了一大笔香油钱才算安心。於此同时,开酒楼的商贾们都隐约听到了京中有人要开专营永安菜式的酒楼的风声。出身永安的勋贵不少,这些人想吃家乡饭菜通常是在家中养几个私厨,而专营永安菜式的酒楼在京城却是没有。如今有了那位赵岳公子开的飨客楼,倒为那些爱好钻营的提供了新的思路。
酒楼事宜进行的顺利,秦守真的小日子却并没有这么顺利。
秦守真是个细致的,因祝知娴上回没吃上炙鸭,她便存了份心思,趁着给祝知娴抓药的时候,特意上那宝和楼去打包一份准备带回家。却不料在宝和楼中正碰上了伤愈外出的张淳。而张淳痊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王宅寻贞娘,然而得到的回覆犹如晴天霹雳,王省身当日冷峻着面色,一字一句告诉他贞娘死了。张淳哭了一宿,却不料第二日上街买醉睛见到了魂牵梦绕的人。
於是秦守真尚且没有注意到他,张淳率先上前,一把拽住了秦守真的手腕,又惊又喜丶又恐又惧,颤声开口:“你……你……你是人是鬼?”
秦守真失神,是了,这段时间她竟将张淳忘了。
“这丶这位公子……”秦守真抽动嘴角,脑中正迅速地想着对策。
“你……”张淳看着自己手里实实在在抓着的皓腕:“你没死?”
或许是张淳去找了那王省身,得知了贞娘的“死讯”。
“啊呀,公子这……一上来就咒人死,恐怕不好吧?”未等张淳从激动中回神,秦守真已经想好的应对的方法,拽出自己的胳膊朝张淳道:“张公子好久不见,在下有些话想同你说说,不知哪里方便?”
张淳这才发觉秦守真一身男子打扮,当下心思转了几圈,看了一眼楼上的雅间道:“不如我二人上楼一叙?”
“甚好。”
二人状似从容地上楼,只待那门一关上,张淳便立刻扑来抱住了秦守真,双目含泪:“你却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扮作男子?为何王家人说你死了?你晓得我难过了多久?”
秦守真闻见张淳身上的汗水与酒气混杂的味道,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压着胃里的恶心将人推开,擡头时已换上了楚楚可怜的神色。
“张公子……”狐狸眼中顿时蓄满了眼泪:“你可知你不在的时日,我是多么的难?”
张淳一颗心化作绕指柔,只坐下听她细讲。
“我是根本不喜欢那王省身的,只是因着父母之命,才不得不同意嫁予他……”大颗的眼泪滚出她的眼眶,如珠子般掉落了下来,这技巧秦守真练了好久才终於掌握,此下对付张淳可谓无往不利:“张公子,你可知,那王省身乃是个疯子,时常虐打於我。我若是嫁给这种人……”秦守真掩面而泣:“……是要活不成的……”
“哎呀……”张淳心疼地想去抱秦守真,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我是实在不想死在那,这才扮成哥哥的样子逃出来的,”秦守真拭干眼泪:“那王家人寻我不见,便同外人说我死了,倒是让张公子担心……”
“贞娘,我……”
“不必多说,”秦守真轻轻点住张淳的嘴唇,张淳吸了一口帕子上的清香,引得秦守真一阵恶寒:“张公子,从此后我回不得秦家丶也与王家再无瓜葛了。你我二人也便到此为止,各行各路吧。”
如果张淳同意这个提议,秦守真也不愿对他赶尽杀绝。
“贞娘,这怎么行?”张淳却是满脸的喜色:“你今后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照拂,在外头要怎么过活?”
“这些事情贞娘自会解决,张公子,贞娘不想拖累你。”
“怎说是拖累?”张淳去捉秦守真的手,却又被躲开,只得悻悻道:“你我二人两情相悦……”
“张公子自重!”秦守真闻言直接站起了身:“你我二人间有诀别书为证,张公子不要凭空污了我的清白!”
张淳想起了自己那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摇摇头又道:“那是往昔,与今时又是不同。你不跟我,却还能跟谁呢?”
“这不需张公子费心。”
“贞娘,”张淳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为何要欺骗自己呢?”
秦守真甩开张淳伸过来的手:“贞娘对张公子没有旁的心思,还请张公子……”
“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的清白已然毁了,”张淳将秦守真按在墙上:“贞娘,你跟了我,我不会叫你委屈。”
“张公子何必如此坚持?”
“你又为何这样拒我於千里之外?”
秦守真眼神暗了暗:“贞娘虽是庶出,却也要八擡大轿明媒正娶,这些东西,张公子怕是给不了。”
“你现在已和秦家没了瓜葛,却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些?”张淳自信一笑:“我张淳家中虽有一妻,却是膝下无子,若是你能为我生个一儿半女,我便将你擡作平妻。这样你可满意?”
秦守真沈默,眼中涌动着不知什么情感。
“贞娘,你看我待你多好?倘若是王省身抓你回去成亲……”张淳威胁意味明显:“当然,我是不舍得将你拱手让人的。”
“好,”秦守真声音艰涩:“但要做妾,也要做你的贵妾,你不能辱没了我。”
“哈哈哈哈哈,好,这两天你且回去准备,等着我的轿子去擡人。对了,你住在何处?”
“你不要想着别的!在进门之前,你不要来找我。”
“是是是,”张淳越看秦守真这色厉内荏的样子越喜欢:“你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要怎么迎你过门呐?”
“我在琵琶巷赁了一间小宅……”
“知道了。”
张淳春风得意,走前不忘在秦守真腰上抓了一把,在看到秦守真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后才终於哼着小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