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人2
“惠特曼。你知道这个人。据当时的目击者报告，惠特曼曾经与另一位流浪汉耶鲁，还有——罗塞蒂小姐。在你的店铺里发生过争吵，似乎还动了手。奈吉尔店主。”休弥伽冷漠的语低沈平静，带着一丝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低吟。
奈杰尔，是这家‘克亚诺蜡烛店’的店主，罗塞蒂扶持的产业之一。
可笑的是，当年正是罗塞蒂因为营收不利，将店铺转让给了博金·博克。
这段时间奈杰尔消极了许久，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见过他了。
但之后罗塞蒂新任家主洛娜·罗塞蒂上台，又重新开设了这家蜡烛店，并且经营店主仍然选了让罗塞蒂失望过的奈杰尔。
目前店铺的营收仍旧没什么气色，甚至於用於进货与开销的资金比起往年愈来愈多，但罗塞蒂却始终置若罔闻。
倒不像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的风格。
他擡眸扫了站在柜台后肥胖身躯的奈杰尔，他的表情神色稀松平常，甚至称得上是懒散的，对於休弥伽口中的内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啊，是的。”他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他当时试图盗窃罗塞蒂小姐的钱包，我就阻止他了。我不喜欢他，惠特曼在这破地都算招人讨厌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注意点，毕竟他已经失踪了。”休弥伽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按照情报，你是嫌疑人之一。”
奈杰尔这才变了脸色，他瞪大眼睛说：“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做这事呀！不信的话，您给我来三滴吐真剂，我保准没有骗您啊，况且——”
“闭嘴。我没有怀疑你。”休弥伽淡漠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蔑视，“不然我也不会把你是嫌疑人的事情和你说。我只是提醒你，知道什么要说出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脸上一丁点儿轻松都没有，反而更加紧绷了。
他的额角甚至冒出汗水，他用手帕擦拭了几下汗水，“那个……好像几天前，在那两条街上，垃圾桶里捡到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那具尸体的胸骨折断，脑袋被砸烂了。死的挺惨。”
他看了休弥伽一眼，“您说有没有可能是惠特曼……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您知道吧？”
“嗯，魔法部就此事已经勘察过了。但我并不认为他是惠特曼，我猜测是当时与惠特曼共同闹事的流浪汉——耶鲁。”
听到耶鲁的名字，奈杰尔脸上的惊恐稍微退去了一点。
“我丶我丶我……”他结结巴巴半响说不出话，“我不太认得那位耶鲁。您问我，我也说不出更多了。”
休弥伽顿了顿，“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他们俩正在偷窃罗塞蒂小姐的钱包，但计划被发现了，被你制住了。”
“您是怎么……算了，不重要了……”奈杰尔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总之，这件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不停地强调着这一点，希望这件事和自己毫无瓜葛。
但他的解释显然毫无力度。
休弥伽微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说：“既然如此，我想我们需要去找洛娜·罗塞蒂小姐问问情况，我想她对这件事比较清楚。”
奈杰尔的脸色瞬息万变，他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这是怀疑那位大小姐……”
“这件事，或许只是巧合罢了。”休弥伽不动声色的瞥了奈杰尔一眼，语气平稳地说：“我很好奇，为什么罗塞蒂小姐会愿意扶持你。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交易吗？”
“当然没有。”奈杰尔连忙摇头否定，“我只是个小商人，不敢和贵族小姐打交道。再说了，这种事谁敢做呢。”
“哦……”休弥伽漫不经心的拖长声音，说：“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太遗憾了。”
下一刻，还不等奈杰尔松懈一口气，休弥伽的脸色猛地阴沈了下去，他忽然抓住了奈杰尔的领子，逼迫他直视他的眼睛。
“您放开我，先生。”奈杰尔挣扎了一下，感受着休弥伽的手劲儿越来越大，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勉强维持镇定：“您听我说……”
休弥伽的声音冰冷刺耳：“别忘了，你仍旧是嫌疑人。罗塞蒂跑不掉的，你也一样。”
他说着便甩开了奈杰尔，迈步离去，临走时他丢下最后一句话：“明天我会再来。我再给你一个，站对队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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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巨大宅邸，空旷寂静的走廊，昏暗的灯光，墙壁上爬满的青苔和藤蔓植物。
休弥伽在前院外敲了敲门。
“请进。”房屋里传来怯懦的家养小精灵的声音。
休弥伽推门进入，一位穿着华丽裙装的少女坐在客厅里，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银灰亮泽的短发梳理整齐，白皙娇嫩的皮肤下露出修长的脖颈，薄薄的唇瓣微微抿着。
她似乎在思考，但卷曲睫毛下的眼睛并未完全睁开。
看到休弥伽进来，洛娜·罗塞蒂才睁开了眼睛，她冲他礼貌的笑了笑：“抱歉，刚睡醒，有点迷糊。”
休弥伽伸出右手与她交握。
一如既往，很冰冷，像是个死人一样。
“没关系。”休弥伽说：“你知道我为何而来的。”
罗塞蒂的眼睑微垂，她点点头，“我想不会有太多的原因。”
“这是一桩案件，罗塞蒂小姐。”休弥伽说着 他向前凑近了一步：“惠特曼的失踪与你有关是吗？”
罗塞蒂轻轻的点了下头。她的眉目柔软恬淡，蓝眸中仿佛含着水雾，纤细洁白的双腕搭在沙发背上，指尖微颤，似乎有些局促，“是我杀了他……一切都是我做的……”
这幅姿态落在休弥伽眼中却令他有些恼火，他蹙眉，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觉得，你应该做出什么解释？”
罗塞蒂咬紧牙关——
忽然，她擡起头来，方才宛若真情实感的情绪转变顿时消弭於无形，她扬起一抹讥讽般的弧度，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休弥伽，嘴角牵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演的如何？”
休弥伽楞怔片刻，“——什么？”
“我很快要出演一出——大戏……”罗塞蒂说着，忽然轻轻一笑，“戏剧中的主角孤苦伶仃，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被迫向恶人臣服，卑躬屈膝。”
这一番话，她说的非常慢，每一个单词都咬得异常清晰。
“是一出悲剧吗？”休弥伽反问道。
罗塞蒂嗤笑一声，没有作答。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她侧身望着
休弥伽，“噢，对了。关於我与奈杰尔的交易啊，其实我是想要报答他当年帮助我的恩情……仅此而已。”罗塞蒂说着，忽然笑起来。
她看起来温柔纯良，眼神却透着股寒凉的诡异，“只是啊……某些人呢？变化可真的太大了，简直不想一个人，不是吗？”
“毕竟我是一个无辜者，杀人这事啊……还是得由罪魁祸首承担啊……”她喃喃着，忽然又咯咯笑了几声。
休弥伽静静地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忽然，他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
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不妥，他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罗塞蒂女士的手，指得漫不经心，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擡起眼帘扫了一眼休弥伽，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那边壁炉，有飞路粉。”
听见这句话，休弥伽脚步调转，迅速奔到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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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杰尔颤抖着手取下了胸口吊挂着的钥匙，插/进壁炉的缝隙，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抓起一把飞路粉，准备逃离——
可惜，已经晚了。
“砰！——”
克亚诺蜡烛店外的大街上，一道闪烁的白光射中了奈杰尔。
肥胖的男人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着，鲜红的液体自他的鼻孔涌出，他痛苦的哀嚎起来。
不待他起身，休弥伽已经先一步跨上前来，用靴跟狠狠踩住奈杰尔试图爬起身的掌心，紧接着，他抓住男人的脑袋使劲的往地上砸，直至骨.裂的声音响彻，休弥伽这才停止。
他松开脚，任凭男人趴伏在地，连叫喊的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别想跑。奈杰尔！……不，或者说该叫你——当年的那个窃贼，耶鲁先生。”
休弥伽蹲下身子，捏着男人肿胀的脸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那瓶喝了一半的药剂突然从他腰间口袋滑落，咕噜咕噜的滚到他的脚边。
药剂瓶内盛着半瓶金黄色的液体，瓶盖上标签写着：覆方汤剂。
“奈杰尔在当年营收不利时，店铺被罗塞蒂出售给博金·博克时，已经失踪了。”
“而你以罗塞蒂新任家主洛娜·罗塞蒂欠的人情的名义，以奈杰尔的身份骗取了她的扶持，转眼成为了克亚诺蜡烛店的店主。”
“或许很早之前，你的身份已经被当年的同夥惠特曼识破，他不断的敲诈你的钱。所以尽管账本营收不低，但开销与进货价格却是越来越高。”
“直至最近，他狮子大开口，索要你给不起的价格，而这笔钱正好足够让你动了杀心。所以，你就铤而走险，制造了一场谋杀。那个垃圾桶里的尸体，应该是惠特曼没错。”
休弥伽轻描淡写的叙述，语气平稳，表情漠然，“甚至敢用吐真剂保证，用了失忆咒消除了自己的记忆吧？真够格。”
耶鲁的眼神终於慌乱了起来，他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竭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大喊道，“不，这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杀他！不是我干的！”
“哦，对了。”休弥伽微微眯起双眸，他看着耶鲁，冷酷道，“忘了告诉你——罗塞蒂小姐大概在当时扶持你时，已经识破你的伪装了。”
休弥伽沈了沈眼皮，盯着耶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伪装成奈杰尔的……只要搞清楚你是从哪里得到炼制成奈杰尔的覆方汤剂，找到失踪的奈杰尔，这件案子就结束了。反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的，对吧？”
这件事，居然还真的与罗塞蒂无关。
休弥伽想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随即他擡起眼皮瞥了一眼耶鲁，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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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役，为何不能被称之为绝妙呢？
那女人戏谑着笑了。
在这漆黑的夜幕下，静谧无声，月光如水般穿过枝桠的缝隙洒落下来，投下斑驳的光影。
宽敞的大厅内，蜡烛昏黄的火焰摇曳不休。
男人被束缚得动弹不得，恐惧使他尖声呼喊着，挣扎着，企图逃脱束缚。
然而，他只能被身后的人拖拽着向前，就像是溺水的人被拽向深渊一般。
他满脸汗水，嘴巴张开却被胶布紧紧封住，他急促的呼吸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和含糊不清的嘶吼声。
突然，他们停了下来，一切如此寂静。
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将要崩溃的哀鸣。
他眼前和嘴上的胶布被猛地撕扯开，他终於得到了解脱。
“救……救……”他虚弱地呻.吟着，全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嘘——”
一声轻轻的示意打断了他的呻吟声。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摇曳的烛火，火焰跳跃了几下，然后熄灭了。
酒壶倾斜时滴出的酒液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而诡异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他努力睁大眼睛，靠着微弱的光线辨认出坐在他面前的人。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她有着银灰色的头发，眼睛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精致美丽的容颜上带着浅薄至极的笑意，伸出右手食指抵住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而，作为一个艺术家，他一眼就能识破那女人眼底隐藏的真正意图——
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就像是在注视着猎物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人联想到一个词——贪婪。
对，贪婪。
这样一副对猎物的渴望和贪婪，绝非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应有的。
但她却偏偏如此。
&“晚上好，惠特曼先生。&“她说道，优雅地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饮尽其中的酒液。
手指滑过杯壁留下的红印，舌尖舔舐嫣红唇瓣边缘残留的酒渍，这样的动作本该充满诱惑。
可现在，惠特曼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旖旎与魅惑。
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那么灼热丶饥渴，就像是一匹饿狼在寻找自己最合适的猎物。
他忍耐不住颤抖了一下。
“也许我该留你去酿酒。”女人慢条斯理地放置下酒杯，那双蛊惑人的眸子绕过了惠特曼，慵懒地看向他身后的人，那个绑着他的男人，她说，“奈杰尔。”
惠特曼迟疑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阴影中的人身上。
穿戴黑袍，头戴笼罩面容的兜帽，他的面部几乎全被黑色面具所遮蔽。
尽管如此，惠特曼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那个被耶鲁取代的克亚诺蜡烛店的店长，奈杰尔本尊。
奈杰尔的身体僵硬而笔直，犹如一只即将发动攻击的毒蛇……
但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的眼窝里只有纯白之色，如没有瞳仁的黑洞一般，透露着邪恶的气息。
他沙哑地笑了笑，声音中毫无活力，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若是一眼看去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
低沈的声音仿佛喉咙里注入了浓墨，“由您决定......夫人。”
他低下头，虔诚地伏在地上，充满敬畏和谦卑。
女人微微颔首，伸手撩起耳畔散落下来的银灰卷曲的发丝，轻声道：“很好。你在伏地魔的麾下伪装了那么久……辛苦了。不过，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更多用处了。休弥伽已经发现了耶鲁的伪装了。今晚，你去耶鲁的藏身之地……伪造一个你被他杀害的场景......噢对了，记得用这个——自.杀。”
她的语速缓慢而稳定，但每个字都弥漫着强烈的压迫感。
轻巧地将匕首扔到奈杰尔的怀中，“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遵命，夫人。&“那个黑袍男人亦或者说是那个黑袍傀儡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接受了他的主人要舍弃他并让他自.杀这件事情，就像是在听一句与己无关的话语似的。
惠特曼的额头冒出密集的汗珠，眼底流露出恐惧的情绪，他想挣扎，却无力抵抗。
“你害怕我？”女人擡起纤细的脚踝，修长洁白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嘲讽，“为什么呢？我不是当初对你施展了遗忘咒语吗？”
惠特曼不敢出声，害怕丶惊恐丶恐怖充斥着他心头，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今天就不该去克亚诺蜡烛店向耶鲁讨钱了。
“可怕的是，即便是遗忘……也能努力回想起来，对吗？她总是视我为孩子……如果她现在能看见我，会作何感想呢？”女人喃喃地道，语调越发柔软温婉，却带着一种诡异得难以形容的味道，“设想中，是该由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来处决你。可惜福吉被我派去监视休弥伽了，我实在不喜欢亲自动手。”
“毕竟，你说过……我是——被赋予生命的艺术品啊。”
“被赋予生命的艺术品……”惠特曼仿佛如梦初醒，他似乎记忆起来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你是！洛娜·罗塞蒂！夫人？他们这么称呼你是……！”
&“恩？想起来了吗？是啊，因为我是他们的主人。无论是奈杰尔丶康奈利·福吉还是莫特利·英格索尔……他们都成了我的提线傀儡丶我的‘孩子’。”
“不过，你可不能像他们那样把我当母亲，用‘夫人’来称呼我。毕竟，你不是我的信徒……你可不认我这个——母亲(梦魇之母)啊。”
“你啊，没有称呼我‘夫人’——那样的权利。你连……被我制成傀儡的价值都没有。”女人轻笑，食指和拇指轻轻掐住男人的喉咙，慢慢地，“不能留你，惠特曼。”
纤长的指甲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脖颈传来的刺痛让他瞬间失去意识，脑海最后浮现的是眼前那双幽暗深邃的双眸，以及她那张妩媚妖冶，带着点诡异而愉悦的面容。
“嘘——闭上眼睛。”
随即，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p>